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此般煙水裡我敢笑敢老
引言——想把一切都拋之腦後，只想要浪跡山水間，看桃花流水鱖魚肥。
柳依依看著蘇沐雨臉上的傷痕，於心不忍得很，「王爺，依依為你上藥吧。」
「不急不急，昭太醫還在為本王配藥，說是盡量找能淡化疤痕的葯，估計要些時日。」
「那麼說，臉上，一定會留疤痕了？」柳依依看著蘇沐雨臉上可怖的傷痕，心裡全是愧疚。
蘇沐雨揉揉柳依依的頭髮，輕聲道：「那你是不是會嫌棄啊？」
「怎麼會？依依只是覺得對不起王爺。」柳依依低下頭，耷拉著嘴角。
「好了好了，沒事的，男人嘛，疤痕是勇敢的標誌。只要你沒事，我受點傷無所謂的。」蘇沐雨擦乾柳依依的淚水。
柳依依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驚呼一聲，然後在身上到處摸索。
「怎麼了？」蘇沐雨看著柳依依焦急的模樣，急忙問道。
「王爺，依依給你做的荷包不見了，我明明一直攥在手心的，怎麼......」柳依依回答道，卻依舊在到處摸索尋找著。
蘇沐雨拉住柳依依，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是這個嗎？」
「對的！」柳依依連忙搶過去，藏在懷裡，「還沒完成呢，你怎麼能先偷看了？」
「本就是給本王的，害什麼羞？」蘇沐雨笑笑。
柳依依臉一紅，「依依覺著還有需要修改的地方。王爺你先放我這裡，改好了再送你。」
蘇沐雨笑道：「好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柳依依將荷包小心收好，問道：「那依依其他東西呢？特別是我打包好的行李。」
「只顧著救你了，誰還顧得上行李啊，一把火都燒光了。」蘇沐雨回答道。
「那裡面都是......唉。」柳依依失落地嘆了口氣。
「是什麼？那個叫做溫世玉留給你的東西？」蘇沐雨沒好氣地問道。
「是......但是......」柳依依喪氣得很。
「別但是了，柳依依，你還放不下他。本王只問你，你和本王走是自願的嗎？」蘇沐雨臉色變得很難看。
柳依依趕忙回答：「王爺你說什麼呢？依依自然是自願的。」
「可你放不下他。」蘇沐雨不依不饒。
「但依依想要忘記。」柳依依咬了咬唇，「依依現在想把一切都拋之腦後，只想要浪跡山水間，看桃花流水鱖魚肥。」
蘇沐雨看著面前這位女子，一旦她下什麼決心時候，咬唇成了習慣性的動作。
蘇沐雨嘆了嘆氣，問道：「那本王幫你忘記，可以嗎？」
「依依會試試的，王爺。」柳依依眼神堅定地看著蘇沐雨。
「當真？」蘇沐雨一臉期待地看著柳依依雙眸。
「依依不食言。」柳依依報以一個微笑，「王爺，依依也相信你能幫助我忘記公子。」
「好。去漠北前，本王帶你去賞平原最美的山水。」蘇沐雨繼續道，「不過，走之前我想去處理點事情，你且在府中等我。」
蘇沐雨說罷，起身就準備離開。
「王爺，你可是為了依依去找覃語諾？」柳依依攥住蘇沐雨的衣袖。
蘇沐雨被柳依依扯住衣袖，也是無法離開，氣憤地說道：「是，她欲害你性命，本王怎能放過她？」
「王爺，別去了，成嗎？」柳依依不放開衣袖，哀求道。
「為何？你就不恨她？」蘇沐雨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恨，也討厭。但依依現在不想再和宮裡有什麼牽扯，不願在她身上再浪費時間，依依只想去到王爺說的最美的山水之地。」柳依依一臉嚮往。
「如此期待？」蘇沐雨笑道：「就那麼想離開乾城？」
「期待。此般煙水裡我敢笑敢老。」柳依依閉上眼，甚至開始想象自己走過桃花林，看過流水，品嘗過那鱖魚肥。
「好，那明日我們便離開。」蘇沐雨應允道。
「王爺，先養好傷吧，不急，依依在乾城也還有事要辦。」柳依依說道。
蘇沐雨看了看柳依依，「我明白。那本王給你三日時間，你去解決你的事情。」
「嗯嗯。謝王爺批准。」繼而柳依依笑道：「不過，王爺，印象中，你才不是這般溫柔的人，什麼時候變這般了？」
「從你答應和本王離開開始。」蘇沐雨回答道：「柳依依，本王一直是一個對外界防備心很重的人，而在你面前，我卸下了所有盔甲。」
柳依依和蘇沐雨真誠的雙眸對望，「依依答應王爺，絕不辜負王爺這般信任。」
「不單單信任，更是厚愛。」蘇沐雨笑著回應柳依依。
「還厚愛，王爺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哈哈哈。」柳依依被逗得笑呵呵的。
......
