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在袁家人的一陣雞飛狗跳中,新的一年到來了。

叫珊娘有點哭笑不得的是,她引著大公主去孤貧院,原是想要引著更多人來關心這些孤貧弱小的,卻不想到了後來,大公主等人往孤貧院跑的次數竟比她還要多。且如懷遠伯夫人陸九斤等幾個有錢有閑還熱心的貴婦,更是被林如稚直接拉進了捐募會去幫忙。

如今珊娘發現,她在捐募會裡仍和她當初一樣,屬於那種三天打漁兩天晒網,有空才去幫忙的,大公主和懷遠伯夫人等好幾位,則幾乎成了捐募會裡的常客了。特別是陸九斤。因洪夫人怎麼說都是年過五旬了,精力明顯不如年輕的時候,而陸夫人卻是年富力強,且她家裡那情況又不需要她操心,倒正好叫她把精力全都放在捐募會的事務上了。如今洪夫人正跟陸夫人協商著,叫她擔下下一任捐募會理事長的職務。

珊娘精於賬務,所以,和當初在梅山鎮一樣,到了一年一度的冬季募捐時,她則又被分配去管了賬目。

如今她做起這些事來,自是得心應手的,不一會兒就清理完了近幾日募捐來的物品清單。她正坐在那裡和陸氏喝著茶說著京里的一些八卦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陸氏隔著窗欞往外一看,立時便看到了裹著身黑色裘衣的袁長卿,回頭對珊娘笑道:「你家裡那口子又來接你了。」

珊娘跟著探頭往窗外看了一眼,忙放下茶盞,一邊理著裙擺,一邊對陸氏笑道:「那我就先走了。」

「去吧,」陸氏揮揮手,又不無嫉妒地道:「瞧這熱乎勁兒,果然是新婚燕爾。」

「下個月就整一年了,還新婚燕爾呢!」珊娘扶著門框回頭頂了陸氏一句,便掀著帘子出去了。

見她出來,袁長卿趕緊快走幾步迎上去,一邊皺眉道:「不在屋裡等著,出來做什麼?!看凍著!」說著,回手從六安手裡搶過斗篷親自給珊娘披了,又道:「看這天色像是要下雪了,你明兒還過來嗎?」

珊娘便知道,他是不想她冒雪出門的——要說起來,袁長卿有個特別叫珊娘滿意的地方,就是他心裡有什麼想法,總會在第一時間詢問珊娘的意見,而不是直接替她做了主……雖然,如果珊娘的意思跟他的意思有點相違時,他會偷偷地做些安排,拐著彎勾著珊娘去改變心意……當然,有時候他能得手,有時候則像現在這樣,一眼就叫珊娘給瞧破了。

珊娘斜睨著他時,陸九斤也從屋裡跟了出來,正好聽到袁長卿的話,便對珊娘笑道:「今兒清理了一批,新的大概沒那麼快過來,你明兒可以不用來了。」

袁長卿感激地沖陸氏拱了拱手。

珊娘卻故意跟他作對,明知道明天她可以不過來的,偏對陸氏笑道:「還是過來看一看吧,萬一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呢?」

袁長卿的眼頓時眯了一眯。

陸氏看看袁長卿,再看看珊娘,搖了搖頭,伸手一擰珊娘的胳膊,小聲道,「惜福吧!」

珊娘悄悄一吐舌,送著陸氏進去,一回頭,見袁長卿臉上明顯露出著不高興的模樣,便一抿唇兒,過去悄悄握了他的手。

袁長卿原想繼續板著臉的,可看著她畏寒地縮著脖子,心頭一軟,便嘆了口氣,以另一隻手幫她攏了攏斗篷,拉著她上了馬車。

那馬車尚未啟動,袁長卿便忽地一下合上車簾,一把將珊娘按在車壁上,惡狠狠地吻了過來。

糾纏良久,他才鬆開她,帶著怒容道:「我又哪裡惹你了?你故意氣我!」

珊娘揪著他的衣袖道:「我就是想讓你知道,你想要我做什麼就直接說出來,咱們可以慢慢商量,可別每次都耍心眼兒算計我。」

「我怎麼算計你了?」袁長卿才不肯承認呢。

「還說沒有!」珊娘湊過去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上次大公主邀我去西效時,你就不許我去,偏還不明說不許,拐著彎地說什麼遠啦,偏啦,不安全的。其實你只要跟我明著說,你不想我跟別人去,你想自己帶我去,我肯定就聽你的了。」

