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遇到娘子

夫君遇到娘子

襲羽的心中真的完全沒有林清茶嗎?還是在有意迴避自己的感情?

受到對方狂風暴雨般語言的迎頭痛擊,一直在硬撐著的方小染幾乎抵抗不了,挺直著脊背坐著,身體微微顫抖著。她本不是牙尖嘴利的性格,此時心亂如麻,腦子中一片空白,再也說不出話來。

忽然一個紫衣的身影一步闖了進來,沖著林清茶道:「清茶!你在這裡亂說些什麼!」嗓音中壓抑著怒氣。

林清茶猛的抬頭,大睜著眼睛,隔著一層淚霧,看到襲羽因為惱怒而灼灼逼人的黑眸。她半張的櫻色嘴唇顫抖著,再發不出聲音,密密的睫眨了一下,忍了許久的淚水頓時沿著玉白的面頰傾瀉而下。

這付梨花帶雨的模樣讓人望之心疼,襲羽的神情不由的軟了下去,聲音也不再那樣強硬,用商量的語氣道:「清茶,休要找染兒的麻煩,回家去罷。」

林清茶下巴一揚,一付豁出去的模樣,大聲道:「我不走!」

襲羽咬牙道:「莫要鬧了!給我走!」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向外扯去。林清茶用力的扳住茶案的邊兒不肯站起來,一對大眼睛灼灼的盯著襲羽,倔強的道:「除非你親口說出來你喜歡我,否則我絕不走!」

襲羽的動作僵住,朝著方小染看了一眼。方小染石人一般坐在那兒,面色蒼白,一對漆黑的眸子毫無表情的直視著他。

林清茶的手腕仍被襲羽抓在手中,他卻那樣凝神的去看另一個女人,讓她的感覺宛若一把利刃刺入心口。凄然一笑,用破碎般的聲線道:「那麼,如果你喜歡的是她,也說出來好了,也好讓清茶死心,不必再受那日夜煎熬的折磨。」

他的眼睛閉上,沉默半晌。

這片刻猶豫的沉默,讓兩個等待的女子的心中,都漸漸的冰涼。

他的眼睛睜開,眸中浮動著陰沉的暗影,沉沉的視線落在林清茶淚濕的臉上。唇終於翕動了一下,卻說出這樣的話:「休要逼我。」

瞬間,林清茶眼角的一滴淚珠幾乎凝結成冰。方小染閉了一下眼,嘴角勾起一抹充滿自嘲的笑弧。她這是坐在這裡幹什麼?欣賞一場苦情戲嗎?真是悲哀到家的一個觀眾。

門邊忽然傳來一聲柔轉的呼喚:「娘子。」

三人均怔了一下,轉臉向門口看去。只見門口站著的人煙發如霧,白衣如仙,臉上的微笑如鴻羽飄落,深灰眸子閃動著湖水般的柔光,溫存的目光落在方小染的臉上。

方小染被那一聲「娘子」震驚到,完全失語。

襲羽和林清茶也面色複雜的把兩個人打量來,打量去。

方曉朗毫不理會三人複雜的目光幾欲將他凌遲,淡定的舉步,走到方小染面前,執起她的手,對著她木然的臉巧笑嫣然:「有客人來,我來招呼便是,怎能辛苦娘子?我方才在外面,似乎聽到有人對娘子……不敬。」

說到「不敬」二字時,原本溫存得冒泡的聲調驟然轉寒,移轉到林清茶臉上視線冰冷得幾乎凝結成冰凌。

林清茶被他看得心中顫抖了一下,下意識的站起來,瑟縮的向襲羽身邊靠了一靠。低垂了目光,不敢與他對視。

方曉朗面色冷峻,寒聲道:「誰若再敗壞我家娘子的名聲,我不管他是什麼王孫公主,絕不饒過。」凌厲的目光掃過二人,林清茶心底不由的打了個寒戰。

襲羽終於反應過來,嗤笑一聲,反唇相譏:「亂叫人家娘子,才是敗壞他人名聲。」

「娘子怎能亂叫?」方曉朗坦然看著他,「染兒七歲那年便招我進門,我,是染兒的……童養夫。」

說罷,也不看二人的反應,目光再轉回方小染臉上時,又變得溫柔似水。

他極自然的挨著她坐到了榻上,一隻手握著她的手,伸展開另一隻手臂環住她的肩頭,唇靠在她的耳邊輕聲低語:「昨夜為夫喝醉,多虧了娘子悉心照料。」親昵的神情,私密的話題,讓另外兩人頓時覺得像是闖入了人家夫妻的洞房之中。

