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第 34 章

彼時老太太也過來探望紅玉母女,見小小女嬰雖然生得瘦弱,卻眉目清秀還算討喜,因此心下倒也喜歡,賞了不少東西給這位四姑娘,因奶娘和教引媽媽已經備下,如今就到在外頭候著,因此杜嬌容少不得討老太太的示下,誰知老太太卻叫月晴將她們幾個,並才出生的四姑娘,一併帶到她屋裡去,大有親自教養的意思。

「孩子尚小夜裡難免哭鬧,若是擾了老太太休息可如何是好?原就是媳婦的責任,還是讓媳婦帶回去吧。」

杜嬌容心裡雖不十分情願,但還是咬咬牙提了出來,誰知老太太卻神神秘秘地搖搖頭,一面拍了拍她的手背親昵地笑道:「老婆子說句心裡話,大夫人莫惱,你屋裡如今已有她們姐弟三個鬧著,若再添上個小的,媽媽奶娘一大群跟了去,越發沒日沒夜了,你多早晚才能給老婆子添個乖孫子?」

這……杜嬌容紅著臉低了頭,又將老太太送至門口,囑咐芝蘭好生攙著回去,這才又回到屋裡,卻見紅玉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念錦攥著帕子坐在床頭,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家裡分明沒有哪處走水,既然有人存心行惡,方才老太太在這裡,姐姐何不告訴出來,求老太太做主呢?」

紅玉聽了念錦的話分明肩頭一顫,又抬眼看了看正走進來並在一旁端坐的杜嬌容,怯怯地吞了好幾次口水方垂著頭開了口:「奴婢是夫人的人,這事沒有夫人的示下,奴婢是萬不敢透給老太太知道的,再者……再者淑姨娘…不,是,是那人在家裡也有些份量,我們老爺對她又,又……沒有十成的把握,奴婢不敢胡言亂語。」

話沒說完卻已泣不成聲,杜嬌容冷著臉不言語,這分明又是淑嫻的把戲,早知道她善妒,但想不到她竟是個這麼不能容人的東西,她自己二女雙全,竟就不許別人生孩子不成?不論如何孩子都是老爺的血脈,誰給她的膽子如此任性胡為?

當真是覷著她年輕,就仗著和老爺的那點情分以為她不敢辦她了?

當下把心一橫才要發話,卻聽見念錦皺著眉喃喃道:「果真是姨娘么?虧得她這麼些年來苦心經營,我只道她是個聰明人,如今看來竟是個蠢人不成?她向來就不待見紅玉,家裡誰不知道,如今要真出了事,還不全疑心到她頭上去了?依我說若果真如此行事,竟是百害而無一利才是。」

一番話說得杜嬌容心裡一個激靈,當下又不動聲色地掃了紅玉一眼,卻見她臉色煞白,身子越發抖得厲害了起來。

念錦似乎渾然不覺,反而盯著她的臉道:「紅玉姐姐,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她向來謹慎小心,怎麼就一下子糊塗了?」

紅玉被念錦看得心頭一顫,這位大姑娘,看著簡單,見人三分笑,行事也和平端方,可不知怎麼的,她心裡並不十分畏懼常對她張牙舞爪的淑嫻,也不十分畏懼高高在上的大夫人,卻獨獨對她有著三分忌憚,尤其是當她那雙眼睛笑嘻嘻地看著她的時候,她就總有一種想立刻掩住前胸的衝動,總覺著要是不那麼做,就會被她一眼看穿她心裡正在盤算什麼。

當下舌頭便打了結,明明在她們來之前演練了好幾遍,怎麼如今話到嘴邊又變得難說了?

