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兄逼弟曹植賦詩

卻說關羽水淹七軍，擒了于禁，斬了龐德，威名大震。消息傳到曹操耳中，曹操視蜀為心頭大患，於是許下厚利，讓孫權派兵襲取荊州。東吳大將呂蒙、陸遜受命出兵。陸遜想出一個計策，讓呂蒙稱病，辭去都督的官職，由陸遜代替。陸遜本是一介書生，現在當了東吳的大將軍，關公並不放在眼裡。陸遜又送禮向關公示好，極力誇讚關公。關公連勝幾戰，威名遍聞天下，漸漸心生驕慢。當關公將防守荊州的大半兵馬，調去攻打樊城后，呂蒙趁機偷襲，奪取了荊州。關羽在樊城兵敗，逃向麥城，準備從小路返回西川，途中遭呂蒙伏擊，被他捉住，后又被孫權斬殺。不久，曹操在洛陽病逝。

卻說曹操病亡，滿朝文武哀傷不已，並派人到世子曹丕、鄢陵侯曹彰、臨淄侯曹植、蕭懷侯曹熊處報喪。眾官用金棺銀槨將曹操裝殮了，連夜抬著靈柩趕往鄴郡。曹丕聽知父親病亡，放聲痛哭，帶著大小官員出城十里，拜伏在路邊，迎靈柩進城，停放在偏殿中。百官都掛孝，聚在殿上哀哭。忽然，中庶子司馬孚挺身而出，說：「請世子息哀，先商議大事。魏王既已亡故，天下必然震動，應當早立新王，安定眾人的心，為何只是哭泣呢？」群臣說：「當然是世子繼位，只是沒有得到天子的詔命，豈能私下行動？」兵部尚書陳矯說：「魏王在外面病故，如果各愛子私立為王，彼此間爭鬥生事，國家就危險了。」說完，拔出寶劍割下袍袖，厲聲道：「今天就請世子繼位。眾官如果有不同意的，這袍袖就是例子！」百官都驚悚畏懼。

這時，又有人報來：「華歆從許昌飛馬趕到。」眾官都感到吃驚。不一會兒，華歆走進偏殿，眾官問他為什麼趕到。華歆說：「魏王薨逝，天下一片震動，為何不早點請世子繼位？」眾官說：「因為等不及皇帝下詔，我們正商議請示卞皇后的慈旨，立世子為王。」「我已經在皇帝那裡要來了詔命。」華歆說。眾官紛紛稱賀。華歆便從懷中取出詔命宣讀。原來華歆向來諂媚，一聽到魏王病故，馬上起草詔書，威逼獻帝降詔。獻帝只好聽從，就下詔封曹丕為魏王、丞相、冀州牧。曹丕當天登位，接受文武百官的拜賀。

眾人正在宴會慶賀的時候，忽報鄢陵侯曹彰，帶領著十萬大軍從長安來到。曹丕大吃一驚，驚慌地問群臣道：「弟弟曹彰，平日性情剛烈，且精通武藝，今天帶兵遠道而來，一定是要與我爭位，怎麼辦？」「微臣願意前去見鄢陵侯，與他說上幾句話，定能令他折服。」諫議大夫賈逵走出來說道。曹丕大喜，立即命賈逵前往。賈逵領命出城，迎向曹彰。曹彰一見賈逵便問：「先王的璽印在哪裡？」賈逵嚴肅地說：「一家之中有長子，一國之中有儲君。先王的璽印，不是君侯該問的。」曹彰無話可說，只好沉默著與賈逵一同進城。來到宮門前，賈逵問道：「君侯此次前來，是來奔喪呢，還是來爭王位的？」曹彰被問得愣住了，只能說：「我是來奔喪的，沒有其他意思。」賈逵說：「既然沒有其他意思，為什麼要帶兵進城？」曹彰只得斥退左右的將士，一個人走進殿內，拜見曹丕。兄弟二人相見，擁抱著痛哭。隨後，曹彰將本部軍馬，全部交給曹丕。曹丕仍舊叫曹彰回鄢陵駐守，曹彰拜辭離去。

再說華歆啟奏曹丕道：「鄢陵侯已經交出了軍馬，但臨淄侯曹植、蕭懷侯曹熊，二人連奔喪都不到場，理應問罪。」曹丕聽從他的話，立即分派兩個使者，前去兩人的住處問罪。不到一天，去蕭懷侯那裡的使者回來了，報告說：「蕭懷侯曹熊害怕降罪，已經自縊身亡了。」曹丕令人厚葬他，追封他為蕭懷王。又過了一天，去臨淄侯那裡的使者回來，報告說：「臨淄侯天天與丁儀、丁廙兩兄弟喝酒，悖慢無禮。聽說使者帶命前來，竟然端坐不動，那丁儀還在一旁罵道：『當初先王本來要立我主公為世子，只是被讒臣所阻擋。如今先王去世沒多久，就要拿親兄弟問罪，這是什麼道理？』丁廙又說：『以我主公的聰明才智，自然應當繼承王位，現在沒立成，你們那班重臣，怎麼如此不識人才？』臨淄侯也生氣，喝令武士將我亂棒打了出來。」