襲羽強杵在那裡,滿面陰雲密布,並沒有退避的意思,目光不甘心的落在方小染的臉上,似乎在等著她否認什麼童養夫,什麼照料。

方小染卻是誰也不看,只涼涼吐出一句:「方曉朗,這裡還有外人在呢。」

一聲「外人」,砸得襲羽面色發白。落在清茶的耳中,臉上卻閃過一絲喜色。

方曉朗彷彿這才想起在場的兩個「外人」,抬起臉來,不悅的看著他們,嘴裡飈出一句:「慢走不送。」

清茶抬手挽住了襲羽的手臂,輕聲道:「羽哥哥,我們走吧。」

襲羽轉身向外走去,卻借著這個轉身的動作,不著痕迹的將手臂從清茶的手中抽走,率先離開。

清茶怔怔望著他的背影,旋即跟了上去。

堂屋榻上。方小染一直強硬的挺直的脊背忽然垮了下去,頸子低垂著彎成落魄的弧度。方曉朗仍是環著她,她的臉便順勢埋進了他的袖中。

「謝謝你。方曉朗。」

「謝我做甚?」

「……謝謝你幫我做戲,我才不至於太尷尬。」

他沒有吭聲。

「可以啦,方曉朗。放開我啦。」

沒有回應。

她有些詫異的抬起頭來,看到他面上若罩了一層寒霜,眸中是憤怒的星芒。

他恨恨的開口,嗓音低沉得有些沙啞。「你是不是做戲做習慣了,以為人人都在演戲?」

「……?」這樣滿是怒氣的一張臉逼近在眼前,讓她有些懼意,下意識的掙扎了一下,卻被他有力的箍住。

他一字一句的道:「我是你的童養夫,你便是我的娘子,哪一句是戲言?」

她難以置信的眨眨眼睛,強扯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喂,方曉朗,童養夫的事,是兒時的戲言,當年我爺爺開的一個玩笑,如今咱們都是成年人了,難道還要將玩笑當真不成?」

眸色瞬間深沉,重重的傷感從眸底掠過,喑啞的聲線繞在她的耳邊:「我偏生便當了真了。」

他聲音里的苦楚意味讓她感覺心緒紊亂,手一揮,半開玩笑的推開了他,下意識的用輕鬆的態度掩飾自己的不安:「切!小時候也不過是相處了幾天而已,而且,根據我的記憶,我記得我們相處那些日子,似乎也不是十分融洽的。你可別告訴我,那時候你就對七歲的我死心塌地了。我魅力雖大,也不過是從十歲以後才打敗眾師姐,艷壓玄天山的。」

故作輕鬆的玩笑話並沒能如她所願的逗笑方曉朗,她漫不在乎的態度卻激怒了他。唇線緊繃如刀刻,灰眸若暗夜般陰鷙。冰冷的語句**砸下,砸得她目瞪口呆。

他一字一句說:「方小染。婚姻大事豈有兒戲。我的名字已寫入你方家族譜,我就是你的夫君,你便是我的娘子。此等事實,你即使不認,也不能改變。」說罷,再也不發一言,鐵青著臉,拂袖而去。

「哎?……」方小染不可思議的叫喚了一聲,眼睜睜看著他走進東廂房把門重重關上,半晌反應不過來。

怎麼,怎麼就成了他的娘子了?!

憋了許久,才沖著那扇緊關的東廂房門嚷道:「方曉朗,你年紀輕輕的,難道就甘願被包辦婚姻禁錮住嗎?族譜有什麼了不起?請你有點嚮往自由的精神好不好?我們要爭取自由戀愛,自主婚姻!」

任她怎樣叫囂鼓動,門內都是死寂一片。

房內。方曉朗寂寂站立,胸口一團怨氣鬱結,堵得心口發悶。

自由?

他的心已全然被牽絆住了,若要自由,便要割捨。可是割捨了心,又如何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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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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