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安瑾聞言見事情敗露一反常態地不再遮掩,「我確是嫉妒,項筠在時我嫉妒地發狂。當初若沒有念想也罷,可偏得你柔情相待,我自是貪婪,可若沒有你刻意為之,我又何嘗會到今時這地步,還是我於你只不過是利用!」

見顧玄曄陷入沉默,安瑾扯了嘴角,心中愈痛面上笑得愈發好看,「那姐妹倆一樣的卑賤貨色,一個比一個不入流,你念著那個賤貨,我偏要斷了你念想!不過是個戲子罷了,死就死了,反正活著也是拖……」

累字止在啪的清脆耳光聲中。

安瑾捂著右頰不置信地凝向了他,被扇的地方泛起一片火辣,卻怎麼都沒有心口上的傷口那麼疼。

「顧玄曄,項筠死了,你再找個替身慰藉你那虛偽的情意么,我看項筠在底下未必會感動。只要我在府邸一天,我就容不下她們活著!」

啪——又是一聲,安瑾連臉都不捂了,噙著眼淚卻是哈哈笑出了聲,屋子裡侍候的丫鬟早在顧玄曄進門時就已經退下,此刻的安瑾完全沒了平日里端莊模樣,因著耳光散亂的髮髻垂下髮絲,又哭又笑,活像個瘋婆子,顧玄曄抬手似乎是想攥住她細嫩的脖子,卻又放下,最終像是受不了她笑聲擾耳似的垂了手離開。

安瑾倏地止了笑,睨著那道頎長背影,目光有過眷戀,最終化作濃烈的怨恨。

顧玄曄,你想殺了我?

我也一樣……想殺了你……

隨著賓客陸續到齊,由管事安排下紛紛落座,顧玄曄離開時間不短,卻也正好卡了點上,心中雖有兒女情長的惆悵,不過瞧了眼前眾人敬仰神色,騰了權力慾望。

上一世就是舍的這股狠勁兒,一舉登上皇位,可那夢中花水中月般的模糊記憶,卻不如現在的種種來的真實,反而那黃粱一夢卻更加刺激的他要登上頂峰,坐擁江山,手握權力生死,一時間那種悸動一下子便壓過了芸娘的死帶給他的陰鬱,笑容里多了幾分真實,遂宣布席開。

底下並沒有因為他的離席而減淡熱鬧,觥籌交錯儘是舉杯碰撞的聲音,讓藺王心中更是激動,眾人舉杯中還不時有人誇讚那虵虎肉質鮮美,堪稱絕品,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藺王面上浮著滿意的淺笑,那肉哪裡是象徵祥瑞長壽的虵虎,不過是不常見的野味,請來的廚子燒出別樣的味道,他自然心知,一些通透的大臣也是心如明鏡。他如今是東宮太子機會最大的繼承人,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些老臣見風使舵倒是有一手,不過也遂了他的願,就連宋弘璟這等傲氣的,都不請自來,怕是有心與自己修好,一時間胸腔中似乎有什麼盤踞,滿了都快溢出來,油然的生出一種仿若已經登上九五之尊的感覺。

陳太尉掃過一堂和樂景象,舉杯時與藺王眼神對接,遂不動聲色地點了下頭,放下酒杯站起來,像是喝醉了樣子搖晃了幾下,鼻子紅紅的,眼神卻不見渾濁,「藺王此番狩獵能獵到這等祥瑞,可見王爺乃是天之驕子呀。」

此話一出,眾位大臣雖對那「天之驕子」頗為敏感,卻也應和著點頭贊同,心中紛紛思量,今日這宴會怕乃是鴻門宴啊,不由摸了摸脖子,若是今日不應承怕是就會歸為異黨,現在太子被廢,成王流放,樊王兩眼一抹黑的幾乎不再露面,其餘皇子又太小,不成器后,朝廷上下已然沒有人能與藺王抗衡了,而皇上這幾日身子越發不爽利,底下亦是有微言怕是撐不了幾年了,這樣思量,哪還有半分異心,陳太尉說什麼便是什麼罷。