袁長卿看看她,嘆了口氣,「可你還是去了。」

「所以啊,」珊娘一點他的鼻尖,「少給我玩什麼心眼兒,有話直說,多好。」

「可我直說了,你就同意了?」

「看情況唄。」珊娘笑道。

「瞧!」袁長卿一陣抱怨,乾脆將她拉到膝上坐了,道:「我說了你不聽,不說你也不聽,我只有試著看看可有什麼法子管用了……」

如今可以說,竟是珊娘比袁長卿要忙得多,外面交際應酬一堆一堆,倒是被老皇帝「雪藏」起來的袁長卿,閑得骨頭都要發酥了。每天從翰林院下衙的第一件事,便是問著他的小廝,「夫人在哪」,然後非要親自去接她回家,以至於如今京城幾乎沒人不知道,那「高嶺之花」袁探花,竟是只為他媳婦兒開放的。

二人靠在一處說著閑話時,珊娘忽然感覺到下面似有什麼東西硌著,伸手一摸,卻正好摸到一個好東西。她忍不住睇了袁長卿一眼,袁長卿立時紅了臉,湊到珊娘耳旁小聲說了句什麼。

珊娘也紅了臉,捶著他道:「你敢!」

「今兒我請你去東城吃鍋子。」袁長卿說著,忽地拉開前車窗,對那駕車的炎風吩咐了一聲,然後又忽地合了車窗。

因知道珊娘畏寒,袁長卿便特意改裝了他們家的馬車。可以說,如今整個大周都再沒有一輛馬車比他們家的馬車更保暖了,所以,像之前那種「在袁老太太的東閣里把珊娘給凍病了」的事,是再不可能發生了……

轉眼又到了年關。

冬至這一天,家家戶戶都忙著祭祖,袁氏一族也不例外。

而便是袁長卿如今在朝中混得不如意,且族中許多人都認定他已無前程可言,可他仍是嫡系長房長孫的身份,因此,祭祀時,他仍是排在了前面。

因祭祀時僕役們是不許進大堂的,大病還尚未痊癒的袁昶興便撐著根手杖跟在袁長卿的身後。

作為長孫媳,珊娘在女眷中也是排在前面的。且自那件事後,這還是她頭一次看到袁昶興出現在人前,就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以前的袁昶興可算是個小胖子,這一病,倒叫他清減了下來,頓時,那臉部輪廓竟有幾分像袁長卿了。以前他看人時,眼神里儘是一股油滑之氣,如今則和袁長卿一樣,眼神微冷。只是,袁長卿的眼是清冷,便是冷,看著也透著股清澈;而袁昶興的冷,卻是種陰冷,帶著股陰寒的戾氣。

許是珊娘看他的時間長了點,叫袁昶興感覺到了。他忽地一扭頭,先是看著珊娘唇角微微一抽,然後才沖她緩緩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珊娘只覺得後頸的汗毛微微一豎。她立時也細眯起那雙細長的媚絲眼兒,看著他露出一個微笑來,然後又刻意放緩了目光,看向他那條短了一寸的腿。

袁昶興的臉色一變,用力握了握那手杖,驀地扭回頭去。

他才剛扭過頭來,袁長卿就回頭往身後看了一眼。

珊娘趕緊收斂起表情,一臉無辜地看向他。

袁昶興也似討好般,沖他小心翼翼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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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當家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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