償還遇到瘋子 ...

償還遇到瘋子 ...

「這位軍官大人……」腳邊傳來方小染怯怯的招呼。

「染師妹,什麼事?」這位軍官自然也是教中的人,雖然方小染不認得他,他對她卻是久仰大名。

方小染鬼鬼祟祟瞅一眼在聽取另一名軍官戰報的方曉朗,小聲問:「你們統帥大人,對犯了錯的士兵,一般會怎麼處置?」

「軍法處置。」

方小染冷汗下,咕嚕咽了一下唾沫,強調道:「不是很嚴重的錯誤,只是一點小小的,小小的錯誤。」

「哦。那就是把正確的做法重複一百遍。」

「……我明白了。」

方曉朗忽然察覺了她的開小差,視線寒寒的掃了過來。她急忙頭一低把臉埋下,繼續念道:「我會對方曉朗負責……」畫線……

軍官擦汗退出……

軍帳外的時不時會爆發出一陣眾人的笑聲,還在苦苦畫線的方小染,在心裏想着說,原來前線的將士們閑暇時還挺歡樂挺熱鬧的。完全沒有領悟到他們是在因誰而笑~

方曉朗覺得軍營中雖然安全,但總歸是離戰火太近,原本打算在天黑前讓她返回玄天山,但是方小染苦苦哀求着,想要多呆幾天。方曉朗原本就捨不得她走,被她一磨,就答應了,只是將她禁足在安全範圍之內。讓往來於前線和玄天山之間的信使帶了個信兒回去,順道兒給她捎來了每天都要喝的調理草藥和換洗的衣服。

方小染在軍營中一連呆了幾日。這些日子敵軍進攻了幾次,卻是始終拿這座防守嚴密的穩固城池沒有辦法。幾度遠遠退出休整。而韋州這邊也不追擊,雙方就這樣耗著。

方小染也半懂不懂的問過:如果朝廷的大批增援軍隊到來,咱們還撐的住嗎?

方曉朗眼底閃過暗光,答道:正是在等著增援軍隊到來。說罷便沉默不語。

方小染迷惑了。也不再追問,他那胸有成竹的樣子讓人心安,她又何必操心些自己不懂得的事?

白天除了替方曉朗打理生活,還會照顧營中的病號。晚上方曉朗與方應魚等人商討戰況時,她就在一邊照應。方曉朗卻不會讓她於勞累,她畢竟是大傷初愈,元氣未完全恢復。常常他們還在促首商談時,她已被他趕到虎皮褥子上和衣而睡了。直到深夜時,眾人退下,他吹熄了燈,鑽進被子裏,悉悉索索解她繁複的衣扣,一層層的將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像剝果肉一樣剝出來,將這顆半睡半醒的果子,貪貪的吃掉。

第六日上,有戰報送來,說朝廷集結十萬大軍正壓境而來,五日內抵達韋州。

得到這個消息的當晚,方曉朗登上城牆遠眺,一把沉重的劍懸在腰際,麾氅被風捲起,獵獵作響。方小染跟在旁邊,看他眉間鎖著深思熟慮,也就不出聲去打攪他思考,只靜靜的在一邊站着,卻管不住自己的目光要落在他的側臉。他微微揚著臉,目光冷靜而踞傲,透著君臨天下的氣勢,奪人心魄。她看向他的目光,是如此着迷,又隱約透著一點不安。

為什麼,站的如此近,卻有離了很遠的感覺?

她的目光或許驚擾了他,他從出神中收回思緒,轉眼看到她眼中的一絲疏離,不由的愣了一下。雖未看得分明,心中卻隱隱沉了一下。暗暗有些擔憂,又有些著惱,伸手撈了她過來,將她裹進自己的麾氅,卷進懷中。

