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遇到假戲

真心遇到假戲

「無礙的,我覺得還是有些燥熱。」他變本加厲的再扯一下衣領,這次乾脆□出半個曲線優美的肩膀。

該死!撐不住了……「我我我出去透透氣……」方小染一步三晃的逃出了襲羽的卧房。身後似乎傳來一聲得逞的輕笑。可惡……他故意的。

明知他是故意要把她嚇出去,她卻沒有膽量走回去直面活色生香。她果然是有狼心沒狼膽啊……懷著滿心的失敗感穿過層層簾幕向外走去。微風穿堂而過,輕簾微揚。他為什麼要在屋子裡掛這樣繁複的帘子?風雅是很風雅啦,就是使得屋子裡不夠亮堂透徹。

一直走到門口處,尚未掀開最後一層帘子,就聽到門外的兩個小丫鬟在輕聲講話。

「弦箏姐姐,葯煎好了?」

「是啊,硯兒快端去給王爺趁熱喝了吧。」叫做弦箏的丫鬟頓了一下,聲音低了下去:「這麼久了,還沒出來?」

硯兒:「是啊,王爺從不讓人在他的卧房裡久留的。連我們都只能在門外伺候。這樣一個陌生女子……」

這樣的對話傳進耳中,方小染愣了一下。從不讓人呆在卧房裡?可以看做是潔身自好嗎?可是連丫鬟都不讓身邊伺候,是否太偏執了?

她沒有偷聽別人說話的意思,腳步並沒有停,一掀帘子便走了出去。兩名小丫鬟趕忙閉嘴,恭恭敬敬的福身,名叫硯兒的小姑娘托著一隻蓋碗走了進去。弦箏也不離開,而是默默的候在一邊。

方小染心想她既是王府的丫鬟,不如套套近乎,打聽些襲羽的私生活小八卦,以便為兩人關係的進展尋找最佳切入點。想到這裡,轉臉對著弦箏做出一個極友好的微笑。不料卻恰巧看到弦箏正悄悄打量著她,探究的目光多少有些放肆無禮。

這樣的注視讓方小染心中莫名的微顫了一下,套近乎的想法也給忘了。弦箏的目光與她短暫了對視了一下,就迅速的收回,乖乖的落在自己的腳尖上,一付恭順的婢奴模樣。

方小染打量著她低垂下來遮住眉眼的額發,有些迷惑方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那眼神中,分明有些不祥的味道。

屋子裡隱隱傳來硯兒有些焦慮的聲音:「王爺,生病了怎能不喝葯呢?」

方小染看到弦箏的臉微偏了一下,顯然也在注意的聽著屋子裡的動靜。

過了一陣,幕簾一動,硯兒走了出來。還托著那隻葯碗,眉尖發愁的蹙著。

弦箏見狀問道:「怎麼,王爺不肯喝嗎?」

「可不是嘛!這麼大人了這般任性!」硯兒嘟起了小嘴巴。

弦箏道:「王爺這是怎麼了?以前喝葯時儘管不情願,也不見這般固執啊。」

硯兒忽然有些忍笑的意思,看了一眼方小染:「王爺說,要染掌柜去喂,他才肯喝。」

方小染沒料到這一出,臉騰的爆紅了,心中又是激動又是歡喜啊。燙燙的臉頰卻忽然被一束目光冰到。轉眼,再次捕捉到弦箏那種探究的目光。弦箏的臉上旋即做出笑意:「那,能否勞駕染掌柜?」

她感覺怪怪的,卻又說不出來,遂點頭道:「好啊。」

弦箏示意硯兒端著葯跟方小染進去,並囑咐道:「硯兒好生在旁邊伺候著,染掌柜是客,不要勞累到。」

方小染與硯兒返回到屋內。襲羽還是斜靠在軟墊上,胸前的衣襟卻已經掩好。書丟在褥子上,懶懶的閉著眼睛,嘴角卻微微向下彎著,表明他沒有睡著,只是在生悶氣。

硯兒輕聲喚道:「王爺……」

他的睫緩緩打開,眸子流轉一下,落在方小染的臉上,嘴角旋即輕輕一勾,彎出喜悅的弧度,原來抑鬱的眼神中也瞬間蓄了光彩。

「染兒……」他軟綿綿喚道,「染兒喂我,我才肯喝。」

那痴溺的神情,羽毛拂過心尖般的柔聲,使得毫無準備的方小染心神一盪,好險沒有窒息過去。

怎麼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剛剛他還不惜犧牲色相以達到將她驅逐出視線範圍的目的,這不過是一回頭的功夫,怎麼怎麼就染兒染兒的叫了,那或疏離、或冷漠的神情,怎麼就突然升溫到纏綿悱惻的地步了?!

當然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事啦,但這轉變得也太快了吧,她難以承受難以承受啊……

