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3

「我去茶水間給潘醫生回個電話，別讓瑜書靠近嚴辭。」時間越熬越長，情況越來越糟，秦叔晃了下手機，看了眼乖乖待在柜子里的大熊貓囑咐道：「誰也無法預料動物的下一個舉動，更何況這還是猛獸。」

「好，我在這兒守著嚴辭。」瑾泉把凳子挪到病床邊。

秦叔走出去，順手把門合上。

瑜書透過櫃門的縫隙往外看，醫院裡開著恆溫空調，空氣濕度不足，他只覺口乾舌燥。從空間里取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碗，這是嚴辭為他準備用於喝水的，他偷偷藏了下來，還時刻注意著嚴辭有沒有發現，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碗里盛了八分滿的空間湖水，瑜書手掌攥緊了舔舐乾淨。

眨了眨眼睛，他也是整晚未休息，大熊貓的身體告訴他這違背正常作息，他剛才一度陷入昏昏欲睡的狀態。湖水入口精神一震，清明了不少。瑜書看看乾淨的碗底，也不知道，這空間里的東西對人有沒有效果。

自從發現空間的秘密，瑜書單獨的時候做了些試驗。他把新生長出的桃子放在一個樹杈上，馬上林間有三三兩兩的鳥兒們被吸引過來，它們一口一口啄食水嫩的桃子，一點兒都不浪費；他在竹林間投下一顆竹筍，一隻挑剔的竹鼠馬上立即忘記了剛剛選中的美味，一心一意把纖長的細竹筍往巢穴里拖；他給一隻摔傷了腿躺在樹下不能動彈的金絲猴傷處灑了空間湖水，半刻鐘以後金絲猴竟然恢復了正常攀爬能力回到了族群中……

瑜書沉思，以空間內湖水的能力，能不能快速令嚴辭度過難關呢……

滴……滴……滴……

藥水點點進入嚴辭的身體，成效甚微。

瑾泉再一次給嚴辭量了體溫，還是沒有降下，他托著下巴看著嚴辭，滿心焦慮。秦叔和他說過，時間拖得越長越危險，發小可一定要撐住啊。

滴滴滴！滴滴滴！

心電監護儀響起急促的警報聲，心率數據飛快地上升。瑾泉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心電監護儀的數據，他一身冷汗，大喊道：「護士！護士！」

害怕聲音不夠響亮，瑾泉跑到門口打開門：「醫生！護士！快點兒！快過來！秦叔！」

警報聲急急壓入心口，瑜書再也忍不住從柜子跑了出來，他竄上嚴辭病床邊。

怎麼辦！怎麼辦！

單指望這個郊區醫院絕對不行，秦叔都說得那麼明顯了這裡條件太差。

但如今如此危急！

瑜書看著嚴辭掙扎著的神情，看著他乾燥的嘴唇。

也罷。瑜書重又取出了那個小碗，在裡面引入清靈澄澈的湖水，湊近嚴辭唇邊，看他因為乾渴急急吞咽下去。湖水潤澤了唇上紋路，顯得氣色稍好了些。

就試試罷。若是，若是最後仍是不好的結局，此事之責將永記於心，他作為一隻食鐵獸這樣生存下去又有何意義。嚴辭助他開啟了玉片空間，獲得了這些神奇物事，嚴辭與妹妹一起來到石州動物園，幫助他離開了那個嗟磨之所在，嚴辭這些日子以來對他關懷備至，照料甚微。瑜書知道許多人與動物互相依戀的事情，他身邊或多或少也存在著。現在回想起來，嚴辭與他，不知不覺也有了許多默契。更何況，此事也是因為自己才讓嚴辭遭受險情。瑜書寧願自己來承受這番兇險，也不願拖累他。

「瑜……瑜……」躺在病床上的人似乎有了些許意識，他努力睜開眼睛。

「快快快！怎麼了！」醫生護士和科室的保安都快速跑了過來。

「醫生護士！快點快點！」瑾泉著急地揮著手，他反身把病房的門開到最大，方便他們進來。

責任護士手裡端著治療盤，裡面放了常規搶救的用具，她首先衝到了病床前，把正在使用中的醫療工具全數往床上堆，把病床的固定開關關上，這是特意備給特殊病人的轉移床，方便隨時推病人進搶救室。

晃眼間，她彷彿看到了病床邊……一隻大熊貓？！

「什麼情況！」醫生和保安慢一步進來，正好看到床邊一人一熊對視。

「瑜……書……」心電監護儀依舊「滴滴滴」數據飛快跳動，嚴辭在病床上胡亂地囈語，混亂間手指抓緊了瑜書前臂的皮毛，生疼。

沒地方藏了，瑜書看著眼前一切，也是無措。它從病床上一躍而下，往病房外逃走。

「大…大…大熊貓！」保安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他揉了揉眼睛，提著配備的橡膠棍追了出去：「出去，出去，離開我們醫院！」

