第五章(2)

我不是不喜歡鉤針編製物。算了吧，我是不喜歡鉤針編製物。特別是粉色低領鏤空鉤針上衣。透過上衣，你都能看見她的胸罩。「太……不可思議了，」我最後說道，「簡直是太棒了！」「難道不漂亮嗎？」她開心地對我笑笑，「這一件勾得特別快！我馬上再勾一條相配的裙子。」「太好了，」我虛弱地說，「你真聰明。」「哦，這有什麼！我只是喜歡而已。」她謙虛地笑了笑，然後穿上外套。「那麼，你怎麼樣？」我們過馬路的時候她問我，「周末過得好嗎？我猜肯定不錯，我猜康諾肯定既溫柔又浪漫，我猜他肯定約你出去吃晚餐或者別的什麼。」「事實上，他要我搬過去和他一起住。」我不好意思地說道。「真的嗎？」開迪熱切地看著我，「天啦，艾瑪，你們倆真是太般配了。你給了我信心，這樣的事會發生的，你很容易就得到了。」我的心裡禁不住一陣高興。我和康諾，最般配的一對，別人的榜樣。「也並不是那麼容易，」我輕輕地笑了笑，顯出很謙虛的樣子，「我是說，我們也爭吵，和別人一樣。」「是嗎？」開迪很吃驚的樣子，「我從沒看見你們爭吵過。」「我們當然爭吵了！」我絞盡腦汁，想回憶起我和康諾的最後一次爭吵。我的意思是，我們的確吵過架，吵過很多次。情人們都這樣，這樣有助於健康。算了吧，吵架太傻了，我們肯定是有——是的。有一次，我們在河邊散步，我覺得那些大白鳥是家鵝，他卻說是天鵝。事實上，我們都是平常人。我早就知道了。一走近美洲豹大廈，一走上那些用花崗岩鋪成的美洲豹圖形的灰色石階時，我就開始感到一陣陣緊張。保羅一定會把我和格蘭石油公司的會談情況問個底朝天。我說什麼好呢？是的，我肯定會實話實說，除了不告訴他——「嘿，快看！」開迪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路，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透過大樓的玻璃門，我看到大廳里一片混亂。這太不正常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上帝啊，是失火了嗎，還是出了別的什麼事？當我們推開沉重的旋轉玻璃門，眼前的景象讓我們迷惑不解。整個大廳亂做一團，人們匆忙地跑來跑去，有人在擦樓梯的銅欄杆，有人在擦洗塑料植物。西瑞爾，我們的高級辦公室主任，正噓噓叫著把他們趕來趕去。「你們能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去嗎？我不想看見你們在接待區里晃來晃去的。你們現在都應該坐在辦公桌前。」他看起來緊張得要命，「這兒沒什麼好看的！快回到辦公室去。」「發生什麼事了？」我問保安大衛。他端著杯茶懶洋洋地靠在牆邊，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他喝了口茶，砸吧了幾口，對我們咧嘴一笑。「傑克·哈伯要來視察。」「什麼？」我們都直愣愣地瞪著他。「今天？」「你不是開玩笑吧？」在美洲豹公司的世界里，這就像是在說教皇或是聖誕老人要來了。傑克·哈伯是美洲豹公司的聯合創始人，美洲豹可樂就是他發明的。我打宣傳廣告時打過無數次了，所以知道這些。「1987年，一對年輕有為的商業搭檔，傑克·哈伯和皮特·萊德勒買下了瀕臨倒閉的族特軟飲料公司，把族特可樂包裝成美洲豹可樂，並打出了「永不停止」的商業口號，憑此創造了市場奇迹。」怪不得西瑞爾激動得要命。「還有五分鐘，」大衛對了一下表，「差不了幾分鐘了。」「可是……怎麼會呢？」開迪問，「這麼突然。」大衛眨了眨眼睛，看得出來，整個早上他都在不停地回答這些問題。他好像一副樂此不疲的樣子。「很顯然，他是想來看看英國的工作情況。」「我還以為他對生意再也不敢興趣了呢。」說話的是財會部的簡，她穿著件大衣，站在我們身後，興奮地聽著。「我以為他從皮特·萊德勒死後，一直深受打擊，在他的農場或別的什麼地方隱居起來了呢。」「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開迪指出，「也許他現在覺得好多了。」「也許他想把公司賣了，」簡悲觀地說。「他為什麼要那麼做？」「這可說不準。」「我的理論是，」大衛開口道，我們都伸過頭去聽他說，「他是想看看那些植物夠不夠光亮。」他朝西瑞爾的方向努了努嘴，我們都咯咯笑起來。「小心點！」西瑞爾正在大聲嚷嚷，「別把樹榦弄壞了。」他抬眼看到了我們，「你們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馬上就走！」開迪說，我們都朝樓梯走去。我經常走樓梯，這樣就不用和人擠電梯了。幸好，市場部就在二樓。我們剛走到二樓的平台，就聽見簡的尖叫聲，「快看！我的上帝啊！是他！」一輛高級轎車嘎吱一聲停了下來，正好停在大樓的玻璃門前。真不知道這些車是怎麼做的。它們看起來通體光滑，閃閃發亮，好像是用一種和普通車完全不一樣的金屬做成的。彷彿是對了時間一樣，大廳另一頭的電梯門哐地一聲開了，格蘭漢姆·西林頓，我們的老總，以及總經理還有其他六個人大步走了出來。他們都穿著深色的西服，看起來酷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