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鐵馬(八)

金戈鐵馬(八)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阿骨朵不知在等待著什麼?大黑河邊密密麻麻晃動的人影就宛若生根般的停滯不前。女神峰下戰壘上負責守衛的月氐戰士全都面色沉靜,目光炯炯的望著極遠處那有如黑色鬼魅般的蒙族大軍,只要稍有異動,他們就會全力抗擊。

忽然間,眾多戰馬嘶叫的聲音隱隱傳了過來,大黑河離女神峰不足十里,大軍一動,便有如巨蟒初醒,帶起漫天的灰塵,轟隆的地聲,黑壓壓的往女神峰移了過來。

戰壘上立馬響起嘹亮的號角,水月掀起大帳步了出來,她默默掃了眼天空中盪起的塵沙握緊了小手。她身後站立著孫離、蘇爾薩、托答兒、還有,裝扮成她貼身侍從的夜星。所有人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等待的太久,久則有變!他們早就等不下去了。

「各位將軍按計劃行事吧!」清淺的語氣里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失措,艷紅的披肩分外奪目撩人。眾人領命離去,只有夜星緊緊貼在她的身後,警惕的注視著四周的一舉一動。他對水月越來越佩服,她所布置的陣法讓他瞪目結舌,她所說的計謀他更是聞所未聞。抬起精亮的大眼望著她纖細的背影,眸中的異樣不言而語。

「夜星,他會來嗎?」長長的烏隨著她揚起的臉而擺動,轉身的瞬間帶起淡淡的幽香,「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阿骨朵有什麼陰謀,若是沒有后緩,怕是支持不了太久。拓拔寒那邊已有兩日沒有消息,我怕,怕出意外?」輕蹙的眉尖,緊抿的粉唇,她此時又變得如孩子般無助,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愛憐。

夜星強忍住想要把她擁到懷中安慰的衝動,扯開一絲調皮的笑容:「不怕!打不過就跑,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的。」見她仍是滿面愁容,正了臉色道:「三皇子一定會來的,你放心吧!」

輕輕嘆了口氣,她收拾好心情往箭樓走去。

站在高處可以看的很遠,直到她踏上箭樓的剎那,心中就如巨浪翻湧。天!怎麼會有這麼多?深遂的眸子淡泊平靜,可心卻不靜,從沒有想過真正的戰場會是這樣的震憾人心,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蒙族大軍如烏雲弊日,明晃晃的馬刀既使沒有陽光的反射也映射出一片陰冷的幽光。這一刻,怕是連天空中的雄鷹也不敢從此飛過,她不知阿骨朵到底有多少兵馬,只知道自己所立的地方對於對手來說就如小小的螞蟻,二十萬的蒙族精稅啊!

眼角餘光掃過身旁的月氐戰士,雖然強自鎮定,可眼底卻有著濃濃的恐懼。水月知道,敵強我弱更不能膽怯,否則,還未動手,自己便敗了。

思及此處她定定心神,眼中異彩流動,淡色蜜唇輕柔啟闔:「古麗,拿琴來!」一曲蕭殺冷冽的《廣陵曲》隨風飄飛在整個女神峰,曲中蘊含著壯士出征時的豪情壯志,有著熱血男兒為家為國的堅定執著,琴曲一響,所有的月氐戰士無不熱血沸騰,無形殺氣直衝雲霄,讓越來越近的阿骨朵停下了腳步。

走在蒙族大軍最前方的正是阿骨朵,他大概四十歲的樣子,灰白的獸皮氈帽下是一張風霜滿布的銅色大臉。濃密的鬍鬚幾乎擋住了嘴唇,鷹鷲般的褐色眼眸驚疑不定的打量著那對於他們來說只是小小的一個戰壘而猶豫不決。確切的說,是審視著那堡壘之上那艷麗奪目的絕色身影,遲遲不敢上前。

天下間竟有如此尤物般的奇女子?他本以為可以順手捏死的小小堡壘,卻會有讓人心悸的殺意!功聚目力,他瞪視著那個傳聞中的月氐太子妃。好色的本性讓他露出近乎貪婪的目光,粗糙大手撫弄著嘴角,他似乎忘了,正是這個女人,讓他連吃兩場敗仗。

身後緩緩走進一騎,這人渾身都籠罩在深黑的斗蓬里看不清面目,精亮的眸子里似有暗流隱動,冰冷的氣息讓人心寒。「這個女人不是你的,還是不要亂打主意為好。」

「哦?」阿骨朵陰狠一笑,撫弄著那把彎月長刀,怪聲道:「黑衣,我們是合作關係,並不是你那主子的狗,這個女人,老子要定了!」他冷哼著,絲毫沒將黑衣人放在眼裡。

也不見黑衣人有何動作,帶著黑手套的右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墨綠的小刀,隨著刀的出現,一股濃烈的腥臊味便撲鼻而來,連跨下的戰馬都開始不安的踏著馬蹄。