柳依依想要離開乾城的原因並不複雜。
她本身就不是有多想逃離乾城，只是單純不想再和宮裡再有牽扯，再想去到處走走放鬆放鬆，想要早點忘記情感上的傷痛。
柳依依不想立刻離開乾城的原因也不是太複雜。
一來是為了讓昭太醫有時間找藥材開藥方，這樣蘇沐雨的傷能好得快一些。
二來呢，柳依依想在離開乾城之前最後去看一次柳萋萋，下次見面就可能是半年後了。
其實柳依依對溫世玉還放不下是真的，所以她也有私心，想要趁著看柳萋萋的時候再看看溫世玉，然後就說服自己必須死心。
古有一言：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柳依依覺著自己還沒到那個程度。並不是說自己對溫世玉的感情還不到那個程度，而是因為那位新人是柳萋萋。
其實這樣更難受，但是柳依依心裡更加希望柳萋萋幸福，這就是柳依依自小的願望，如今終於達成了，對方還是自己喜歡的人。
柳依依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如何，是笑？自己喜歡的人不能和自己在一起，笑是真的做不到。是哭？自己心裡卻為柳萋萋獲得幸福而高興。
柳依依不止一次心想：「人的感情真是複雜。不該哭也笑不出，那還能如何？只能祝福。那便真心祝福吧，真心祝福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和自己愛的男人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柳依依自嘲地笑笑。
蘇沐雨派人陪柳依依去到集市，買了好些柳萋萋喜歡的姑娘家的玩意兒，去到溫府。
柳依依從下人手中接過包裹，叩響溫府的門環。
柳依依打量著，溫府最近應是有什麼喜事，大紅燈籠高高掛，喜氣得很。
柳依依其實心裡有了一個答案，但是強迫自己不要想一定不要想。
小棠開了門，看見柳依依，猶豫道：「姐姐？」
「小棠，是我。」柳依依強扯出一絲微笑，「我要離開了，最後來看一眼你們。」
「離開？去哪裡？」小棠打開門，「姐姐，你先進來。」
「見了公子再說吧。」柳依依進了門。
溫府上上下下全在布置著什麼，張燈結綵，好不熱鬧。
「小棠，府里這是有喜事？」柳依依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姐姐......」小棠臉色不太好看，「對，公子兩日後便要迎娶柳萋萋小姐。」
「果然......」柳依依悲慘地笑笑，腳一軟。差點摔倒，「我居然還趕上了。」
「姐姐......」小棠立馬扶住柳依依，「姐姐，你別難過......」
「沒事，我今日只是來告別而已。」柳依依報之以微笑，「小棠，可以去通報一聲嗎？我想見見公子和我的妹妹。」
「喏。姐姐你且等待等待，小棠這就去通報。」小棠引柳依依坐於大堂，下去通報了。
柳依依坐在木椅上，明明是四五月的暖和季節，卻覺得木椅格外冰涼，甚至寒徹心扉。
柳依依抬頭看，大堂的橫樑上也全是裝飾著大紅色的紗幔，高高掛著大紅色的燈籠。
大堂里的木桌上、青石圓桌上擺滿了新鮮的瓜果和一對對燭台，紅紅火火，喜慶得很。
再看看殿堂的側門處呢，全是一口口大箱子，皆用紅色的布匹和紗幔裝飾過的，應該是其他人送來的賀禮吧。
自己這個在溫府也是呆了一個多月的人，在這大堂里一個人孤零零地坐著，卻是沒有一個人上前招待，甚至連杯茶都沒有。
這裡的人，都把柳依依當做外人，而且是不受歡迎的外人。
倒是有幾個曾經打過照面的下人，看了看柳依依，然後三五個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柳依依不用刻意去聽也能知道她們在竊竊私語些什麼，定是在猜測柳依依這段時日來，是不是想要拆散自家公子和柳萋萋吧？
柳依依覺得甚是悲慟，或許是的吧，這個時間來，應該所有人都會覺得自己是來介入他二人感情的吧。
柳依依苦笑著，心想：「來的真不是時候呢，要是知道他二人要喜結良緣了，可能自己就不會來了吧。但是，真的不會想要來嗎？」
柳依依不敢問自己，她給不出一個答案，她是矛盾的，是糾結的，她真希望自己睡一覺起來什麼都記不得，什麼都能從頭再來。
但是，可能嗎？就算能，捨得嗎？每當想起溫世玉曾經對自己細心的照料，想起柳萋萋撒嬌著喚她姐姐，柳依依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柳依依不敢再看周圍了，她低下頭，等待著這所府邸的男主人和即將的女主人的到來，而自己，像個客人，而且，是不受歡迎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