項瑤所坐女眷席只隔了一道蘇綉屏風,能瞧見人影綽綽。酒至半旬,方瞧見安瑾的身影,身邊隱約還有一撮黑影,臨了廊檐下似乎作了驅逐的動作,蘇念秋是練武的,一眼就瞧出是條威風凜凜的黑狗,跑了開去,低聲與項瑤道。

待人施施然近了跟前,坐在了項瑤的左手側,這麼一近瞧,那撲了厚重脂粉的臉上明顯是不自然。

「王妃身子好點了罷?」項瑤坐在她身旁,拿顧玄曄方才所說作是關懷問道。

安瑾浮了淡笑,似乎牽扯了嘴角,暗暗抽了口冷氣,道是不妨事。目光確似不經意似的溜向廊檐方向,顯了一絲不經心。

「那黑乎乎的是個什麼東西?」項瑤這回也瞧見了,問道。

「是我養的一條狗,看著怪凶,性子倒是溫順,黏我黏得很,得兩三個人才拉得住,讓人看著省得壞了宴席。」安瑾笑笑說道。

京都貴婦們都喜歡養通體雪白或者靈巧的小哈巴,安瑾卻獨獨選了一隻體型大的,也不知道是哪國進貢的品種配的,通體黑色,看著兇猛,性子卻溫順的很,不過才是送來王府幾天,卻是聰穎,一般教個幾遍就能聽懂似的,故此得了安瑾歡喜,常常對著說話傾訴,亦是當了孩子疼寵。

同樣付了真心,那人卻還不如一條狗。

安瑾朝著顧玄曄所在的方向瞟過去了一眼,咧了嘴角,嘴角笑意隱了一絲詭異。

項瑤坐了她身旁都感覺到一絲森冷,順著瞧去,與宋弘璟的目光對了正著,就見人被安祿拉著敬酒,雖是笑言,眼底卻沒多少恭敬的意思,也是,兩人慣是被比較,存了敵意也屬正常。

「宋將軍不待在邊境,這把環首刀怕是生鏽了罷?」安祿喝了不少,此時伸手便向宋弘璟腰間探去,被扣住了手腕,齜了嘴角。「宋將軍莫要這麼小氣。」

「先皇賞賜家父之物,不經外人手。」宋弘璟冷然,一副沒得商量模樣。

安祿摸摸鼻子訕訕,心底卻是不服,同是開國功臣,安家卻被宋家一直壓制,直到宋鴻儒死才有翻身跡象,而他亦逃不了一直被和宋弘璟作是比較。

「如今羌族於曦城外蠢蠢欲動,我可是很期待能和宋將軍一同上戰場殺敵。」安祿抿了口酒,目光尋向女眷席,「宋夫人身懷六甲,怕是要擔心了。」

宋弘璟擰眉,這些貴族子弟多是外秀中干,安祿許是當中算是能看的,可真要上戰場擔不起那差池,遂沉吟道,「戰場刀劍無眼,並非兒戲。」

原是好意的話,由宋弘璟耿直說道,落在安祿耳里生生變了味道,當是這人瞧不起自個,嗬的嘲諷一笑,「宋將軍心有牽挂,才該是小心,莫和宋老將軍……」

「安祿!」顧玄曄適時出聲,看到宋弘璟倏沉的面色噙了淺笑調解,「這人喝多了就容易胡言,醉話當不得真,宋將軍可莫要生了嫌隙。」

宋弘璟目光冷然與顧玄曄相視,嘴角輕扯,「自然,畢竟被狗咬了一口還不至於咬回來。」

「你……」安祿猛地拍桌,卻被一旁陳太尉按下,一時火藥味甚重,然當事者卻雲淡風輕地抿酒,不甚在意。

顧玄曄凝了宋弘璟良久,垂眸稍掩情緒,依舊吃不準這人心思,若不能為自己所用,安祿所言不失良策,戰場刀劍無眼,有了牽挂,更容易分心吶……

陳太尉說了些體面話轉了沉滯氛圍,氣氛恢復熱絡,藺王與大臣們暢飲,其中不乏有精通溜須拍馬之道的,說話極到好處,引得席間爆出陣陣附和歡笑。

隱隱有慶祝的意思。慶祝什麼,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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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秀本賢良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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