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行兇

醫院行兇

陳楠生心如擂鼓。

五年前3月6日的深夜,那個深夜,他太太太印象深刻了,不僅僅是因為第二天就收到了阿妍的死訊,更是因為那一天的深夜,他遇見了從前的一個病人家屬,那個病人死於急性胰腺炎引發的敗血症,到了最後幾乎是活活疼死的,家屬心裡一直記恨著,當初就在醫院鬧得不可開交,那時候他只不過是一個助理醫生,並沒有直接接觸家屬,後來他右手受傷,心也就淡了,誰知那天深夜他在和王飛吃完宵夜回來的路上,竟遇到了那家屬,鬼使神差的那家屬居然沒忘了他。王飛早就喝得爛醉,還是他扯著才能繼續往前走,家屬一見到陳楠生就紅了眼,抄起路邊攤上剁肋排的尖刀就衝上來了。

他嚇得酒都醒了,一腳踹開王飛免得連累他,一邊發了狂似的飛奔而逃,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病人家屬剁成了骨頭渣渣。

一個追一個跑,一條馬路上出來看好戲的不少,替他報警的卻一個都沒有,最後還是他自己跑進了24小時營業的711便利店,在雷雨夜裡像個落湯雞一樣,慌張地反鎖了大門以後自己打手機報警。

警察來了以後病人家屬早就逃沒影了,因為沒真被剁成渣渣,警察也就是例行公事,把他帶進警局錄了個口供,他就在出警局的路上,接到了電話,得知了阿妍的死訊。

和阿妍的死比起來,他的遭遇太微不足道,可是今天聽到楚皓說起往事,他突然覺得心驚肉跳,那晚,阿妍會不會是來找他的?

她得知自己有危險所以來找自己?

這個想法太匪夷所思了,但是加入阿妍的身後真的有那麼一個龐大的試圖控制她的組織,那麼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自己斷了的右手,她突然提出的分手,是不是這一切也不像他想的那麼簡單,這個組織,到底是什麼樣的,她那麼忌諱邱鳴,邱鳴,是不是這個組織的人?

陳楠生心頭大亂,所有的線索交雜在一起,他的腦子裡像是被塞進了一大坨的毛線球,他試圖理清楚來龍去脈,卻一直找不到切入點。

「我們什麼時候開始查,我已經做好準備了。」陳楠生急不可耐,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楚皓看見他心急如焚的樣子,像是看到了五年前阿妍剛死時候的自己,也是一樣的莽撞,一樣的不知去向,一樣的想要得知真相。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不是現在立馬開始追查,第一,你身體不允許,你必須能夠正常行動了,我們才可以開始;第二,我現在分身乏術,我們市的連環殺人案你們應該也聽說了,雖然我已經不是隊長了,但是我不能坐視不理,我要管;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不知道邱鳴是不是那個組織的人,但是他突然的出現,尤其還特意找你喝茶,我不覺得是巧合,有些事情,不用我們刻意去追查,他們自然而然就會迫不及待地浮出水面。」

「阿妍已經死了,他們還有什麼急不可耐的?」陳楠生不解。

楚皓的目光緩緩轉向江佑安,「如果,他們知道佑安是阿妍的妹妹,如果他們知道佑安的能力比阿妍還要強大呢?」

陳楠生心頭的最柔軟的那一塊肉似乎猛然被針尖狠狠的戳了一下,他的雙手驟然握拳,青筋乍現:「他們敢!」

楚皓拍了拍他的手背,「現在,我們還沒有實力說他們『不敢』,如果他們當初能夠控制阿妍,最後殺了阿妍,那麼時隔五年,他們只會更強大,我們,必須在他們發現之前,做好萬全準備。」

「不如讓我主動暴露身份,吸引他們過來?」江佑安吃著一串葡萄,把葡萄皮吐得滿桌都是,沒心沒肺道。

「閉嘴!」陳楠生和楚皓同時吼了一聲,對於江佑安,他們的態度出奇的一致。

「哼!」江佑安轉過頭,翻白眼。

陳楠生被她氣得感覺已經癒合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他哼哼了兩聲,江佑安忍不住拿眼風瞥他,「我告訴你,你不要假裝可憐哦。」

陳楠生懶得理她。

楚皓的手機響了,他一看見來電顯示,神情立馬凝重了起來。

「你們安靜下,我接個電話。」

江佑安嘟著嘴滿臉不樂意的樣子。

楚皓接起了電話,因為周圍很是安靜,電話里的又急又喘的聲音被聽得一清二楚。

「頭兒,你快來人民醫院,兇手又作案了,這次死了個送來急救的病人!」

「不要急,先說下情況。」楚皓沉聲道。

「死者是前天出了車禍送來醫院急救的一個29歲青年男子,腦震蕩,但是沒有生命危險,今早觀察以後已經送入單人病房休息了,結果今天家屬出去的半個小時,回來的時候發現人已經死了,死狀太慘了,開膛破肚,沒了兩個腎臟,左右肋骨各被取走一根,你快來吧,現在家屬已經鬧起來,醫院都要被砸了,哎呀……我的老天爺啊……」電話里一片嘈雜的聲音,叫罵的、哭鬧的、安撫的……各色各樣的聲音堆在一起,像是有一千隻鴨子在吵架。

電話聽不清,楚皓直接掛了電話,發了條微信:「現場人太多我不方便去,你安排下,我要看屍體。」

楚皓站起來就要走,江佑安一把抓住他,「帶上我帶上我好不好,我說不定能幫你呢,好不好好不好。」

她最近被陳楠生管的死死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現在聽到了這個案子,立馬就激動了起來。

