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追妻
屬於郭少文的幸福也只有三天。我們到山村的第三日午後，我和如蘭正在房間里看郭少文寫大字，外頭「嘩啦啦」的馬蹄聲就震得窗戶紙撲哧哧地作響。
我和如蘭都有些驚慌，不約而同地撲向打開的窗口。
院門外頭，以鄭中玉為首，帶著許多手下騎馬而立。他面色鐵青，眼神倦怠，顯然沒有睡過好覺，不過聲音卻嚴厲地令人顫慄，大聲命令道：「把這房子包圍了！不許放走一人！」
「是！」手下們呼啦啦地散開，把我們的房屋圍得鐵桶一般令人窒息。
「是王爺！」如蘭低聲驚呼，她顯然是低估了鄭王府的權勢和能力，但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
中玉的出現，我並不意外，甚至有些兒想念他了。
郭少文丟下筆，急切地向我們交代道：「你們不要出去，我去應付。」然後大義凜然地衝出屋去，擋在院門前，大聲責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包圍我的屋子？」
鄭中玉坐在馬上，冷冷地打量了一眼馬前的郭少文，毫無表情道：「你就是郭少文？你把我的王妃藏在哪裡了？」
郭少文不屑道：「奇怪了，你的王妃與我何干？你們快走吧！我這裡沒有你們要找的人！」
鄭中玉一聲冷笑，從馬上跳下來，「噌」地一聲抽出寶劍直指郭少文。我大驚，脫口而出道：「住手！不要傷他！」並快速地跑出屋子要救郭少文。
「小姐！」如蘭驚呼，也跟著跑出來。
鄭中玉見到我，神情又驚又喜！
郭少文見我出來，著急地轉身來攔我道：「不是叫你不要出來嗎，你怎麼不聽話呢？」
我還來不及回答他，胳膊上一緊，就已經被鄭中玉一把扯過去了。他生氣地吼郭少文道：「她是我老婆！憑什麼要聽你的話！」
郭少文怒道：「胡說！她是我的未婚妻！是你強行把她關進鄭王府的！」說著就要過來搶我，胸脯卻被鄭中玉的劍鋒抵住——
郭少文顯然是不怕的，硬要往前撞，被如蘭及時地死死拽住。如蘭急切地勸道：「郭少爺，千萬不要！」
我也連忙道：「中玉，你把劍收起來，傷了人就不好了。」
中玉鄙夷道：「他找死！我無所謂。」說著將劍還入劍鞘，責備我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被這樣的人拐帶了？幸好沒事，咱們回去吧。」
郭少文衝上來制止道：「你不能帶她走！」
鄭中玉快速地抬掌一擊，文弱書生的郭少文哪裡抵擋得住，一下子被打倒在地。
我連忙甩開中玉去扶郭少文。
中玉顯然不能接受我的做法，立刻怒容滿面道：「董碧君！你究竟跟他是什麼關係？」
我不高興道：「你既然能找到這裡來，就應該把什麼都搞清楚了才對，怎麼還問我呢。」
「我要你親口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他顯得很激動。
我不想觸怒他，但也不想這麼說，於是就什麼都不說。我把郭少文交給如蘭扶著，道：「如蘭，你好生地照顧郭少爺。這件事因我而起，我不能再給你們添麻煩了。」
郭少文拉住我，不解道：「碧君，你要幹什麼？」
我道：「謝謝你對我的關照。不過，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董碧君了，但如蘭還是以前的如蘭，她還是那麼地關心你。你們以後要好好地過日子，忘了我吧。」
「碧君——」郭少文痛心地叫道。
如蘭不理解：「小姐，難道您還要回鄭王府嗎？」
我苦笑道：「我對那個金絲籠也沒有興趣，我要去找屬於自己的自由。」
郭少文或許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馬上許諾道：「碧君，你放心，我不會讓鄭王府的人把你帶走的！這裡會讓你住的不安心，那我就帶你到你喜歡去的地方，再也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的！」
鄭中玉走過來道：「憑你也配帶走我的王妃？看我手中的劍答應不答應！」說著就要劍取郭少文。我連忙使勁抓住劍柄道：「鄭中玉！你別自以為是，我也不是你的什麼鄭王妃，我只是個冒名頂替的。你別動不動就拔劍傷人了，為了我這樣的無名小輩不值得！」
「你說什麼？」他被我的話弄懵了。
郭少文也詫異——