阿骨朵面色一變,狠聲道:「黑衣,你瘋了不成?把你那玩意兒收回去!」

黑衣把玩著小刀,冷聲道:「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你若是還想吞併月氐,就要按我家主子說的來辦!斷涯谷那邊,拓拔寒怕是還在頑抗吧?你不是很有把握嗎?為何現在還沒拿住他!」

「你慌什麼,等這麼久不就是想讓我的野狼軍有絕對的把握嗎?」說完不由眯縫起小眼打量著黑衣,獻媚陰笑道:「說起來還是你家主子的功勞,算準了這丫頭會為了軒轅子堯而在半道截我,所以讓你來助我。拓拔寒這人雖說有勇有謀,可卻偏偏為了個女人將自己陷入絕地中,拓拔顏老兒只這麼一個寶貝兒子,若是知道落入我的手中,不知要氣成什麼樣子!最好讓月氐與軒轅斷交,我便立刻兵吞掉月氐!」

阿骨朵得意洋洋的樣子讓黑衣冷哼出聲,當頭就是一瓢冷水:「不要得意的太早,這女子不可小覷,小小女神峰說不定就是你大軍的墓地!走吧,派出的探子可查到四周有無異樣?」

阿骨朵非常鄙夷黑衣的小心,輕輕扯了扯馬韁,他昂往前走去。他阿骨朵在草原大大小小經歷了無數戰鬥,又有哪次不是深思熟慮過的?只是這個女子嘛……步子不由得又慢了下來,他彷彿又想起了寧城下讓人膽寒的雄雄大火,終是在靠近戰壘不足兩百米的地方又停了下來

這一次他終於看清了那個箭樓上的絕色女子,雙眸如水,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有餘,三千青絲用帶束起,上面插著一朵粉白的蘭花,滑落胸前的被風帶起宛若就要飛起的仙子。殺伐之氣中卻有如此動人情景,漫天的殺機中她居然如此鎮定,阿骨朵心中更加懷疑,不敢冒近!

只見水月琴音突變,原本激昂的琴音變得憂揚和緩起來,彷彿將兩軍之間的蕭殺冷洌緩和了些,她淺抬深眸,朱唇輕啟,就聽得如脆谷黃鶯般動人的噪音悠悠響起:「將軍終於來了,到是等你多時了!」話音剛落,就聽整個大地開始轟鳴,從山谷兩側揚起陣陣黃沙,以女神峰為成半圓之式豎起無數戰旗,宛若張開巨口,要將阿骨朵吞入腹中。

阿骨朵面上微變,就聽身旁黑衣冷聲道:「將軍也是常年征戰之人,難道就被這區區一句話嚇倒了?要知道,我們的人要比她多上好多倍,何況,我們還有殺手鐧!」

「你便是拓拔寒的女人吧!」阿骨朵大手一揮便止住了大軍的燥動,打雷樣的大嗓門陰狠說道:「你莫要在這兒擾我軍心,區區一萬兵馬,也敢讓人來叫陣?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布陣之要訣在於進可攻,退可守,攻守兼備。攻則摧枯拉朽,守則固若金湯。兵家戰事,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將軍又怎知我沒有布下天羅地網,就只等將軍前來了呢?」水月嫣然一笑,璀璨若星空的眸子往阿骨朵面上一掃,竟讓阿骨朵渾身沒來由的顫了顫。

長裙蓋住了她不受控制亂抖的雙腿,細密的汗珠順著優美小巧的鎖骨悄無聲息的滑落。這樣的實力差距叫她如何破敵?子堯若是不能及時趕到,自己如何向拓拔寒交待?她會害了他!狠狠咬緊銀牙,她望著阿骨朵仍是淡泊如清風。

黑衣漆黑的眼眸里掠過一絲極淡的讚賞之色,波光流轉間在阿骨朵耳邊輕聲道:「不要再等了,多等則有變,她不過虛張聲勢罷了!難道你真要等到軒轅子堯來了么?」

「好!」阿骨朵揚起彎月刀,猛得向前揮去,整個大軍頓時開始極快的移動起來,黑壓壓的大軍宛若伸出了長長的兩隻手臂緩緩將戰壘包在其中。騎兵過後,便是多太達百架的強弩車,水月目光微凜,雙手猛得按住琴弦,對身後的夜星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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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水月之水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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