令人意外的是,這一次,陳楠生沒有拒絕。

「是不是只有這個連環殺人案破了,你才能夠專心追查阿妍的案子?」陳楠生看著他,問道。

楚皓皺著眉頭,微微點了點頭,他不能再放任兇手再囂張下去了,這樣死的人只會越來越多,民眾只會越來越恐慌。

「那我和佑安一起去吧,說不定真的能幫忙。」陳楠生誠懇道。

對於陳楠生能不能幫上忙,楚皓並不確定,但是他知道,江佑安如果可以幫他,一定是事半功倍。

「好,我帶你們一起去。」楚皓最終同意了。

楚皓帶著兩人趕到了醫院,因為陳楠生行動不方便,楚皓特意給他找了輛智能輪椅,手指動動就能指揮著前進後退。

來到醫院了之後,剛才聯繫楚皓的小警察徐嘉正踟躇在大門口一副心急如焚的樣子。

「屍體呢?」楚皓直接讓他帶路。

徐嘉拉住楚皓的袖口,一臉為難:「頭兒,我實在沒辦法啊,法醫解剖了一半,家屬就衝進來了,把屍體搶走了,三四十個人呢,現在正抱著屍體坐在醫院大門口討說法呢,我們局長去談了,差點沒被暴揍一頓,現在市委書記正在趕來的路上,一時半會兒,我們是絕對見不著屍體了。」

醫院本來就怕醫鬧,更可況這一次『鬧』,家屬和死者確是冤屈,誰能想到兇手這麼大膽,居然敢在醫院裡面動手殺人,還在眾目睽睽下帶著死者的器官全身而退,這簡直是給S市警局一個響亮的耳光!

「解剖了一半,說明已經大致看過了,帶我去見法醫。」楚皓雷厲風行,他知道今天這個案件不比前面三個,媒體和民眾必然蜂擁而至,這樣惡性的殺人事件,三天內不給個說法,新來的市委書記很可能屁股都沒坐熱就要下台了,當然了,書記下台之前,他們的局長絕對先丟帽子。

楚皓進了醫院的太平間,因為事發突然,家屬情緒又大,這樣惡性的刑事案件,法醫只敢在醫院的太平間里先接觸屍體。

「魏師傅?」楚皓來到太平間,居然看到了一個久未見面的老人,「您親自來了?」

一個老人正在手術台上安靜地記錄著什麼,看見了楚皓,他抬起頭,微微點了點頭。

他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靜謐的散著弄弄蘇打水味道的偌大空間里,只聽見他筆頭沙沙的作響聲。

楚皓對陳楠生和江佑安示意了一下,三人頭退出了房間。

「魏師傅做筆記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打擾,我們在外面等一下吧。」楚皓說。

「能不能把這個案子的情況跟我們介紹一下,我們既然來了,也想幫忙的。」陳楠生道。

楚皓思考了一下,看了看一臉躍躍欲試的江佑安,點了點頭。

他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所有已知的線索,未知的疑惑,都一條條列了出來,講完以後,已經差不多過了半個多小時。

「奇怪,這很矛盾。」江佑安只把這個案件當做故事一樣聽,聽得津津有味,倒是陳楠生,一臉思索的樣子。

「兇手前後的人格差異太大了。」

「嗯?」楚皓想聽聽陳楠生是怎麼想的。

「按照你之前已有的線索來看,兇手是個膽小慎微的人,第一,對死者的選擇,老人、孩子、孕婦,這都是容易制服、不易反抗的人,換句話說,殺他們,成功率大,但就算有這麼大的成功率,兇手還是在行兇前有多次踩點的現象,這在第二個、第三個案子里有線索可以證明,這就說明了兇手非常不自信,他不自信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他害怕、他身體孱弱、他力量小等等,總而言之,此前的三起兇殺案,都能夠證明兇手的人格絕對是一個不健全、膽小怕事、慎行慎言的人。」

「第二,對場地的選擇,此前三次,都是在死者的家裡,這說明兇手並不希望在公開場合進行犯罪,而且就算是死者家中,他也是多次的觀察踩點后才敢下手,這一次的死者,前一天腦震蕩住院觀察,第二天就死了,這說明兇手根本沒有時間觀察和熟悉場地,就下手了。」

「第三,也是最關鍵的第一點,兇手這一次,他選擇了一年成年男性,就算是腦震蕩,我從前也是醫生,這種觀察了就能送進普通病房休息的,基本就是沒事,但是家裡條件好,不放心,想在醫院買個平安的類型,這樣的成年男子,在體力上絕對沒有問題,此前你說兇手體弱,很可能是個孩子或者是女人,那麼他這次哪來的自信,在醫院裡出手,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安靜地制服並殺了一個成年男子,最後取走他的器官。」

「因為,兇手在死者注射的營養液里,注入了大量的鎮靜劑。」

身後響起一個蒼老但是堅定的聲音。

走廊里的三人同時回頭。

穿著白大褂的老人從停屍間里走了出來,雖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個臉,但那一雙眼睛,堅毅果敢,直視著陳楠生時,竟看得他心頭略略發慌。

魏師傅手裡拿著一個本子,遞給楚皓,鄭重道:「事從權宜不假,但是今後還是不要直接帶外人來這裡。」

說罷,他又轉過頭,略有深意地看了陳楠生一眼,顯然,剛剛陳楠生分析的那一番話,魏師傅都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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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上我最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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