曹丕聽完這番話，十分惱怒，立即叫許褚帶三千虎衛軍，火速趕到臨淄擒拿曹植一幫人。許褚領命，引軍來到臨淄城。守城將士攔阻，許褚一律斬殺，直衝往城中，進入府堂。見曹植與丁儀、丁廙等人，全都喝得大醉倒在地上。許褚把他們全部捆綁了，裝進馬車，又將府中大小屬官全部拿下了，押回鄴郡，聽曹丕發落。曹丕令人先將丁儀、丁廙等斬殺了。丁儀、丁廙都是當世著名的文士，他們的被殺使很多人嘆惜。

再說曹丕的母親卞氏，聽到曹熊被逼得上吊自殺，心中十分悲傷，此時，又聽到曹植被抓住，他的親信丁儀、丁廙等人都被斬殺，大吃一驚，趕忙出殿召見曹丕。曹丕看到母親出殿，慌忙來拜謁。卞氏哭著對曹丕說：「你弟弟曹植，平生嗜好喝酒，不拘禮數，性情狂傲，大概只是因為自恃胸中有才，所以才有些放縱。你要顧念同胞之情，存留他的性命。這樣，我就是死也瞑目了。」曹丕聽了母親這番解釋求情的話，順水推舟地說：「孩兒我也十分敬愛他的才氣，怎麼肯害他呢？如今這樣做，只是要殺一殺他狂傲的性情。母親不要憂心。」

卞氏流著淚水進殿去了。曹丕來到偏殿召見曹植。華歆問道：「剛才是不是太后勸你不要殺子建？」曹丕說：「是的。」華歆勸道：「子建懷才抱智，終究不是池中之物，如果不早點剷除，一定會成為後患。」曹丕無奈地說：「母親讓我不要殺他，我怎能違命呢？」華歆獻策道：「眾人都說子建能出口成章，我卻不大相信。主公可以召他進來，試試他的才氣。如果他不能出口成章，就以此為由殺了他，如果能，就將他貶到遠處，以此封住天下文人的口。」曹丕聽從了這個建議。

不多久，曹植走進來，表情十分惶恐不安，見到兄長便跪拜請罪。曹丕說：「我與你雖然有兄弟之情，但也是君臣。你怎敢恃才狂傲，無視禮數？以前父親在時，你常常在人前誇讚展示自己的文章，我卻懷疑你是由他人代寫的。今天限你行走七步，賦詩一首。如果你能做到，我就免你一死，如果不能，一定嚴加治罪，決不會姑息寬恕！」曹植說：「請你出個題目。」當時，殿上掛著一幅水墨畫，畫著兩隻牛，在土牆下角斗，一隻牛被頂到井邊，墜井而死。曹丕就指著這幅畫說：「就以這幅畫為題目。但詩中不許有『二牛斗牆下，一牛墜井死』這樣的字眼。」看那曹植，踱著步子思考，七步之後，一首詩也作好了。這詩是：兩肉齊道行，頭上帶凹骨。相遇決山下，欻起相搪突。二敵不俱剛，一肉卧土窟。非是力不如，盛氣不泄畢。曹丕及群臣聽完，都十分驚訝，深感其才。曹丕見沒能難倒曹植，又說道：「走七步作一首詩，我認為還是遲了些。你能應聲作成一首詩嗎？」曹植說：「請即刻出題。」曹丕說：「我與你是兄弟，就以此為題。詩中也不許有『兄弟』這兩個字眼。」曹丕話剛說完，曹植立即念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聽弟弟念這首詩，曹丕不禁潸然淚下。這時，母親卞氏從殿後面走出來，淚流滿面地說：「你做兄長的，何必要如此逼迫弟弟呢。」曹丕一見母親到來，慌忙離開座位，下來對母親說：「國家法令不能廢啊。」於是貶謫曹植為安鄉侯。曹植拜辭母親，騎了馬匆匆離去。

曹丕自從繼位之後，更改法令，威逼漢獻帝更甚於曹操。最後，曹丕終於逼迫漢獻帝讓位，封華歆為司徒，王朗為司空，大小官僚，一一升賞，又遷都洛陽，大建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