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淡如水

按照謝薇的說法，她到了一個地方，鬼王蕭山就會派人在暗中照料她。也就說，蕭山隨時都會找到謝薇。那麼謝薇去了峨眉山，蕭山也有可能找上來的。

謝薇沉默了一會：「我自然不會再見他的。我和他之間，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這話多少聽起來有些口是心非，但卻是我要的答案。

其實我本來要問，如果我要殺蕭山，你謝薇會不會攔著我。但最終還是換了一個問題。只要謝薇不見蕭山，就不會心軟。只要她不心軟，我就有機會對付蕭山。

我道：「那就好，之前說過，謝連吉請求於我，若是見到你，希望你返回謝家。不管你做錯什麼事情，都可以回去的。他在謝家，沒有人敢說你的。你其實可以不去峨眉山的，回東北謝家去吧。」

謝薇已經停止了恢復冷靜，可以控制自己的情感，搖搖頭：「蕭寒，我不會再回去。這當中某些原因，我不說你也應該明白。至於我堂弟謝連吉，他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不能因為我而分神的。」

我想了想，有些話終究沒有再說出來：「那麼，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峨眉山。我們可能要過一段時間，也去峨眉山一趟。你要是願意，就在成都呆上一段時間，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峨眉山！」

謝薇眼眸眨動，深色的眸子里隱藏著無限的憂傷，但那憂傷之中有有一股強勁的力量。這麼些年來，一個人去了那麼多地方，沒有一顆堅強的心，沒有一股強勁的力量，是不可能支持自己走下去的。

阿木也道：「謝薇，成都是個養人的地方。你顛沛流離，就在這裡短暫呆上一段時間吧。以前蕭寒來到成都的時候，看起來五十多歲的人，現在也就三十歲的樣子！」

謝薇一身黑衣，但是很多地方已經洗得發白，眼角處也有皺紋，皮膚也沒有發黃，沒有當初明艷動人的感覺，歲月和流離已經嚴重改變了謝薇。

謝薇眼眸依然澄亮：「也可以，我明天就在這附近找個地方。大家住在附近，也好相互照應。等到時間成熟，咱們一起去峨眉山。」謝薇被阿木說動了，所以才有這樣的決定。

阿木鼓掌叫好：「那太好了，以後蕭寒出去工作幹活。我就去找你玩，也不用每天悶在家中。」

謝薇道：「依我看，你可以去找那蘇小姐玩。我看她可是風情萬種，對你家蕭寒也是很好的啊。」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謝薇還在為陳思打抱不平啊。阿木道：「這是蕭寒第二次和蘇小姐見面，就被你撞到了。也真是不走運。其實，我觀察了很久，蘇小姐可是個很不錯的人，每天準時上班，準點回家，從未沒有帶男人回家。依我看，真是個不錯的女子。蕭寒可能勉強才能配得上她！」

我瞪了一眼阿木：「你再亂說，我把你丟到火爐里燒掉。別以為我下不去手，我生氣的時候，連自己都怕的。」

謝薇站了起來：「今晚就在你這裡休息。明天再去租個房子！」我與謝薇雖是師姐弟，但是男女有別，還是分開住好一些。阿木道：「我美麗謝薇小姐，機器人阿木今晚為你服務！」

阿木又鬼馬地看了我一眼。我懶得和他計較。此刻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半夜，阿木很快就在另外房間鋪好了床被。謝薇很快就睡了過去。

而且很快傳出微弱的鼾聲，已經是進入熟睡的狀態。

阿木小聲道：「謝薇這些年來一定擔驚受怕，都沒怎麼睡好覺。今天知道我們守在外面，才可以安心地睡過去。」

我心想也是，謝薇的命運因為蕭山發生了改變。而我也辜負當年茅綠華師叔的所託，照顧好謝薇，看好蕭山。這個年紀比我小一點的師姐謝薇，吃的苦並不比我少。

她性情豪爽，事實上她的心非常地敏感。因為與蕭山這段無疾而終的愛情故事，她的人生完全發生了改變。我在想，如果在風陵渡，那一晚，蕭山沒有躍過眾人，深吻謝薇的話，是不是就沒有後面凄慘的收場了呢。

又或者我強烈反對，不讓謝薇和鬼王在一起，是不是也不會發生今日這樣的事情呢。我當初明知道，鬼王和謝薇不可能廝守在一起，卻一廂情願地以為，他們會有一個好的結局呢？

我看著阿木：「阿木，我是不是做錯了。當初知道鬼王身份的時候，我就應該攔著謝薇，或者把她送回紫竹觀的。現在看她這個樣子，我真是很難過。」

阿木道：「沒有那麼多如果。我想，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她是個成年人，就應該為自己的選擇承擔一切後果。如果她不去嘗試，可能也會後悔！」

