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票》 第四章(6)

素梅勸道：「老夫人，您別再罵子俊了。快快讓他同三寶吃點東西，洗澡換衣吧。」祁老夫人繼續數落着：「四萬兩銀子是多少，你知道嗎？四萬兩銀子換成大白面，可以堆滿整個兒祁縣縣城！四萬兩銀子能做多少事，你知道嗎？四萬兩銀子可以開家票號！」祁老夫人突然站了起來，叫道：「你別跪在我面前，你站起來，你給我滾！你去大街上溜達，去當你的二少爺，去溜鳥、逗蛐蛐兒、賭錢、還可以去抽大煙！」祁子俊抱着母親的腿，哭喊著：「娘，您狠狠兒打我吧，兒子我知錯了！」素梅擦著淚水，說：「娘，您別生氣了。凡事想着是命，是天意，心就平了，氣就沒了。您想想，爹偏是這個時候打發子俊去京城，子俊去了京城偏又同袁裳櫃耍小性子，正好就躲過了災禍。興許呀，這正是老天爺有意安排的啊！」祁老夫人眼裏噙滿淚水，一把抱住子俊，道：「兒哪，你怎麼這麼不爭氣！」關家丫鬟過來說：「水好了，請二少爺洗澡。」祁子俊便同三寶洗浴去了。關近儒問：「親家母，子俊的事，你想做何打算？」祁夫人嘆道：「讓他亡命天涯吧。興許躲過些日子，就沒事了。」關近儒搖頭道：「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親家母，你從我這裏支些銀兩讓子俊帶着吧。」祁夫人說：「萬謝了。我這裏還有萬千兩銀票，昨日永泰源掌柜余先誠還上的。」關近儒說：「親家母，有事儘管開口，千萬不要客氣。」祁夫人同關近儒正商量著，子俊已洗浴完畢，吃了些東西，過來了。祁老夫人說：「子俊，你不能再呆在祁縣，躲出去，越遠越好。讓三寶跑着你，兩人好有個照應。隔些日子就打發三寶回來聽聽消息。」祁子俊說：「娘，我不能離開您啊！你同嫂子撐著這個家，我躲到外面去，我還像人嗎？」祁老夫人說：「讓你出去躲著，就是為了這個家！我掐准了，你要是被抓住了，你完了，這個家也完了！」祁子俊問：「娘，爹交待過什麼話嗎？外頭都說官府在找義成信的帳冊，他藏在哪兒了？」祁老夫人說：「娘不知道！你現在也不要想這事兒，只管逃命！走吧，趁天黑可以趕段路。」祁老夫人掏出張銀票，說：「這是家裏最後一些銀子了，你帶着上路。」祁子俊忙搖頭：「不！我不能要！我自己有雙手，在外餓不著凍不著的。」關老夫人說：「子俊聽話，你得東躲西藏，身上沒錢是不行的。」素梅接過銀票，說：「子俊，拿着吧。」祁子俊仍是搖頭：「不，我不要！」素梅叫過三寶：「三寶，包袱怎麼到你手裏就像要散了似的。來，我再整一下。」素梅整理著包袱，說：「娘，子俊不肯帶着銀票，就由他吧。」祁老夫人只好嘆息，說：「子俊，你可要受苦啊！」關近儒道：「子俊，家裏的事你放心，我會照應着的。你聽娘的話，只管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