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落定（2）
午膳時分，施竹回來了，施喬把邵庄派人來討話的事告訴了他。
「看來確實是知道了。」施竹沉聲道，倆人對視一眼，他問，「你想好了？真要嫁？」
「不然呢？這可是賜婚，我已經接旨了。」
施竹仍舊覺得不甘心：「或許能想到辦法。」
「邵庄不會給我們機會的。」施喬斷言道。
施竹默然，半晌不太確定地說：「如果我早點……」
「不，幸好你沒說。」施喬徑直打斷他，表情很堅定，「不要說，永遠不要再提。」
「……好。」施竹的目光又逐漸堅定起來，忖度道，「那邵庄那邊怎麼辦？他肯定會利用此事的。如果將來由他將事情抖落出來，對我們家的傷害更大。」
這回換施喬沉默了。
「我不知道。」她的聲音很輕，「但我想儘力一試。」
試什麼，她沒說，施竹也沒問。
*
午後，葛平來告訴施喬，邵庄想約她見面。施喬答應了，晚上準時到杏林衚衕赴約。
邵庄像是等很久了，正盤腿坐在炕上自弈，棋局膠著著，黑子和白子各佔了半壁江山。
「來了？」他抬眸看向門口的施喬，扔了手裡的棋子，吩咐楚清把棋盤收拾了，招呼她過來坐。
施喬看著他，再次在心中自愧不如。
她真的很好奇，他是怎麼做到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能泰然自若的。兩相比較，她心裡那點不合時宜的緊張和期待簡直可笑。
她自嘲地吁了口氣，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坐到他對面。
「你的意思，文敬都告訴我了。」邵庄端起茶杯啜了口，語氣溫和而平淡，「既然你想把婚事交給長輩料理，那一切事宜就等你家裡人來京城后再說吧。」
施喬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就輕輕「嗯」了聲。
邵庄喝茶的動作微頓，盯著她看了片刻，問道：「怎麼，不想嫁給我？」
施喬不能回答「想」，也不太願意答「不想」，索性就不回答了，反問他：「你為什麼要娶我？」
「不要跟我說是因為聖旨，我知道你是有手段的人。」她道，「是溫儀公主在皇上面前提的我，她與溫寧公主很親厚。」
「沒錯，賜婚的事是我謀划的。」邵庄爽快地承認了。
「為什麼？」施喬問，「你不是要娶對你有用的人嗎？為什麼不娶施雨黛，反而娶我？」
「施雨黛只是塊引玉的磚頭而已，我從來就沒打算娶她。」邵庄溫聲道，「從始至終，我想娶的人都是你。」
雖然知道他沒有那個意思，施喬的心還是因為這句話顫了顫。她不動聲色地吸了口氣，道：「我哪裡值得你這般費盡心機？」
「還記得我那個墜馬而亡的未婚妻嗎？」邵庄問，抬手為她倒了杯茶。
施喬低聲道謝，點頭道：「記得。」
「信國公世子夫人這個位置，惦記的人很多。」邵庄抬手示意楚清退下，自己親手往紫砂茶壺裡添水，「我母親鄭氏去世后，公爺娶了太夫人娘家的姑娘吳氏為繼室，因此鄭家雖然忌憚我，但更忌憚吳家，想再次聯姻，鞏固與邵家的關係。當年我就跟鄭家的女兒定過親，如今我要續弦了，鄭家又想重提結親的事。只不過鄭家適齡的姑娘沒有一個是嫡出，公爺不太願意，一直沒答應。而吳家那邊，眼看著我已坐穩了世子之位，也開始改變策略，打起了跟鄭家一樣的主意……」
「吳家也想把女兒嫁給你？」施喬錯愕，「那你繼母怎麼辦？」
邵庄瞅著她，挑眉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呃……」施喬反應過來，訕然道，「你別多心，我的意思是你繼母還那麼年輕，說不定還會生下兒子，她怎麼會願意讓娘家再嫁一個女兒來跟她爭呢？」
「她當然不願意，但這事由不得她，等你進了門就知道了。」邵庄輕描淡寫地說，繼續道，「鄭家和吳家爭相往公爺跟前湊，公爺煩不勝煩，就讓吳氏四處為我相看，想早點把婚事定下來。之前我想娶沈星月，後來與沈穆談過後覺得沒必要，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可沒想到公爺卻覺得與沈家結親是個不錯的選擇，吩咐吳氏去打聽沈家的情況，鬧了些流言蜚語出來，還傳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皇上並不樂意看到我娶沈家的女兒，同時也不希望我娶鄭家的女兒，讓邵家和鄭家的關係變得更緊密，所以他十有八九會插手我續弦的事，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起心思娶你的。與其等皇上塞人來給我添麻煩，不如我主動送一個合適的人到他面前。」
施喬大為意外：「你覺得我合適？」
「是啊，你聰明伶俐，足以擔當世子夫人之位，家世也剛剛好。」邵庄看著她，表情不說有多真摯，但確實不似作偽，「皇上為我賜婚肯定得找一個家世相配的人，這樣的人不好找。家世太好的，皇上放心不下，家世稍差的，皇上面子上又過不去，最好是那種恰如其分，讓人挑不出毛病的人……」
「可皇上看中了施雨黛，她可是青竹巷的嫡女！」
「皇上沒有看中施雨黛。」邵庄道，笑容裡帶著運籌帷幄的從容，「你以為溫儀公主是臨時提起你的？」
施喬睜大了眼，磕巴道：「是、是皇上的意思？」
「自然是皇上的意思，他私下找人說話，怎會隨便讓旁人在場？」邵莊語氣悠然，「溫儀公主出現在那裡只有一個作用，就是在施祭酒猶豫不決的時候，把你的名字說出來，讓他選。皇上知道，他一定會選你。」
施喬很多餘地問了句：「為何？」
「你可曾聽說過施九爺的事？」邵庄突兀地換了個話題。
「聽說過。」施喬道，語氣多了點埋汰，「不過我想我聽說的東西，跟你聽說的肯定不一樣。」
邵庄不知是被她這句話取悅了還是怎樣，突然忍俊不禁，笑出了聲，眼底漾起漣漪般的笑意，生動又明亮。
施喬喝著茶，抬眼瞅向他，不覺也露出笑來。
倆人笑了片刻，邵庄問：「你還要不要聽我說話？」
施喬倚到靠枕上：「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