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屈辱
「我殺了你！」
男孩瘋狂了，他的身形在半空中莫名其妙的再次加速，一股他從不曾擁有過的力量自身體內部急涌而出，在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行遍了他的全身。
嘭！
沉重的撞擊在女孩的上方發生，兇惡的巨狼和小小的身影撞擊在了一起，然後，那個小小的身形卻帶著淡淡的靈力波動，直接壓倒了強猛的孤狼。
在孤狼驚愕的眼睛里擠滿了男孩扭曲而猙獰的臉。
轟！
男孩和巨狼摟抱在一起，重重摔倒在地上。一道雪亮的白光自飛揚的塵土中一閃而沒，緊接著便是響徹草原的狼嚎。
男孩的身影從那團塵土中倒飛了出來，剛好跌倒在女孩的身邊。他是被巨狼的後腿蹬出來的，胸腹處還留有利爪抓出的傷痕，但在這之前，他卻搶在倒地的瞬間，用腰間的匕首狠狠割開了巨狼的肚子。
男孩在地上翻滾了一下，緊接著便跪在女孩的身邊，他甚至忘記了放下手中的匕，全身都在不停的打著哆嗦。
女孩的傷勢太重，整個頭臉都糊滿了鮮血，在她的右臉上只剩下了一個血肉模糊的、空蕩蕩的眼眶。
「阿茹娜，阿……茹娜……」男孩不知所措的反覆叫著，他不知道女孩傷的有多重，也不知道該如何在這片空曠的原野上給她治傷。他手忙腳亂的把內衣撕成布條，手忙腳亂的給女孩包紮，心裡卻在不停的想著辦法。
怎麼辦？
這裡沒有葯，沒有水，沒有巫醫和食物，也沒有溫暖的帳篷，別說女孩現在這樣的情況，就是一個完好的人都不一定能夠生存下去。
男孩的手不停在忙碌著，透過女孩的皮膚，他能感到體溫在一點點下降，那些血液帶走了女孩太多的熱量，即便他已經用力的包紮，但血水還是不斷的從傷口中滲漏出來。
成年的薩庫爾在一邊神情複雜的看著，彷彿把多年前那噩夢般的一夜又原封不動的經歷了一遍。
他看著男孩顫抖著系好了最後一個結，看著男孩的目光從慌張變得堅定，然後看著男孩伸出手想要把女孩背到背上。
「阿茹娜，我們回去，我去找大巫，我去求他救你，他是大修士，一定會有辦法……」男孩喃喃的說著。
薩庫爾知道男孩會平安回去，然後拿到藥劑救下女孩的性命，這一夜也便會這樣過去。他已經不想再看，那種絕望、煎熬、忐忑、酸澀的感覺他已不想再經歷一次。
但是，一聲凄厲的狼嚎卻再次打斷了他的思緒。
「怎麼回事！這他媽究竟是怎麼回事！」
薩庫爾震驚了，那頭孤狼應該已經死了呀！
但現在它居然又再次的站了起來！
雖然它的腹部有一條又深又長的傷口，雖然它的肚腸已經流了一地，但顯然它的生命還沒有走到盡頭！它又再次攔在了男孩的面前！
「陳鳳章！」成年的薩庫爾仰天大吼，這樣的變化讓他無法忍受。對於女孩來說，時間就是生命，可那頭該死的巨狼居然在這種時候又跳了出來！
「你給我出來！」
「你把老子放出去！或者弄走這匹該死的狼！」
薩庫爾大吼，大罵，跳著腳的問候了陳鳳章的所有親屬。
但回答他的依舊是心底那個極具誘惑力的聲音。
去呀，去回到那個男孩的身上，你的修者修為不會消失，你可以毫不費力的殺死那頭該死的狼，你還可以獨自救下那個女孩。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你可以不必回去屈服於大巫，同時還可以救回你的愛人……
薩庫爾死命的咬著牙，雙手緊緊抓著自己的頭髮，他蹲下了身子，低著頭不敢去看那個畫面，他生怕再看一眼就會忍不住去回到那時的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激烈的打鬥聲終於停止，男孩飛快的背起了女孩的身子，向著部落的方向狂奔而去，就著淡淡的月光，可以清晰的看到男孩的身上又添了不少駭人的傷口，而在他的身後，則躺著破破爛爛的狼屍。