我豁出去要捅破真相了，頭腦發熱道：「你們認識的那個董碧君早就已經死了，我不是真正的董碧君，我叫林紫煙，是樹林里升起的一股紫色煙霧。其實，我不屬於你們任何一個人，只要我想走，誰也攔不住！」
中玉的劍停在半空。郭少文愣愣地。如蘭像不認識了我似的。
其實，我對他們來說，只是個穿插的陌生人。此刻，我不想再攪和在他們之中了，實在太耗費人的精神了。眼前的情勢絕非我所能掌控得了：鄭中玉絕不會聽我的話，而郭少文又固執得不怕死，夾在他們兩個中間，我覺得自己已經快要黔驢技窮了。誰也不理會，我徑自跑出院去。一出門，看到下山的那條路，我就拔腳衝下去——
深一腳淺一腳的，不知跑了多久，不知道要跑到哪裡去，前面的路沒有盡頭……只覺得馬蹄聲就在耳邊，好像他就在身後追趕。
我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他沒有急於虜獲我，而是任由我跑，是打算讓我跑得筋疲力盡了才再來嘲笑我的幼稚嗎？我一邊懊惱地想，一邊賭氣著非要擺脫他不可！
忽然腳下被什麼絆了一下，腿一軟，控制不住地仆倒在地，好疼啊——
他隨後就到了，趕快下馬抱起我，關切道：「你怎麼樣？摔傷了沒有？」
我淚眼迷濛，哽咽著無法回答，他的懷抱讓我覺的踏實。
他以為我是痛的，連忙安慰道：「不要哭，我們回家吧。」然後輕輕把我抱上他的馬背坐好，自己也跨上來，一手環住我的腰，一手拉緊馬韁繩吆喝著馬兒起程。
我抗拒道：「我不要回鄭王府！我不要回鄭王府！」
他只好道：「好好好，我們不回鄭王府。我帶你去一個別的地方好了。」
我的心還有些不甘道：「鄭中玉，我告訴你，董碧君真的已經死了！我不是董碧君，我是林紫煙，你相信我吧？你相信我說的啊？……」不知怎麼回事，一口氣提不上來，我暈過去了。
醒來時，我躺在床上。環顧四周，房間很雅緻，不是在鄭王府里。一會兒，中玉進來了，見到我醒了，他笑了，坐到床邊道：「你真是教我操心哪。」
我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道：「這裡是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
「嗯，是京城外遠近聞名的最大飯莊，吃住玩樂一應俱全，還有溫泉可以泡，讓人十分舒服的地方。你暫時不想回王府，我就只好帶你來這兒散散心，住兩天再回去吧。」
「中玉，我不想再回去了。」我氣虛地表白道。
「為什麼？」
「我不是你娶的董碧君，我叫林紫煙，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變成董碧君了，還成了你的王妃。既然現在你知道真相了，我想自己也沒有留在你身邊的必要了。」
「為什麼這麼說？」他神色安然。
我艱澀道：「我知道這很難讓人明白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回到我原來的地方去。」
「你原來是在什麼地方？」他嘴角有些笑意，以為我是在編故事嗎？我有些氣惱他的不以為然，也是，他就從來沒有把我說的話當正經事對待過。我不想多做無謂的解釋了，就當是個夢吧，以後自然會有結束的時候。
他顯然也不想繼續探究這個關於「我」來歷的話題，可能認為是無稽之談。他只想回歸他原來平靜的生活，所以他放任我道：「你既然喜歡改叫『林紫煙』，那就叫『林紫煙』吧，以後就這樣定了。這些天發生的事我們都不要提了，就當沒發生過。」
門外錢旺回話道：「錢旺叩請王爺，孫貴還在山裡守著，接下來該怎麼做，請王爺示下。」
鄭中玉毫不留情道：「把那個姓郭的送到衙門去，告他個拐帶人口罪！多判幾年，看他還敢自不量力動我鄭王府的人！」
我嚇了一跳！連忙道：「等一等！不要這樣做！中玉，看在他是個文弱書生的份上，你饒了他吧？」
他盯著我道：「你還關心他？」
我辯白道：「你不要誤會，我對他沒有感情，只是如蘭很喜歡他，而我也已經把如蘭許配給他了，你還是成全他們吧？」
他意外：「如蘭喜歡他？」
「嗯，你就念在如蘭照顧了我一場的份上，把如蘭嫁給他吧？」
他忽地失笑：「這真有意思，你什麼時候喜歡當紅娘了？那麼好吧，我就暫且饒過那小子。」然後吩咐門外的錢旺道：「你去叫他們都撤了吧，先回王府去，如蘭就留給那小子了。我和王妃明後天再回去，要是老夫人問起，就說外頭遊玩呢。另外，叫小豆子和春梅收拾幾套我和王妃穿的家常衣服送到這裡來。」
「屬下遵命。」錢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