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寧春草從床上起來,手腳麻利地洗漱好,在景珏喚她名字之時,連忙出現在景珏的房間里。

「世子爺有何吩咐?」寧春草垂手微笑道。

景珏抬頭看了她一眼,「昨夜睡得還不錯?」

「托世子爺的福!」寧春草笑着福了福身。

景珏點點頭,「你知道就好。」說完,他伸出手。

寧春草極有眼色的上前為他更衣,待他穿好了衣服,她撿了桌子上的早點扔進口中。

「別吃那些了,讓掌柜的備了飯菜在下頭,下去吃吧。」景珏說着,向樓下走去。

寧春草跟在他後頭,「咚咚咚」的下了樓。

店家果然備有一桌子早飯,雖比不得京城,但能看出已經極力使其精緻而豐盛了。

景瑢撇撇嘴,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眼中的嫌棄毫不掩飾。

景珏瞥了他一眼,淡淡開口,「讓我聽見一句抱怨,早飯你就不用吃了。」

景瑢聞言瞪眼。

景珏已經撩起衣擺在圓凳上坐了下來。

寧春草瞧見程頤並未上桌,而是立在一旁,她便也站在景珏身邊伺候。

景珏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程頤,揚聲喚店家來。

「再備一桌飯菜。」景珏道。

另一桌飯菜備在外間,早上打尖的食客少,店家很快便準備好了。

「你去外頭吃。」景珏看着程頤道。

程頤略作猶豫,還是躬身退了下去。

寧春草立在景珏身邊,拿起筷子準備為他布菜之時,景珏卻握住她的手,讓她在桌邊坐了下來。

「行走在外,不拘禮節。」他說完便不再開口,伸手夾了幾道她構不著的菜,放在她面前的盤子中。

景瑢瞪眼,皺了皺眉,又狠狠瞥了寧春草幾眼,似乎想說什麽,但礙於景珏的態度,不敢開口。

一頓早飯,吃得沉默且沉悶。

用罷早飯,程頤起身來到裏間,「世子爺,再往前走,去往青城山有兩條路,一條途經鳳州,一條走岐州。鳳州那條路最近,但山路崎嶇,頗為不好走;岐州雖需要繞遠路,但卻地勢平坦,更為好走些。」

寧春草的話卻像是沒過腦子一般,直接說道:「走岐州吧。」

屋裏剩下的三人都瞪眼看着她。

她是唯一的女子,且是景珏的妾室,現場任誰開口都輪不到她出聲,可她不但開口了,還將話說得這般不委婉,直接將路指明,豈不是不給景珏留面子嘛?

「別仗着世子爺寵你,你就看不清自己了們兒說話,有你插嘴的分嗎?」景瑢翻了個白眼,瞪着寧春草。

寧春草微微皺眉,她也奇怪,自己怎麽就忽而開口說要走岐州呢?其實她心裏也還在猶豫,鳳州雖然路不好走,可畢竟近不是嗎?她都還未考慮周到的選擇,怎麽忽然脫口而出了?

「是你想走岐州,還是直覺想走岐州?」景珏並未斥罵她,倒是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緩緩問道。他似乎是看到了她臉上的迷茫和詫異,又似乎是揣測到了什麽。

寧春草經他這麽一問,也恍惚回過神來,「是直覺吧……」

「直覺讓你避開鳳州?」景珏又問她,面上一點玩笑的表情都沒有,神色無比認真。

寧春草搖了搖頭,「婢妾不知道,也許……是吧?」

「那就走鳳州。」景珏轉過臉對程頤說道。

不僅景瑢愣住,程頤也微微一愣。

行了這幾日,景珏對他這小妾的恩寵包容,他們自然深有體會,怎麽這會兒倒是非要逆着她來了?兩人鬧什麽矛盾了?剛才還一桌吃飯呢。

寧春草將眉頭皺得緊緊的,「世子爺這是什麽意思?世子爺怎麽不避開?難道是想遇見什麽?」

景珏勾了勾嘴角,「不試試,怎麽知道會遇見什麽?」

寧春草看着他,他也看着寧春草,四目相對,她眼中略有忐忑不安,而他眼眸幽暗深邃。

景瑢在一旁猛咳了一聲,「走鳳州就走鳳州,道路崎嶇點怕什麽,不是近嗎?還是走近的好!婦人家的,沒事少說話,也不看看這裏有你說話的分沒有?」

他說完,見景珏已經起身向外走去,連忙也跟着站起,十分得意的看了寧春草一眼,路過她身邊時,輕哼道:「別以為世子爺事事都會聽你的,不過是縱容你,你還真的蹬鼻子上臉了?」說完,背着手往前走去。