「大姑娘說得是,要是從前,奴婢也不信。只是,只是近來老爺不大往她那裡去了,她手上又沒了權,奴婢還聽說她屋裡幾個小丫頭都不服管束了,前幾天還見秀杏在園子里罵人,火氣大得很,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她就下得了手大巴掌照著人家的臉打,說是她不尊重淑姨娘該得的獎賞。再者……那喊走水的人,奴婢聽著,分明就是秀杏的聲音。」

「這麼說,姐姐覺著她是心急了?」

「可不是,要在過去她或許不在意奴婢肚裡的這塊肉,可如今今非昔比,奴婢覺著……」

「行了,紅玉需要休息,有話也等她歇歇再說吧。」

不待紅玉說完,杜嬌容已經霍然起身,且自顧自走了出去,紅玉愕然地看著仍在晃動的門帘子,倒是念錦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也跟著走了出去。

「好在你提醒了我,紅玉這個……這個!我拿一片真心待她,她倒想拿我給她當槍使了,若能治倒那一位自然如了她的意,若治不倒,她把頭一縮,都是我這個大夫人糊塗!好一個無本萬利的如意算盤!」

行至無人處,杜嬌容忍不住恨得磨牙,念錦握了握她緊緊攥著帕子也仍止不住發抖的手,聲音也跟著顫了起來。

「夫人莫氣,她向來與那一位打擂台也有兩三年了,並非善類,不過夫人來得晚不知道那些舊賬罷了,你看她這幾個月看著是小心翼翼躲在屋裡養胎萬事不管,但若果真如此,她又如何得知老爺對那一位不如從前了?」

「罷了,我偏不如她的意,她是個什麼東西,倒算計到我的頭上了?虧我看她可憐見的,特特求了老太太抬舉她,一輩子沒做過好人,難得動動善心,偏生老天都要我自己打嘴。」

杜嬌容用力絞了絞手裡的帕子,念錦卻不以為然地笑了起來。

「夫人何不將計就計?你來余家的日子尚淺,年紀又輕,遇上這麼磨人的事想必早就慌了手腳,哪裡就敢擅自作主辦了?」

「你這個鬼丫頭!」

杜嬌容茅塞頓開地一笑,念錦卻無辜地睜大了眼睛看著她,不多時二人便分了手,念錦去了三夫人那裡,杜嬌容卻徑自去了老太太房裡。

「這還了得!」

聽完杜嬌容的複述,老太太果然勃然大怒,當即風風火火地帶著人到了紅玉屋裡,又叫袁媽媽去喚淑嫻過來,並囑咐底下誰也不許走漏風聲,要叫她先知道了,找出來就先亂杖打死。

因此淑嫻毫無準備地跟著個小丫頭來了,卻還不及開口請安,就被老太太冷冷一句「跪下」給唬了一跳,當即一頭霧水地跪了,不敢明著抬頭,一雙眼睛卻充滿狐疑地掠向四周,似乎想尋出什麼蛛絲馬跡,卻驚訝地發覺屋裡出了老太太和芝蘭,竟空無一人,連杜嬌容也不見蹤影。

老太太只微微抬了抬下巴,接著便由芝蘭不緊不慢地道出了紅玉對杜嬌容和念錦說過的同一番說辭,甚至不給淑嫻辯解的機會,直接用帕子堵了嘴架回去,且撤走了她屋裡所有伺候的人,門口由兩個腰粗膀圓的粗使僕婦守著,誰也不許進去,自然也不許裡面的那一位出來。

「淑嫻雖然不喜紅玉,但她伺候了老太太這麼些年,好歹也是懂些規矩的,紅玉懷的是我們余家的骨肉,她就是再怎麼大膽,也不至於下此毒手啊,母親且三思,要不先綁了秀杏來問問?」

余天齊猶豫再三還是替淑嫻說了情,雖說她最近的言行總讓他看不上,但到底這麼多年的情分了,再者還從來沒見過老太太這麼嚴厲地處置過什麼人,若他不幫幫她,還真不知道老太太預備將她怎麼處置。

老太太冷著臉不出聲,杜嬌容站在她身側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在收到他求助的眼神后,她顯得越發不安了起來,見老太太始終沒有搭理余天齊的意思,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說話。

