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竊貢

第五十五章:竊貢

從壽中居出來,郡主有些嗔怪秦氏的意思。不是真心要尋不是,心裡喜歡,臉面上推脫一二分,盡顯的合適。尚未出口,見鏡花謝那頭,庒琂跟庄瑜笑笑鬧鬧的走來。

各自女兒人等見了禮,由得她們去。

這方郡主才道:「太太你說你提璞兒的事兒做什麼,惹老太太不高興。」

秦氏道:「我……我這不是幫你說話的,等老太太中秋那天問你們來,你們就有話回了。」

郡主道:「璞兒那性子,我是沒法子。好叫避開老太太些,不提也就罷了。」

邊說邊走到統府大徑道上,彼時,迎面跑來幾個人。郡主和秦氏不知是誰,看著那幾個婆子是眼熟,是曹氏府里的老媽婆子,專管下人的。極厲害的角色。

那老媽婆子拿著板子追拿一個女子,披頭散髮,橫衝直闖,迂迴往返。

這人是彩琴。

待衝到郡主和秦氏跟前,婆子們終於按住了她。

郡主看不過去,對婆子道:「住手!」

婆子鬆開手,一把推彩琴跪向郡主和秦氏。

秦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婆子回:「回太太,她是二太太府里的彩琴,新進來的。二太太讓我們*,不聽教,跑出來了。」