她的一縷驚魂尚未歸位,硯兒已眼神曖昧的把葯碗塞進了她的手中:「染掌柜,有勞了。」

她捧著葯碗,顫巍巍走近床前,坐到床沿,眼看著他絕美的臉近在咫尺,卻緊張得不知該做什麼好,手倒是抖得碗里的葯汁幾乎要灑出來了。

手背忽然被微涼覆蓋。襲羽伸手扶住了她的手,溫存的看她一眼,主動的湊到葯碗前,就著她的手,把一碗濃濃葯汁一飲而盡。

藥味太濃重,他大概是厭惡透了這種味道,跌回到枕上,蹙眉合眼,緊緊抿著嘴巴。顯然十分難受。

硯兒見他把葯喝了,就收了葯碗,悄聲退了出去。

方小染拿了帕子,替他揩去嘴角殘留的葯汁。

帕子柔軟的觸感驚動了他,他睜開眼睛,眼神中仍留著藥物帶來的苦楚,卻再也無方才喝葯時燙人的溫度。

他又變得冷漠疏離了。那神情分明在說:你離我遠些。

方小染完全搞不清狀況了。拿帕子的手怯怯得縮了回去,茫然無措。

他嘴巴微動了一下,剛想說什麼,忽然手捂著胸口伏倒在床沿,緊咬了牙關,額上滲出冷汗,身體陣陣顫抖,似乎在強忍著痛苦。

方小染大吃一驚,也顧不得深究他忽冷忽熱的態度,伸手替他撫背,慌道:「怎麼了怎麼了?你沒事吧?……我,我去叫人……」

急急的站起來就向外跑,身後卻傳來沉沉的一聲命令:「站住。」

她停止了腳步,回頭看他。他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式卧在床邊,臉上的痛苦神情卻已然緩解了許多。

「不許聲張。」他冷冷的說。

她愣愣的回答:「可是,你……」

「不過是喝葯喝得有些噁心而已,無礙。」說完,慢慢撐起身子,倚回了墊子上,神態極其疲憊。

她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那種手足無措的感覺卻又回來了。猶疑的打量著他的臉。

他闔著眼睫,忽然輕聲道:「染掌柜,跟你商量件事情。」

「嗯?……」

「在我病著的這幾日,可否留在府中,有人在場時,與我裝作親密的樣子?」

她的胸口彷彿有什麼東西哽住了。澀澀的問:「就像……剛才那樣?」

「對。」

果然,果然是假裝。苦澀從心底一直瀰漫至咽喉。「……可以問,為什麼嗎?」

「因為……如果你替我掩飾一些事,我或許可以少受一點罪。」

「……」她很想問,尊貴光鮮的小王爺,養尊處優的背後,究竟在被什麼事情所折磨;很想問究竟要替他掩飾什麼,又為什麼要掩飾;很想問王爺府中有上千口人,為什麼會信任她,讓這樣一個連真實身份都未表明的人做他的心腹。然而她一句也沒問出口,只覺得此時的襲羽卸下了華麗外衣,露出了孤單無助的一面,讓她甘願赴湯蹈火。

赴湯蹈火?她是不是用錯詞了……不過是與他裝出親密的樣子而已,怎麼就赴湯蹈火了?她應該求之不得才對。

可是她確是有將要赴湯蹈火的感覺。剛才他溫柔的樣子真的是**蝕骨。可是一旦知道了是假裝的,那繞進心間的溫柔頓時轉化成傷人的軟刃。

她真的有足夠的心力扮演這樣的角色嗎?

襲羽見她久久的沉默,道:「如果染掌柜不同意……」

「我同意。」她飛快的回答。

她知道,就算是再不甘願,她也沒有能力拒絕他。就因為那一句「我或許可以少受一些罪」。她怎麼會為了怕受傷害而棄他不管?她可不可以夢想著,有一天能夠假戲成真?

襲羽見她答應,蒼白的薄唇抿出滿意的弧度。

她問道:「只要裝作親密就可以了嗎?」

「還要配合我。不管看到我做什麼難以理解的事,你都不要聲張,對任何人都要保密。可做得到?」

「……做的到。」

「我感覺得出,我們會很有默契。」襲羽微笑。「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她看了看天色,已快日上中天了。答道:「巳時了。」

「巳時……」他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御醫又該來了。」臉上現出嫌惡又無奈的神情。撐著身體坐了起來,抬手,從簡單挽起的髮髻上拔下一根樣式簡潔的獸頭式發簪,捏住那粒獸頭形的簪頭輕輕一擰,再一抽。獸頭與簪身便分離開來,藍光一閃,一根極細的泛著藍光的銀針被抽了出來,連接在獸頭上,像一把極小的劍。

方小染看著這根隱在發簪中的銀針,雖然細小,那詭異的色澤卻透著危險的意味,讓她隱隱感覺可怕。正想開口問是做什麼用的,他卻抬眼看了她一眼,嘴角現出一絲不明意味的笑,彷彿在示意她看下去。然後挽起了左手的衣袖,將勻稱的手臂□出來。見到這樣的舉動,她猜出了什麼,心中不安愈盛,忘記了欣賞美色,只睜一雙滿含懼意的眸子看著。

他用右手小指在臂彎探了一下,右手的針突然落下,深沒入肌膚。方小染猛的閉了眼,睫毛劇顫。

直到聽到一聲帶著艱難喘息的調侃:「好了,睜開眼睛罷,膽小鬼。」

這才睜開眼睛。他正將那枚藍針收進簪中,將發簪重新別到發上。左臂挽上去的衣袖尚未放下。她注意到他的臂彎剛才扎過針的地方,已有許多密密的細小針痕。難道,他這是在給自己針灸?這種事就不能交給朗中來做嗎?久病成醫能達到這般程度嗎?還真對自己下得去手!

他卻沒有因為針灸過而好些,呼吸反而變急促,全身失氣般跌回到枕上,神情萎頓,好像是病霎時間加重了一般。額上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一雙眼睛睜睜閉閉,目光混沌,彷彿快要昏過去一般。

她看他這般樣子,急忙伸手拍他的臉,怕他失去意識,驚慌道:「你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我,我去找郎中……」

他抬手握住了她覆在頰上的手,掌心乾燥滾燙。用喑啞的嗓音低聲道:「是那針……」

她的動作頓住了,目光落在他發中那隻金簪上,記起針上泛著的藍光。訝異的接道:「……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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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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