「老爺說的不無道理,淑姨娘也是個知書達理的,斷然做不出這種刻毒的事情,要不就按老爺說的,先審一審秀杏吧?」

「哼!你什麼都向著他,如今他分明吃了那妒婦的迷藥你也還是向著他!罷了,叫秀杏來吧,我倒要看看她有幾個膽子,敢在我面前弄鬼!」

老太太一發話,余天齊忙看了看邊上的芝蘭,芝蘭欠了欠身出去,卻又很快折了回來。

「回老太太,惠雲求見。」

「帶進來。」

老太太疲憊地抹了抹額頭朝後靠了靠,惠雲跟在芝蘭後頭穩步走來,杜嬌容此時方細細打量她,說起來這個女子雖也是她老爺的屋裡人,可卻沉默得讓人總記不起她的存在,她對她唯一的印象,便是她用自己的身子擋著倒下的花瓶護了余睿那一次。

想必對淑嫻是忠心的,不知這番能用什麼來救她,也罷,她要有本事給她翻案,便叫紅玉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得個教訓;若她不得成,也順勢讓淑嫻吃個癟,她們既然愛斗,就叫她們斗個痛快去,她坐山觀虎不費一點心思,豈不便宜?

「奴婢給老太太請安,見過老爺,大夫人。」

惠雲沉著地請安,老太太不搭話,余天齊只蹙眉而坐,還是杜嬌容淡淡一笑:「你起來吧,有什麼話只管說,自然有老太太給你做主。」

「奴婢罪該萬死,無話可說。當初奴婢和紅玉是一起到老爺屋裡的,後來她得了老爺的寵愛,奴婢便心裡不樂,後來她有了孕,大夫人又要抬舉她,奴婢心裡越發不平,前幾天因為一件口角,叫奴婢當真恨毒了她,因此犯了糊塗做下錯事,求老太太處置。」

惠雲朝著老太太工工整整地磕了一個頭,這才徐徐道來,說話間並無半點羞慚,也無半點懼意,反倒好像在說這旁人的事情,與她毫無干係。

「你的意思是全是你一個人的主意?那喊走水的究竟是誰,紅玉分明聽見是秀杏。」

芝蘭得了老太太的默許,便開始審她,惠雲卻不以為意地一笑:「奴婢和惠雲都是常跟著淑姨娘進出的,想必紅玉鬧混了,再說她既動了胎氣,自然又驚又懼,如何還能分辯得那樣清楚?」

一句話堵得芝蘭也沒了下文,雖然疑竇重重,可到底有人出來認了,又說得頭頭是道,老太太縱然心裡再有多少疙瘩,也不得不放了淑嫻出來,併當著惠雲的面撕了她的賣身契,叫她自去。

「惠雲大膽做出這麼沒人倫的事,老太太就這麼輕饒了她?不將她送官已經是輕的了。」

夜間月晴伺候老太太歇下后,拉著芝蘭一陣嘟囔,誰知芝蘭卻冷笑道:「都像你這麼大大咧咧地沒腦子倒好,她們那一筆糊塗賬,打量著老太太不知道呢,不過是欺負大夫人年輕,一個個都上趕著來作亂了罷了!這事分明是紅玉那丫頭鬧鬼,偏生混賴淑姨娘,倒是全了惠雲的一片忠心,老太太叫她自去,也算是敬她的為人。」

「當真是紅玉?她可真下得去手啊,不怕這一摔把孩子摔沒了?」

「哪能呢!她還沒那個膽!老太太早審過陳嫂了,紅玉白天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便將計就計胡謅有人害她,這丫頭也算心思用到頭了,淑姨娘一向比她得寵多了,她若不趁著生孩子這個關口給她一刀,只怕一輩子也沒機會了。」

月晴聽了瞠目結舌,怔了半天又不解地問道:「既然早知如此,老太太為何要將淑姨娘給關起來?」

「獃子,你以為老太太很喜歡她不成?既然現成的刀把遞過來,順手送一下又有多難?只是沒想到還有個惠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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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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