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沒了孩子，不能再沒了你
引言——或許一切就是個錯誤的開始，如果不曾遇見，就不會有之後的魂牽夢縈，就更加不會有現在這樣的追悔莫及。
雖然說柳依依是撿回了一條命，可是看她如今失了魂魄的樣子，除了一具軀殼，實在難以想象她還剩下些什麼。
這幾日，柳依依安靜得很，也沒再和蘇沐雨說什麼她要離開的話，蘇沐雨一致認為她那日只是悲傷過度，如今調整好，也就好了。
可是這個念頭其實早就已經在柳依依的腦海里根深蒂固了，她只是在找尋一個合適的機會而已。
柳依依流產的事情，整個後宮都已經知曉，太后傷心過度，也是卧床好幾日，才支撐著身子來探望了柳依依。
可是柳依依好看的桃花眼裡就像是沒有了任何光彩，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沒有半點生氣。
這日，蘇沐雨剛下了朝堂，便著急忙慌地去往清儀殿，探望柳依依。
清儀殿內的許多東西都換了一套，那日的血腥場面卻仍舊是歷歷在目。
蘇沐雨進去清儀殿內，柳依依正坐在桌子前，手裡把玩著一個酒杯，無聊地轉動著杯子，發獃。
就算是蘇沐雨進了殿，柳依依也並沒起身行禮。
蘇沐雨並不在意這些，他走至柳依依身側，為她輕輕梳理著柳依依的滿頭秀髮，卻是在梳理的過程中發現了好幾根銀白的頭髮。
竟是憔悴得這般厲害嗎？
蘇沐雨不敢讓柳依依看見，急忙小心的將那幾根白髮輕輕藏進其他的青絲裡面。
卻不料，柳依依早就已經洞悉了這些事情。
「皇上，依依最近發現自己都已經長白頭髮了，難道是老了嗎？」柳依依輕聲問道，臉上卻只是雲淡風輕的樣子。
蘇沐雨輕撫她青絲的手不禁顫抖，卻還是寬慰道：「哪裡的話？依依，朕未曾見過你什麼白髮，依依這滿頭青絲，好看得很呢。」
柳依依聽見這話，並沒有欣喜的神態，只是輕輕點點頭，說道：「歲月真真催人老。」
實在是不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蘇沐雨決心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蘇沐雨將柳依依的青絲攏至她的耳後，走至桌前，坐在柳依依身邊的凳子上。
「依依，朕問你，出事之前，可曾有形跡可疑的人出現在你身邊？」蘇沐雨小心地問道。
柳依依知道蘇沐雨說的是什麼意思，也就認真地思索一番，說道：「未曾，除了皇上你陪伴我出門，我也未曾踏出清儀殿半分。」
「那你可曾碰過什麼外來之物？」蘇沐雨繼續問道。
幾經思索之後，柳依依回答道：「不曾，飯菜皆是由專人試過，就算是萋萋送來的禮物我連拆都未曾拆開。」
「你的意思是，柳萋萋來過？朕不是不允許別人進來清儀殿嗎？她怎麼進來的？」蘇沐雨雖然早就從小梧口中得知柳萋萋來過，可他想要弄清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
柳依依此時也已經是無所避諱了，她回答道：「萋萋來探望她的親姐姐難道也不可以？這不怨她，是我非讓她進來的，門口的御林軍受我逼迫也不願意，我們使了手段，才令萋萋進了屋。」
「朕先暫不追究柳萋萋如何進來的，朕現在問你，柳萋萋進了清儀殿之後，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蘇沐雨急切想要找到突破點。
一邊回答蘇沐雨的話，柳依依一邊也在自己找尋著是否存在些許蛛絲馬跡，因此也是認真地配合著。
柳依依想了想，回答道：「萋萋進了清儀殿之後，我們不過是聊聊家常敘敘舊，然後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一點特別的事情都沒有？依依，你再好好想想。」蘇沐雨急切地問道。
好像是萋萋的金步搖被蹭到了地上，然後萋萋就說要借用自己的梳子。對，難道是梳子？
柳依依想起自己很早之前聽過的志怪異談，說是民間有巫蠱之術，就會利用人的頭髮或者是指甲，進行施蠱，莫非是萋萋？
不，不可能的吧，萋萋可是自己的親妹妹，虎毒還不食子呢，怎麼忍心這樣陷害自己呢？
可是如果不是柳萋萋，還能有誰呢？柳依依實在是想不出來。
該怎麼辦呢？難道要向蘇沐雨說明這一切？那萋萋肯定是沒有任何活路了呀。
不行的，不管是不是萋萋做的手腳，自己無論如何也是下不了狠手的，畢竟她只有柳萋萋這一個親人了啊。