唇貼着她的耳邊問:「染兒在想什麼?」

那隱約的感覺一掠而過,她自己也看不清摸不透,如何能夠說的清?只笑笑答道:「沒想什麼呀。」

他低眼凝視半晌,也沒有看出什麼不對。乾脆緊擁了她,下巴拱着她的軟發,低聲道:「戰事吃緊,染兒不能在軍營久留了。」

她的脊背不由的僵了一下,方才那種莫名的隱隱不安、隱隱恐懼現度來襲。

方曉朗感覺到她的異樣,只道是她不捨得分離,用低緩、篤定的語調說道:「等這一切過去,我們就日夜廝守,再不分開。」

還未等方小染甜甜細品這句諾言,不遠處的暗影里,就傳來「哧」的一聲不屑輕笑。一個隱約的身影閃了一閃。

或許是因為城牆高處疾風呼嘯,以方曉朗的耳力,之前竟沒有發覺有人在近處。他怎能容得有人窺伺在側,旋身之間青劍出鞘,以風雷之勢破空襲去。

劍尖直侵近到對方鼻尖,那人卻不閃不避。電光火石間,方曉朗也看清了對方盛滿寒水般的笑意的眸子。及時收住劍勢,劍尖卻懸在那人身前一尺處,沒有落下。

「是你。」他沉沉的道。

「是我。」對方回答。

對方這一出聲,方小染才聽出是誰。襲羽。他穿了一身夜行衣站在暗處,只隱約看得清一對眸子映着遠處的微光。

一時間,她的心中滿是複雜的滋味。

方曉朗的劍尖凝住,沒有前遞,也沒有收回。

襲羽笑了一下,笑容如暗夜罌粟,妖嬈盛開。冷不防向前一撲,把自己的頸項朝着方曉朗的劍尖送去。

方曉朗萬萬沒料到他會有此等舉動。大吃一驚,急忙撤劍,已是不及,劍鋒劃破了襲羽頸側肌膚,綻開艷麗血花。

方小染驚叫了一聲,方曉朗也是滿臉錯愕。

幸好他抽劍及時,僅僅是劃破了皮膚。他若是稍反應慢些,此時襲羽的喉嚨會有個透明窟窿。

二人愣神的時候,襲羽笑笑的站着,也不去掩傷口,任鮮血沿着頸項流下,滲入黑色衣服中。

他望着方小染笑道:「染兒,本想拿這條命還你的。可是我的命暫且還有用處。等用完了,你再來討還,可好?」臉上笑着,眸底閃過暗流,看不清是愧疚還是酸疼。

方小染與方曉朗均是慘白著臉,面面相覷。他既然敢沖劍鋒撞過來,自然是因為知道方曉朗不會任他被刺死。可是凡事沒有萬無一失,萬一方曉朗走神了,撤劍晚了那麼一毫,他這條「暫時有用」的命豈不是已廢掉?

半晌,二人齊聲憋出一句:「瘋子。」

「哈……」襲羽仰天大笑,真笑得跟個瘋子似的,「你們可真是……默契啊。」

有衛兵聽到異常,圍攏過來喝道:「是什麼人?」

方曉朗道:「自己人,你們退下吧。」衛兵依言退下。

方曉朗瞥了襲羽一眼,道:「來吧。」

三人避過眾人耳目,繞道回到方曉朗的軍帳中,又安排了數名士兵在周遭把風。

進到軍帳中后,方曉朗找出一瓶葯丟給襲羽,冷冷道:「自己處理。」

襲羽默默的打開蓋子,將藥膏倒在指上,往頸子的傷口擦。因為傷處他自己看不到,姿式十分彆扭。

方小染看不下去了,說了一聲:「我來幫你吧。」眼睛卻小心翼翼的瞥向方曉朗。方曉朗撇了下嘴角,雖然臉上的表情鬱郁,卻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她這才放心,伸手從襲羽手中取過藥瓶,細細的替他塗藥。

她的手指觸到滲血的傷口,不由的膽顫,襲羽卻渾然不覺得疼一般,伸著脖子,愜意的半眯着眼,像一隻享受着搔脖頸的貓兒。慵懶的目光嫵媚地落在方小染的臉上,輕聲道:「看到染兒活着,總算是舒心了呢。」

方小染的動作僵了一下。

原來,他真的是做好準備,要墊上她的命的。

他又道:「我知道染兒恨我……」

「我不恨你。」她飛快的回答。她是心寒,是懼怕,可是唯獨沒覺得恨。她知道襲羽走的一條沒有選擇的路。他走得比方曉朗要狠,要絕,因為他已親手斷了所有退路。對這樣一個絕望跋涉的人,她恨不起來,只有不忍。

這個對自己、對別人,都捨得痛下殺手的人……

橫里突然伸過一隻手來,拿去了她手中的藥瓶。方曉朗橫她一眼道:「讓我來吧。你去把應魚師叔叫過來。」

方小染點頭應着,襲羽卻忽然道:「不必了。」

方小染的動作頓住,看看襲羽,再看看方曉朗。方曉朗的面色變幻了幾下,深深看一眼襲羽,轉頭對方小染道:「那就去讓人送茶過來。」

方小染收斂了眼中的疑惑,低頭走出去。

方曉朗則將那藥瓶子倒過來,將硬硬的瓶口略用力磕著傷口邊沿塗藥,疼得襲羽蹙起眉,牙縫中噝噝抽冷氣,怨念的瞅着他那不愛護幼弟的哥哥。

方曉朗近距地直視着他,眸子的異色顯得尤其冷冽,目光寒到刺骨,用低得只有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緩緩道:「染兒,還玄天教所有人,都是我的至親。你再想以他們為犧牲時,要先問問我答不答應。你若再敢……」

襲羽哧的笑了,輕浮的神態讓他的嚴重警告生生哽死在喉嚨。

「你還真是,性情中人呢。」尾音輕飄飄的上揚,輕佻的語氣讓方曉朗恨不能捏死他。

看到方曉朗臉色黑沉,再戳下去定要爆掉,襲羽見好就收,抬手推開他執藥瓶的手,道:「好了,說正事吧。」

方曉朗便也斂了眼中鋒芒,二人坐到案前。這時方小染端了茶進來,擱在二人面前,自己則遠遠的坐到旁邊。二人的對話聲雖低,仍是清晰的傳入耳中。

方曉朗問:「那名老御醫,安置得可隱秘?」

襲羽道:「從江湖郎中中間挑來,隨軍擔任軍醫,沒有任何破綻。」

方曉朗微嘆一聲:「幸好,他還活着。」

襲羽也頗是動容:「老御醫對我說,他活着就是為了有一天把證據送給我。」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童養夫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童養夫
上一章下一章

償還遇到瘋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