人生的路已經走了一次，就永遠不會再時光倒流。即便再回去，也有可能選擇一樣的路。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是當局者迷，等到過了下一階段，再回首又是旁觀者清，可是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我嘆了一口氣：「是啊，以謝薇的性子，的確是不會輕易妥協。如果當年我硬把她和鬼王分開。我想，她還是會想辦法和鬼王見面。可惜，黑煞養出來的鬼王，是不會愛上一個紅塵中的女子的。」

這就是這段愛情悲劇的開端，永遠無法在一起的人，不管多麼努力，都無法逃脫命運的安排。

阿木道：「蕭寒，謝薇已經入睡了。我在這裡看著她。你現在去給蘇橋蘇小姐說一聲對不起。我想，她一定很不開心，這回應該還沒有睡覺的。」

我道：「一定要現在去嗎？明天早上去不可以嗎？」

阿木道：「我建議你現在去。蘇橋是個不錯的女子，你即便不想和她發生什麼事情，但是你也不應該傷她的心。所以我覺得，道歉還是早一些吧，不用等到明天。」

我心想也是，便出門，敲響了蘇橋的房門。過了好一會，才看到蘇橋開門。她雙眼通紅，有些腫了，看起來，剛才哭過。

我心中有些愧疚：「蘇小姐，剛才那個是我姐姐。說話有些沖，我是來給你道歉的。我希望你不要生氣。」

蘇橋強作笑顏：「我沒有生氣，你也不用道歉。你放心吧，以後我再也不會去找你。可能我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回去吧……」

我怔了半天，伸手抵住了蘇橋的門：「你還在生氣嘛？我能做什麼，你可以消消氣！我姐其實是個好人，她只是性情直爽了一些。看來你是真生氣了！」

蘇橋美眸眨動，忽然直勾勾地看著我：「蕭先生，如果我生氣了，你難道就這樣安慰人嗎？你以前也是這樣安慰你的妻子陳思的嗎？」

蘇橋忽然笑了起來，那一笑倒是春風明媚。

我抓抓頭：「蘇小姐，我真心向你道歉的。我要做什麼，你才肯答應我不生氣呢。」

蘇橋道：「喝酒之後，頭很痛，我又泡了紅茶，這回睡不著了。你要是有時間，就跟我講一講，你和你妻子陳思之間的故事。我也想聽一聽，她到底是個什麼的人？」

我心中一動，這或許是個機會，能表明我的心意：「只是我們的那個世界，可能和你的世界不一樣。你真的要聽嗎？」

蘇橋點點頭：「當然，除夕夜本來就是守歲的，是不用睡覺的。天亮還有那麼長的時間。我需要你的故事打發時間的。你放心，我不會吃了你的。」

我道：「好，我講給你聽！」

我進了蘇橋的房間，整體風格偏向成熟，但也可以看出細微之處，有少女心。蘇橋沒有騙我，果然是泡上了紅茶，熱氣藤藤而上。

酒令人沉迷，而茶會讓人清醒。我喝了幾口之後，人也清醒很多。蘇橋也很清醒。我便把和陳思相遇的過程，之後發生的事情，以及最後她倒在我懷中，沾滿鮮血的事情全部講了出來。

蘇橋也是第一次聽到殭屍、惡靈、蠱蟲這樣的東西：「沒想到這個世界，竟然有如此神奇詭異的東西。我更沒有想到，你身上有這麼多的故事。你的妻子陳思真是全心全意愛著你。」

我道：「陳思為了我，捨棄了很多。可我沒什麼能做！」

蘇橋又加了些茶水：「我想，你已經喪失再去愛一個人的能力。你是謎一樣的男人。而我根本不可能成為你的謎底。好了，蕭寒，祝你新年快樂。」

蘇橋眼神清澈，已經沒有半點迷離之意。

我道：「祝你幸福。我想，一定會有人愛你的。」

我心中說，那個人不是我，對不起了，蘇小姐。

我並沒有把那個關於蘇橋的夢告訴她。我也明白，萬丈紅塵，每天都有事情發生。我和蘇橋相遇，註定淡如水。

自陳思之後，我已經喪失了再愛一個人的能力，蘇橋這句話倒是說對了。

萬里紅塵之中，我不過是一秒小的微塵，微不足道，不應該再貪圖人世間的愛了。

蘇喬道：「我也喪失愛一個人的能力。只是本想和你再試一試的。看來，咱們只能是朋友了。謝謝你，蕭寒，晚安。」蘇橋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茶杯蓋上蓋子，便是送客的意思。我點點頭，道了一聲晚安，便回到了家中。此刻的蒼穹上，亘古不變的星光正照耀著人間。而我漫長的一生，還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