秦氏聽得,與郡主對視一眼,方對彩琴道:「抬起頭來。」

彩琴本是直視,寧死不屈狀,秦氏一說,她傲氣抬頭。

秦氏頻頻點頭,道:「是有幾分過人的地方。」

婆子以為秦氏責備,重重掐彩琴的身子,死揪她的頭髮。

郡主不滿道:「教個下人都教成這模樣,成何體統。」

郡主說完走了。秦氏甩袖子也跟著走。

幾個婆子拉住彩琴,又是一陣掐捏。彩琴略是反抗,便是劈頭蓋臉亂被打。打累了,就地歇一會子,彩琴見是得歇,死撐起力氣,扭頭跑。

也不知跑到了哪裡,只見是一方花團錦簇的園子,裡頭鶯鶯燕燕傳來一眾女子的笑聲。彩琴怕人瞧見臉面,忙將頭髮扯得更雜亂,蓋住臉面才定下。

想找個地方躲,身後那幾個婆子行動快,給追來了。

那邊,只聽到——「姑娘你瞧!」

不知道誰家丫頭髮現婆子抓拿彩琴,餘下,紛紛扭頭來看。

原來,庒琂和庄瑜跟丫頭出來后,直奔這個花園,見庄琻,庄瑛、庄玢等姐妹丫頭在撲蝴蝶,一起歡歡喜喜參與。

這會子,興頭上,被彩琴和婆子攪壞了。

慧緣和三喜怕她們姑娘又發心去惹事,早早聽到聲音,去拉住她。

庄琻見庒琂看得入神,說道:「有什麼好看的,一個不聽話的下人被教訓而已。我們繼續找我們的蝴蝶。」

這些人夠心冷!庒琂心裡這麼想。看看庄琻,披金戴銀,嫵媚萬千;看看庄瑛,一面塵世不染,清麗脫俗;看看庄瑜,裕美婀娜,淡水芙蓉;看看庄玢,嘻嘻哈哈,無憂無慮。

這才是真正的閨中大小姐。

庒琂心生悲涼,撲蝶的趣味去了八九分。

庄瑜走過來道:「姐姐切莫多事,媽媽們教導下人,主子都不能說的。」

庒琂冷道:「哪有這麼教導的,你看扯得衣冠不整,頭髮被糾成那樣。」

庄琻聽聞,笑道:「妹妹何必為一個丫頭生氣。賤皮賤肉,不打不不聽召喚。」

說完,庄琻拉著庄瑛和庄瑜去撲蝶。庒琂反而懶懶散散,憂憂鬱郁。看著彩琴那邊死去活來的掙扎,身子在動,在疼,在呼救,口中卻是一聲不嚶。

庒琂心裡極是震動,曾幾何時,世上只有她才如此倔強了。想到那人,庒琂轉身對三喜看一眼。

三喜蹙眉頭回應。

庒琂道:「你瞧著像誰?」

慧緣不知其中緣故,問:「姑娘說的誰?」

三喜知她姑娘心意,遂跟向婆子那邊。

庒琂跟姑娘們耍一陣,覺得沒意思,就走回鏡花謝。一路上,慧緣瞧出端倪,又問話。

慧緣道:「姑娘才剛說像誰?」

庒琂道:「我南邊的一個姐姐。」

慧緣露出愧色:「我是該打,叫姑娘思念家人了。」

回到鏡花謝,慧緣去給鸚鵡清理籠子。庒琂感到睏倦,略想躺下,不想三喜回來了。

一進門,三喜對庒琂道:「是二老爺在外採辦宮裡的貢禮,順道買回的一批丫頭。說是給服侍將要過門的姨太太用。姑娘在花園看到是這批丫頭的其中一個,叫彩琴,因二太太收了,叫媽媽們*,這丫頭性情剛烈跑出來,這才被媽媽抓回去。」

庒琂低低道:「聽名字倒不是一個人。」依舊不死心,道:「三喜你可是瞧清的?」

三喜道:「披頭散髮的背影。也不是十分真切。世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姑娘莫亂想。」

慧緣奇怪道:「姑娘覺得是熟人?」

庒琂點頭。懶人聽書www.lanren9.com

慧緣擔心道:「姑娘,碧池姑娘的事是教訓啊!就算是熟人,你也是不能認,你可要想一想我們什麼身份進來的。遠遠躲還來不及。」

庒琂點頭。

正說著,庄玳歡聲跑來,庒琂因在花園看透這些大貴人家子弟,不想見他,就歪在床上稱不舒服。另三喜和慧緣極力攆他出去,不得以,他便走了。

庄玳出鏡花謝,進老太太處坐了一會子。老太太想起什麼話,叫他去北府請二老爺過來回,如此,庄玳又來到北府。進北府的門,正要對裡頭的丫頭說話,忽見庄璞閃了出來,一臉的高興。

庄玳拉住庄璞道:「哥哥,二老爺在裡頭?」

庄璞道:「裡頭呢,點宮裡的東西。」

庄玳道:「老太太也讓你學生意不成?數銀子數高興了?沒瞧見過。」

庄璞一臉喜道:「二老爺新進的人快來了,我瞧著高興唄。」

庄玳噗笑了:「老爺們的事兒,你高興什麼,橫豎你有錦書姑娘,那才是你高興的。」

庄玳說完大笑往裡走,庄璞後腳踢在他屁股上。

兄弟兩嬉打一陣,完畢,庄璞離去,庄玳去給二老爺庄祿回老太太的請。他也不管二老爺去不去,自個兒出來了。在北府院子,聽到丫頭們議論,湊過去一聽,原來她們在議論曹氏在教訓新丫頭。