「別管那麼多，快走！快走！」醫生護士轉瞬間反應過來，什麼都沒有人命重要，幾個人一起推著病床趕往搶救室。

瑜書蒙頭往外跑，回頭間還擦過了趕回來的秦叔。

「天啦，那是什麼！」有家屬驚呼。

「什麼東西，跑得好快。」

「大熊貓啊啊啊啊啊，是大熊貓啊啊啊啊啊啊！」

「快錄視頻！拍照拍照拍照！」

「好可愛啊，好漂亮。」

「大熊貓怎麼進的醫院，后牆翻進來的嗎？」

「不是說大熊貓中心失蹤了一隻熊貓嗎？」

「我在川省這麼久都沒有見過啊。」

「大新聞啊這是，從沒見過大熊貓跑醫院來的。」

「媽媽，大熊貓是不是受傷了？下山找人類朋友幫忙？」

「活的大熊貓，從我面前過去的，我的天哪！」

醫院大門一陣騷動，人群看到大熊貓衝過來都下意識一一避讓，保安在後面追得一臉懵，他實際上也不知該如何處理這突發事件，但是把大熊貓趕出去總是沒錯的。

「喂，你好，大熊貓中心嗎，郊區醫院跑進來一隻大熊貓，怎麼處理啊？」有熱心的人撥打相關部門電話。

「我真的沒有看錯？它從我身邊擦過去了？」

「我拍到了！拍到了！好漂亮！好可愛！」

「你們都散開幹什麼，堵住它，堵住它。」

「你有病啊，你以為大熊貓是小貓小狗啊，人家不會咬人啊。」

「這麼多人小貓小狗也會伸爪子的好不好。」

「我好像摸到大熊貓的毛了！我摸到國寶的毛了！」

「好白啊，好漂亮。」

「那什麼東西？真的是大熊貓？」

「我怎麼就沒站中間點呢，我也想摸。」

「太可愛了，天哪，我感覺我要暈倒了。」

「這一隻難道不是大熊貓中心丟的那隻？」

「保安會不會抓啊，已經跑了！」

「抓了幹什麼！人家是屬於大自然的，跑了才好。」

……

瑜書埋頭往寬闊的馬路邊跑，再跑一段路進了旁邊山林，他們就追不上來了。

路旁的行人湊在一起一片喧嘩，更有許多人跟著大熊貓一起跑，邊跑邊拿著手機錄視頻，國寶的名頭和可愛的外表讓他們忘記了動物的殺傷力，好在瑜書並不在意他們。

「追不上了，追不上了，以前以為大熊貓就是懶懶散散的大爺，沒想到跑起來速度這麼快，累死我了。呼~呼~」

「我的高跟鞋，新買的，陷坑裡了。」

「值了值了，來一趟川省值了，還沒去大熊貓中心呢，先給我看了一場好戲。」

「發微博去，我要漲粉，漲轉發量。」

「哎呀，我的衣服，路上都是土，好臟啊。」

「真的黑黑白白的，太可愛了吧。」

……

瑾泉和秦叔站在搶救室外頭，一陣無言。

「不是讓你看好嗎？」秦叔揉了揉額角。

「太突然了，這太突然了。」瑾泉失魂落魄。

「派人去找了嗎？」

「委託了公司，但是……」哪有那麼容易。

「算了，管不了這些。」秦叔面對著搶救室的門，半闔著眼睛。

……

「再增加吸氧量！」醫生仔細觀察著嚴辭的情況。

「誒？醫生，你看！」護士站在一旁幫忙，只是突然之間，醫療儀器的數據已經發生了變化：「怎麼？正常了？」

「嗯？」醫生也有點愣住了，他看向傷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只覺得傷口感染似乎也比前一秒有所好轉。

嚴辭呼吸漸漸平穩，面色舒緩下來，他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這？」搶救室護士這麼多年的工作經驗，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病情變化，她茫然地看著醫生：「現在，怎麼做？」

「先等會兒。」醫生擺擺手，患者平穩總是好事，他就怕這只是暫時的休憩：「接著觀察，給他采血測血氣。」

「好的。」護士取了一根兩毫升注射器，給嚴辭動脈采血。

「怎麼樣？」醫生從護士手裡接過血氣分析單，竟然真的是一切正常。

這……

……

半個小時之後，搶救室的門打開了。

門口頹然的兩個人趕緊看過去。

「沒事了，恢復正常了，體溫也降下來了。」搶救室護士微笑著道。

「沒事了？」秦叔和瑾泉鬆了口氣，幫科室護士一起把嚴辭推回病房。

「沒有別的變化嗎？」秦叔問道。

「沒事了，住院繼續觀察就可以了。」病床上放了搶救室寫的診療記錄。

秦叔有點兒不敢置信，他也學過別的專業一些基礎診斷，輸液這麼久一點用都沒有，沒道理好的這麼快，他和潘醫生聊了許久，做了最周全的準備，現在，沒事了？他特別怕這個小醫院誤診，但眼前嚴辭的面色的確好了很多。

平穩了就是好事，等潘醫生過來了，再做一次詳細檢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