這樣想著，柳依依強行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對蘇沐雨說道：「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不過是我困了，於是萋萋怕打擾我，就先行離開罷了。」
「果真如此？」蘇沐雨狐疑地問道，目光炯炯地看著柳依依，總感覺柳依依向自己隱瞞了些什麼。
柳依依此刻心中自是難過得要命，她不敢想象，莫非真的是柳萋萋？
自己和柳萋萋好歹是親姐妹一場，可是如今，萋萋真的痛下殺手了嗎？
這可是她的親侄女啊，為了什麼？究竟為了什麼？她竟如此這般了嗎？為了男人？為了名譽？
難道自己已經令柳萋萋如此記恨了嗎？自己本以為柳萋萋已經不計前嫌，決心和自己重歸於好的，可是現在？
柳依依明白了，定是因為自己那日不經意說的一些話令柳萋萋起了殺機。
莫非是因為嫉妒心作祟？可是柳萋萋不是那樣的人啊，她明明那麼單純善良，怎麼會有這些不堪的想法呢？
不，她不會這麼對待自己的，怎麼可能？就剩下彼此的這一位親人了啊，再怎麼生氣難過怎麼可能會傷害彼此呢？
柳依依不敢相信，她始終安慰自己，一定不可能的，一定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蘇沐雨看見柳依依緊鎖著的眉頭，心中已經是猜到了半分，他知道此時此刻柳依依心中一定也在懷疑柳萋萋。
柳依依假裝鎮定，眉頭卻依然緊鎖。
「果真如此，沒有其他的任何異處。」柳依依不只是為了安慰自己還是作甚麼的，聲音很是大聲。
「依依，你別因為她是你的親妹妹，你就去偏袒她，你可要考慮清楚，你如今失去的可是朕和你的親生骨肉！」蘇沐雨有些氣憤地說道。
「孩子沒能平安出世，是孩子和我這個做母親的福薄，怨不得任何人。」柳依依如此說道，咬緊了下唇，心中像是滴血一般的疼痛。
因為這樣推測下來，做手腳的人只能是柳萋萋了。
出事之前，太醫明明來看過，說是母子安好，孩子一切生命體征都是正常的。
可是一切來得那麼突然，說出事就出事。
柳萋萋單純，也正是因為如此，但凡做過一些壞事，遮也是遮攔不住的。
怎麼說呢？那日柳萋萋突然造訪，后又突然離開，甚至連柳依依囑咐的稍後叫醒她也並未放在心裡。
況且最令人感覺到狐疑的是：自柳依依出事之後，柳萋萋竟是一次也未曾來探望過她。
如果能夠解釋這個情況，柳依依除了覺得柳萋萋是心虛，其他再也找不到合適的原因。
正是因為柳萋萋心思單純，所以她知道一旦做了錯事，她撒謊定會露出馬腳，那最好的方式只有逃避。
柳依依深諳柳萋萋這樣的性格，所以心中更加懷疑是柳萋萋做了手腳。
可是自己即使知道是因為柳萋萋，又能怎麼樣呢？
已經失去了孩子的柳依依，怎麼還能夠再失去自己的親生妹妹？
柳依依自是想也不敢想的。
這樣一想，柳依依便是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柳依依努力調整好自己的面部儀態，說道：「我敢確定，一定不會是柳萋萋，希望皇上莫在妄加揣測。」
雖是這麼大聲說話，顯得自己有底氣一點，可是柳依依依舊不敢直視蘇沐雨的雙眼。
「朕在妄加揣測？柳依依你搞清楚，如果真的是柳萋萋做的，你這樣包庇她，只會助長她的壞心腸！你可知道，這不是孩子能做的事情，這是殺人，是殺人啊！」蘇沐雨此時情緒激動不已，恨不得自己有雙透視眼，能看得清柳依依腦袋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東西。
「皇上！依依累了，請皇上先行離開吧！」柳依依此時心中煩悶，再受不了了。
蘇沐雨許是感覺到自己之前情緒有些許激動了，於是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說道：「依依，剛才朕的情緒有些不穩定，朕向你賠不是。朕再給你時間，你好好想清楚明白了，下次告訴朕你的想法。朕不逼你，怎麼處置柳萋萋你自己決定吧。」
「請皇上不要說話說得那麼篤實，柳萋萋不是做手腳的人！但請皇上尊重柳萋萋，也請尊重我！」柳依依直挺挺地躺下，用棉被裹緊自己的身子，硬生生地說道。
秋，風可真是蕭瑟，有些寒了，冷得不行。
柳依依裹緊了棉被，卻依舊覺得寒冷。是哪裡寒冷？是心臟吧。大概心冷大過於身體的寒冷。
蘇沐雨無奈地嘆了嘆氣，小心地為柳依依捏緊了被角，囑咐道：「對不起，依依，又讓你心情不好了。你現在的身體需要多多休息，朕今日先離開，改日再來看你。」
自窗外看去，寒風席捲著落葉，打著圈，在空中轉了好多圈，再慢慢地落在地上。
凄涼，蕭瑟。蘇沐雨能想到的形容詞都是這樣讓人情緒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