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羽隨風 （三十二）(3)

現在一個批號申請下來少說也要百萬的費用，這七八個批號要是能拿過來，即便自己不用，轉手給別人也是一筆好買賣，就看這間廠怎麼處理這些寶貝了，還真沒準能撿到大便宜，這可比買到幾輛便宜車強得多。郭思懷對一夫買江西昌宜製藥廠海口分廠的念頭表示了支持。「這可是個好機會，我去摸一下底，看看這家廠到底什麼價錢能賣，這可是個好買賣，就算他們的設備只能生產橡皮頭，那也好啊，我們要用橡皮頭，海南這麼多家藥廠也要用，據我所知海南還沒專門生產橡皮頭的哪，咱們的橡皮頭還要在內地採購回來，現在問題不就都解決了？而且沒準還能搞出個橡皮頭產業來，可以養活不少人哪。」一夫斜著眼睛瞟了郭思懷一眼，「你就知道橡皮頭，我看中的可是他們手裡的那幾個葯批號，這可是好東西，橡皮頭能和這些玩意比嗎？你看你小氣了吧？」郭思懷對一夫的話不以為然，「葯號是好，能拿過來當然好，但是人家會不會賣給咱們很難說，可是廠房和設備是現成的，這跑不了。再說了，你可別小看了橡皮頭，我聽說有人專門生產啤酒瓶蓋，那利潤不是按分來算，是一個瓶蓋按毫來計算，可是架不住它量大啊，一個大的啤酒廠一年要灌多少瓶啤酒？全國那麼多啤酒廠，這生意了不得，累積起來就是門大買賣，這就是規模效應。我們也來個規模效應，以後海生葯業不但是專業的藥品生產商，還應該是醫療器材生產商，現在高技術的咱們生產不了，什麼醫院用的導尿管之類的一次性用品我們總可以生產吧？這可都是大生意啊，就看咱們怎麼做了。我還想以後條件成熟了，在海生專門成立一個銷售公司，專門賣葯和器材，這可也是門生意。哎呀，葯上的生意太多了，我真希望能好好乾一場，等我退休的時候看看醫院用的都是咱們海生葯業的產品，那感覺肯定不一樣。」郭思懷越講越興奮，臉已經開始漲得通紅了。一夫在邊上靜靜的聽著，他突然發現這個傢伙的野心越來越大了，跟自己一樣，膨脹的速度可以趕上火箭。郭思懷剛進海生葯業的時候還說話謹小慎微，對業務上的事情啥都不懂，見人先客氣，現在已經敢在自己面前高談闊論自己的理想了。一夫把手支在下巴上，身子往大班椅里一靠，眯起眼睛審視起這個被自己視為潛在接班人的助手來。郭思懷似乎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莽撞，他的話嘎然而止，見一夫正眯著眼看自己，不免有些局促。「我是不是說錯了？」「嘖，你接著說，我還等著聽哪，你不是說得挺好的嗎？」一夫笑了，他發自內心的笑，他覺得郭思懷真的已經進入到這個行業中來了，也許海生葯業在他手上真的能成氣候。但是郭思懷此時卻有點惶惶然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夫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他也猜不透一夫現在心裡到底想什麼，自己畢竟是在海生葯業打工，海生葯業畢竟還是周一夫一個人說了算，即便是真正的老闆程躍然來了，在公司的經營上一夫依然是一手遮天，沒人能從根本意義上阻止他作出任何一個決定。自己此刻也許顯得太過猖狂了，居然敢在老闆面前高談自己的理想，這讓老闆怎麼做人？是敬重自己還是打壓自己？不管是哪種選擇，對自己來說都不是好事情。老闆敬重你就會把你供在那裡，你就犯不得錯，一旦出錯，半斤的錯就會變成千金的錯，因為你不能錯，更何況要是老闆打壓你，那日子就更不好過了。在老闆面前，再好的主意都該是老闆的，再大的抱負都該是公司的。「我知道，你也這麼想，只是你不想跟我們這些打工的說，你站的位置畢竟和我們不一樣，比我們看得遠，當初你說你要在服務上下功夫，我就知道你想得很遠了，也給海生葯業定好方向了，我啊，只能跟在你屁股後面想點小問題。別看你比我年輕，不過我還真的佩服你，比我們都有頭腦。」郭思懷說話的時候一臉的誠懇。一夫被郭思懷的恭維話一下搞得暈暈乎乎的了，一絲得意的微笑在臉上一閃而過，但他還是很快清醒過來，「你就別來這套了，我是什麼人我還不清楚？肚子里有多少貨我清楚得很，我就是個出餿主意的，但是活還要別人干，或者就是屁股後面有個人老盯著我，不然的話我還真的什麼都干不好。」一夫一邊說著一邊重新調整了一下自己坐著的姿勢，其實他心裡這時候還是美美的，畢竟被人奉承是件很得意的事，他覺得自己的屁股已經開始發飄了，就象是這張大班椅已經快要盛不下他一樣。但他最大的一個優點就在於他對自己有充分的認識，即便一時的輕飄飄，也絕不會真的讓自己象個風箏一樣，遇到點風一鬆手就上天。「你啊，就會說好話，老滑頭的毛病改不了。我可是沒把你當外人，有什麼話以後你就老實說，別瞻前顧後的。我這人說聰明也不聰明，說笨也不笨，說到底，我自認為我還有點能力，但是有的時候也缺點心眼，我不會搞人際關係那一套，我也懶得搞，費心，所以我也不跟你斗什麼心眼，有什麼我都跟你直說，你也跟我直說就行了，不就是你有點你的想法嗎？我又不會因為你有想法就要整你，要是那樣我這買賣還做什麼？那不是武大郎開店了？沒必要，真的，你跟我犯不上用那些心眼，我啊，就這麼一個人。你心裡想的我也明白，打工的，誰不為自己留點餘地？這飯都不好吃，真的得罪了老闆，誰不難受啊？你又這把年紀了，家裡還有個孩子，不容易，我理解你。只不過啊，你說的那些話我是真的沒想那麼多，我也就是想想搞搞服務、走走第三產業這條道，給咱們多點邊際利潤，我也就是想著海生葯業應該是個專業的、頂尖的醫藥研發和生產企業，沒想過你的那些玩意，人和人想法不一樣是應該的，只不過我沒你那麼大野心，你的那些想法啊，還是你留著以後慢慢實現吧，我還是只想把葯這塊做出最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