寧春草沒有理會他,上樓收拾好行李,下來時程頤已經套好了馬車。將行李裝上車,他們便要上路了。

原本急急忙忙奔出京城時,還擔心晏側妃會派人追來,將景珏抓回去,可如今竟一波追趕的人也沒遇見,好似他們只是幾個無聊的小孩,在大人眼皮子底下鬧着玩一般。

寧春草撇撇嘴,爬上了馬車。

景珏在車上閉目養神,不知在想什麽。伴隨着馬車輕輕搖晃,他臉上冷毅的線條似乎變得模糊而柔軟起來。

寧春草不由輕輕開口,「昨晚婢妾的夢,世子爺還記得嗎?」

好似睡着一般的景珏猛然睜開眼睛,「後來又作夢了嗎?」

寧春草搖頭,「戴了天珠項鏈後就沒有了。」

景珏嗯了一聲,又閉上了眼。

寧春草卻還是心頭難安,「世子爺說,那夢究竟是什麽意思?我們走鳳州,會遇見夢中的情形嗎?會有危險嗎?」

景珏眼睛未睜,勾著嘴角,語氣帶着漫不經心,「你說呢?」

寧春草遲疑了片刻,「婢妾不知道啊……」

景珏點頭,「嗯。」

嗯?嗯什麽?

寧春草瞪着他看了一會兒,只見他一直緊閉着眼眸,在矮腳榻上躺得安安穩穩的,一點再開口的意思都沒有。

她靠近看他,這才發現他呼吸綿長而均勻,似乎是睡著了。

睡著了?心真大啊!

寧春草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起身坐到窗邊,伸手挑開車窗帘子,向外眺望。

【第二十三章鳳州的神秘詛咒】

因他們起得很早,馬車行了大半日,過了晌午似乎就已經進入了鳳州境內。

鳳州地勢崎嶇不平,且有更好走的岐州可以繞路,過往的商人、鏢行一般都會繞路到岐州,鳳州的路就荒涼得多,走上一、兩個時辰也瞧不見一個人影。

無邊無際的荒野山地,只能聽得見他們一行達達的馬蹄聲。這馬蹄聲回蕩在山林間,似乎也回蕩在寧春草的心裏,她心頭那種莫名的不安越聚越多,隨着馬車不斷向前,不安濃郁得像是化不開的濃墨一般。

馬車外,不知景瑢同程頤聊到了什麽,只見騎在馬上的景瑢臉色變得很難看,馬速也慢了下來,駕馬向馬車靠近幾分,試探地喚道:「世子爺,世子爺?咱們掉頭回去吧,這鳳州看起來荒涼得很,很嚇人呢!」

睡着的景珏沒有理會他。

寧春草倒是十分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原來你也會怕啊?在客棧裏頭不是囂張得很嗎?」

景瑢白了寧春草一眼,「我同世子爺說話,你插什麽嘴!」

寧春草哼笑一聲,目光越過他,落在遠處連綿的山坡上,努力回憶著夢中的情形和如今眼看到的情形是否相似。

「世子爺,您起來看看——」

景瑢正喊著,馬車卻倏爾停了下來。

矮腳榻上正睡着的景珏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幽暗的眼眸之中像是藏了寶石一般光亮。他問:「怎麽了?」語氣未有慌張,反而帶着幾分期待。

車內、車外的人聽着他的話音,都有些詫異。

「世子爺,前頭情形似乎不太對。」程頤穩穩噹噹的聲音從馬車外傳進來。

「怎麽不太對?」景珏眯了眯眼,勾著嘴角問道。

程頤沉默片刻,像是在側耳細聽什麽,而後搖搖頭,「直覺吧,屬下覺得前頭似有埋伏。」

景珏聞言呵呵笑了起來,「如今一出門,一個、兩個都開始有直覺了?都能預知未發生之事了?厲害厲害!」他這話怎麽聽怎麽透著諷刺。

寧春草撇撇嘴沒說話。

程頤的聲音依舊穩穩噹噹的,「那世子爺還往前走嗎?」

景瑢連忙搖頭,「不走了不走了,咱們還是回去走岐州吧,不就是繞一點路嗎,怎麽樣都比遇着危險要強啊!」

景珏卻連眼睛也不眨,堅定地道:「走。」

景瑢一噎。

寧春草沖他嘻嘻一笑,放下了車簾。

放下車簾後,她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馬車又動起來,她心頭的不安也越發地濃郁。她側過臉,發現景珏的視線正落在她的臉上。

「在擔心?」他輕緩問道。

寧春草點了點頭。

「可瞧見夢中相似場景?」景珏眯眼看她,不想錯過她臉上細微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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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不為後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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