成年的薩庫爾眨了眨眼，望著遠去的男孩躊躇了片刻，但還是絕然的跟了上去。雖然他明知道自己的每一步跟隨，都會在幻境里更深的陷入一步，但對女孩的擔憂卻還是讓他忍不住邁出了腳步。
一步邁出，薩庫爾便穿越了遙遠的草原，回到了篝火點點的部落。
「大巫，薩庫爾回來了，薩庫爾知道錯了，請您，不，求您，救救阿茹娜！」男孩跪在一個最最華貴的帳篷門口，額頭和四肢都緊緊貼在地上，行著最虔誠的大禮。
在他的身邊躺著昏迷的女孩。
「看看，我們的薩庫爾終於回來了。」蒼老的聲音從帳篷里傳出，帶著淡淡的譏諷，就像是在教訓一匹不聽話的馬駒：「看來，再驕傲的馬駒也有懂事的一天。既然知道錯了，那就回去吧，再過幾天便要去鐵葉部下聘了，你要好好休息，不要到時候給王族丟臉。」
王族兩個字，大巫說的很重。男孩知道這是在提醒自己的身份，也是在提醒自己還有一個身為北蠻王的父親，這分明是一種威脅，但他聽到的卻全都是嘲弄。
屈辱的，可恥的嘲弄。
男孩握緊的拳頭裡有鮮血緩緩沁出，那是他的指甲割破了手掌，但他依然維持著那個屈辱的跪姿，用盡全身的力氣道：「求大巫救救阿茹娜。」
帳篷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傳出大巫輕笑的聲音。
「阿茹娜？那是誰？我怎麼不記得北蠻還有這麼個人？「
「她是，查幹部落的……「
「查幹部？不是早已經被滅掉了嗎？「蒼老的聲音沒等男孩說完便打斷道。
「她是，她是我的奴隸。「即便萬分不願，男孩還是咬牙說出了那兩個字。
蒼老的聲音哈哈大笑道：「奴隸？奴隸也配有姓名？奴隸也配讓北蠻的王子求救？奴隸，也配浪費我的靈藥？「
旁觀的薩庫爾緊緊閉上了眼睛，即使過去了這麼多年，即使明知道在幻境之中，他依然不堪忍受這種侮辱。
他閉上了眼睛，但跪在地上的男孩卻不能。
男孩的拳頭握得更緊了，掌中的鮮血流的更多了，他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粗重的喘息著道：「她對我很重要，求，求您救救她。「
「很重要？「蒼老的聲音又是輕笑一聲，隨即淡淡的說道：」以後便不會了。「
男孩徹底的絕望了，他知道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讓大巫改變主意的籌碼。他轉頭向女孩看去，深深的草叢中，女孩的身子顯得更加渺小，但也更加讓他揪心。
自己送給她的袍子，還破破爛爛的覆蓋著女孩的身軀。
透過前襟的破洞，還可以看到她用來包裹羊腿的油布。
一個銀質的嘎烏從她的頸間垂落，那是多年前他送她的第一件禮物。
嗤啦……
男孩扯開了上身的衣服，把傷痕纍纍的胸膛裸露在凜冽的風中，他把衣服仔細的鋪墊在地上，把女孩放在了上面，然後，他催動剛剛擁有的、異常微薄的靈力，覆蓋住女孩臉上的傷口。
淡紅色的靈力在月光的照射下幾乎無法看見，但男孩卻驚喜的發現女孩臉上的傷口正在慢慢的停止滲血。幾乎只是幾次呼吸的時間，男孩的靈力便已經消耗殆盡，但他依然不肯放鬆的繼續催動，虛弱和暈眩的感覺很快充斥了他的全身，就在他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帳篷里終於又傳出了聲音。
「你居然擁有了靈力？是因為這個卑賤的奴隸嗎？「蒼老的聲音驚訝道，他沉默了片刻，隨即有些感興趣的道：」既然這樣，那我便給你些好處。拿著這些葯，去救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