庄玳興趣來了,問:「新丫頭是誰?」

丫頭們譏笑道:「叫枝頭鳳凰。」

庄玳不解,喃喃道:「複姓可有姓枝頭的?」丫頭們不理他,覺得沒趣,走了。

丫頭們說的枝頭鳳凰正是彩琴了。

院子裡頭,通個迴廊,便是曹氏的主卧外廳。此刻,她正坐在炕上嗑瓜子,幾個婆子按住彩琴,在她臉上塗抹辣椒,辣得她眼淚直冒。

一會子,庄琻和庄瑛氣喘吁吁回來,見這陣仗,庄瑛轉身離去,看都不敢看。

曹氏吐一瓜子殼在彩琴臉上,道:「一臉的狐媚相。晚飯也不許吃,讓她餓幾天看聽不聽話!」

一個婆子上前,撩起衣袖給曹氏看,道:「太太你瞧,力氣大的很還掐我。」

曹氏冷笑道:「力氣大,派去守大夜,讓天天守著,也不許她睡覺。」

庄琻依靠在門邊,撫弄鬢髮,嬌喘道:「萬一東西丟了可不是損了夫人又折兵了。」

曹氏瞪一眼,道:「她敢!」

庄琻道:「自古賊人出屋裡,十之八九。」

曹氏道:「今晚守大夜的是誰?」

跟旁的貴圓回說:「因後日要送賀禮進宮,禮放在大廳。晚上是管家守夜,四兒、五兒守外頭。兩個婆子守裡頭。」

曹氏下令道:「撤掉一個婆子,讓她去頂。」

玉圓擔憂道:「太太,進宮的物件貴重,怕是專人守著妥當。」

曹氏「呸」道:「少一樣半點兒,我揭她的皮。」

再虐上一陣子,叫彩琴生不如死。完畢,讓婆子帶去廚房,泡上濃濃的鹽水,使勁給她洗臉上的辣椒。

婆子對彩琴道:「怪你生得這般妖媚,太太斷是不饒的。也不興怪我們!」

到近晚時分,也不讓吃飯,關在一間狗窩棚子外頭。任由狗兒對她犬吠,抓扯。那時,庄瑛走過瞧見,心裡犯怵,叫紫鴛把狗吼開,又讓紫鴛悄悄端來些水給她喝,末了再悄悄拿兩個饅頭給她吃。兩人也不說話。如此,到了晚上,婆子來把她揪起,到外事大堂守大夜。

渾渾噩噩間,她倒靠在牆邊睡著了。

裡頭管理的婆子見她睡過去,一腳板蹭醒她。

婆子道:「這般會受用。」

彩琴怒瞠那婆子。婆子嫌棄,一耳刮子打在她臉上,在她頭頂上又吐泡口水。

婆子道:「太太不待見你,你自己心裡清楚。狐媚子眼色不算什麼,外頭理事的說你家是犯過事,轉兩處人家了。這麼髒的人,尋思不明白,太太怎麼讓你來守夜了。」

彩琴聽這般說,挪了下身子往角落,打不過,她選擇躲過去。

可見彩琴丫頭心裡明白,也清明。

婆子見這般,笑道:「不受苦頭不長記性。好生看著。」

到半夜,彩琴要方便,婆子不給去,硬是要她活憋著。實憋不住,尿了點褲子,趁婆子不注意,想偷跑出去。豈料,婆子更過年事的,這些小動作豈能逃得過她的眼目?

婆子二話不說,便是又打,又扯,頭髮一綹一綹扯下來,方解恨。

婆子道:「規矩不講,出去甭說你是北府里的人!丟了我們的臉。」

如此,彩琴死死憋住尿口,期盼晨早快些來。婆子知她聽話了,沒再言語管教。等婆子眯眼,彩琴才嗚咽嗚咽地抽泣。

這夜,外頭莫名其妙飛來一隻烏鴉,停在大堂外頭二門瓦楞上,撲哧撲哧打動翅膀,時而還叫喚出慎人的聲音。

彩琴越聽越覺凄涼,不由得戚戚然睡著了。

次日晨早,幾個婆子來輪班,拿單冊交接物件。發現少了一件東西。於是,這事炸開了鍋,說什麼的都有。厲害的婆子只為彩琴是問,百般虐打拷問。

彩琴緘口,或如實回答:「我不知道。」

婆子沒了主意,立馬彙報給曹氏,曹氏一來,哪裡了得。叫拿家法大刑具,三大三項一一拷過;一項剮腿皮子,一層層皮剮幾道,鮮血淋漓,疼得彩琴昏而不死;二項灌狗屎,拚命往她嘴裡塞,口水眼淚鼻涕是一堆堆一坨坨,由不得她不吞咽張口;三項掰手指,撕裂般要卸掉,疼得欲生欲死,不瞑不目。

一一詢問不得結果,管家怕是鬧出人命,遂退了出去,直奔中府壽中居找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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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女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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