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1)

我當然做不到了。我無法忘記傑克。我無法忘記我們之間的爭執。即使我不想，他的臉仍時常在我的腦海里閃現——他在陽光下看著我，臉上綻開笑容。他買下一籃子的石楠花送給我。我躺在床上，心咚咚地跳個不停，經歷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腦中閃過。每一次我都感到同樣的傷痛，同樣的失望。我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所有的事情，而他甚至連一件事都不——算了，算了。我才不在乎呢。我不願意再想到他了。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可以保守那個愚蠢的秘密。祝他好運吧。到此結束，他將在我的腦海里消失。永遠消失。我盯著深色的天花板看了一會兒。告訴別人你的真相真的就那麼可怕嗎？——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應該叫他神秘先生，敏感先生，複雜先生。我當時就應該這麼稱呼他。不，別再想了，別再想他了。一切已經結束了。第二天早上，我輕手輕腳地走進廚房，給自己泡了杯茶，我已經下定了決心——從現在開始再也不想傑克了。完了，結束了，到此為止了。「好了，我得出了三個結論，」莉絲穿著睡衣，拿著法庭筆記本上氣不接下氣地來到廚房的門口。「什麼？」我睡眼朦朧地抬起頭。「傑克的超級秘密呀。我有三個結論。」「只有三個嗎？」捷米瑪跟了進來，她穿著白色睡袍，手裡還拿著那個絲米司森牌筆記本,「我有八個！」「八個？」莉絲生氣地瞪著她。「我什麼結論都不想聽，」我說，「你們都給我聽著，這件事讓我感到如此痛苦，你們兩個難道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感情，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嗎？」她們兩個茫然地看了我幾秒鐘，然後互相看了一眼。「八個？」莉絲又說了一遍，「你是怎麼得出八個結論的？」「小菜一碟。不過我敢肯定你的一定也不錯。」捷米瑪友好地說，「你為什麼不先說呢？」「好吧，」莉絲清了清嗓子，一臉惱怒地說，「第一：他想把美洲豹公司全部搬到蘇格蘭去，他是去那兒打探情況的，所以不希望你到處散布消息。第二：他被捲入一場高智商的詐騙案中……」「什麼？」我瞪著她，「你為什麼這麼說？」「我查了一下美洲豹公司的帳，他們最近被牽扯進一些醜聞中，現在還沒有證實。但是要是他有什麼行動，或是談到轉移的話……」她拉長了臉，我驚慌地看著她。傑克是詐騙犯？不，他不可能是詐騙犯。他不可能是。她說的兩條我都不相信。「我覺得你說的兩條都不對？」捷米瑪揚了揚眉毛說。「好吧，那你的結論是什麼？」莉絲不服地說。「當然是因為整容手術了！」她勝利地說道，「他做了整形手術，但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所以他在蘇格蘭修養。我知道計劃B中的B代表什麼。」「什麼？」我疑惑地問。「BOTOX！①」捷米瑪眉飛色舞地說，「那就是他為什麼在約會的時候匆忙離開的原因，他是去整容，他的醫生正好有時間可以接見他，所以他的朋友就來通知他——」捷米瑪到底是從哪個星球來的？「傑克絕對不會用BOTOX？」我說，「他絕對不會去整容!」「你又不知道！」她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你把傑克最近的照片和他以前的照片比較一下，我敢打賭你一定能看出差別——」「好了，馬普爾小姐②，」莉絲轉了轉眼珠子說，「那麼，你的其他七個結論是什麼？」「讓我看一看……」捷米瑪翻開手中的筆記本，「好的，這一條相當不錯。他是黑手黨，」她停下來看著我們的反應，「他的爸爸被槍殺了，他計劃謀殺所有的其他幫派的頭頭。」「捷米瑪，那是《教父》，」莉絲說。「哦，」她看起來很失望的樣子，「我是說怎麼那麼熟悉呢。」她在這一條上打上叉。「好吧，這兒還有一條，他有一個患孤獨症的弟弟……」「《雨人》。」「哦，該死。」她拉長臉又看了一眼單子，「可能不是這個……那個也不是……」她開始不停地叉掉其他的選項。「好吧，但是我還有一個結論，」她抬起頭，「他還有一個女人。」我看著她，吃了一驚。另一個女人。我從來沒有想到這一點。「這也是我的最後一個結論。」莉絲道歉地說，「另一個女人。」「你們兩個都認為是因為另一個女人？」我依次看著她們兩個，「可是……可是為什麼？」我突然覺得自己變得非常渺小，非常愚蠢。難道傑克一直都在玩弄我嗎？難道我比我自己認為的還要幼稚？「這只是看起來更像一個合理的解釋，」捷米瑪聳了聳肩，「他在蘇格蘭和一個女人有過一段秘密的關係，他遇見你的時候正是和她約會的時候。她一直在給他打電話，也許他們之間產生了什麼爭執，接著她突然來到倫敦，所以他和你約會時，不得不匆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