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藥遇到苦心

良藥遇到苦心

她的動作頓住了,目光落在他發中那隻金簪上,記起針上泛著的藍光。訝異的接道:「……有毒?」

他闔了一下眼睫表示肯定。

她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明明知道你還扎?!……」

「噓……御醫來了。記住配合我就好,一句話也不要多說。」

她滿心的疑問,卻依言閉了嘴巴,側耳傾聽。卻沒有聽到有人來。正狐疑著他是不是聽錯了,就聽到硯兒細碎的腳步聲響起,隔著帘子稟道:「王爺,董御醫來了。」

襲羽啞著嗓子道:「請進來。」

見有人要進來,她下意識的想把手從他的手中抽回來,卻被他微用力握住了,眼一眯,警告的意味。

哦,對了,裝作親密,這就該開始入戲了。

硯兒引了鬍子花白、身軀肥胖的董御醫進來。二人的目光在襲羽和小染相握的手上停留了一下就趕忙移開。

董御醫行過禮,問道:「王爺今日可感覺好些?」

襲羽有氣無力道:「倒好像更沉重些了……」

董御醫道:「王爺莫心急,小人替你看看脈象。」

襲羽這才鬆開方小染,將手平放在床沿。董御醫恭敬的把手指搭在他的脈上,眯眼捋須,眉間隱約有凝重之意。移開手指時神情已淡然,替襲羽將袖子放下,道:「回王爺,您自己雖覺得病勢較昨夜是重了,其實是因病徵由內而外現於表象,並不是壞事;病症由此渲泄出來,病才能慢慢好起來。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養病之事急不得。」

襲羽語氣透著擔憂懼怕:「董御醫……我身子如此孱弱,這病總也不除根,怕是沒有幾年好活了。」一面說,眼睛里竟蓄出兩汪眼淚來。

董御醫急忙賠笑道:「王爺過慮了!只需安心卧床歇息,好生調理,幾日內就能大好。小人會按病徵重新擬一下藥方,使其更加對症。」

他這才破泣為笑:「有勞董御醫了。」

董御醫退出后,方小染轉臉再看向襲羽,就見他眼裡的淚水瞬間濾凈不見,那一付嬌弱堪憐的神情也轉眼間陰冷了下去。

他抬眼對上她不可思議的目光,涼涼笑一下:「我若是去做戲子,能否紅透中原?」

這話正說中了她此時所想。他的演技可著實強啊,偶像的外表加實力的演技,他若不紅天理不容。只是她怎敢將王爺比作戲子?不過既然他先說出口了,她也就不必客氣了。佩服無比的嘆道:「王爺您一定紅的發紫。」

嘴角浮出一絲自嘲的笑:「皇宮卻是個殘酷的戲台……若是演得不好,便會屍骨無存。」說完這句話,便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方小染被「屍骨無存」震憾到,呆怔怔立了一會兒。見他久久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以為他睡著了。移步上前,替他輕輕向上拉了一下僅蓋到腰際的被子。蓋好被子,卻仍低伏著沒有直起腰來。這樣近的距離,他的睫毛都一根根的看得清晰。他是如此消瘦……之前她看他只覺得艷姿迫人,怎麼就沒注意到他其實一直是消瘦蒼白的呢?

他卻忽然睜開了眼睛。她猝不及防,眼裡的疼惜的神情竟不及收回。他的目光彷彿具備了質感,掃過她的臉時,引起心底一陣悸動。

「那針毒,只有一個時辰的藥效。」他忽然說到。

「嗯?……」她沒有明白他話的意思。

「一個時辰之後,所致的病徵就會消失。」

「哦……」她這才聽明白了。他用那有毒的針扎自己,出現短暫的病徵,正是用來騙御醫的。他只是在裝病而已。可是那毒卻是實實在在的帶來了與疾病一般的癥狀和痛苦,想來對身體定是有損害的。裝個病而已,有必要這樣的拚嗎?哦,對了,診病的可是御醫,還要診脈的,一般的假裝哪能騙得過他。目光移到他發中那支金簪上,想起他臂彎處細小的密密傷痕。他是不是經常這樣假病?

只是一個時辰的痛苦也就罷了,偏偏還要因為裝病而喝葯。想起之前他喝葯后不適的反應,心中更加酸軟起來。對於真正生病的人來說,良藥苦口,雖然誰心理上不喜歡喝,但其實身體是需要的。而他是在裝病,卻還是要喝葯,從心理到身體都是抗拒的,喝下去怎能舒服得了?是葯三分毒,這般強喝下去,只怕是沒有半點好處,只能傷身了。

他究竟都在忍受些什麼……這短短半天的相處,讓她隱約感覺到了襲羽身後層層的暗影,四周潛伏的不明危機。然而她卻是問也不敢問。如果知道得多了,會不會失去繼續喜歡他的勇氣?這樣喜歡下去,會不會被捲入他所處的深深漩渦?她這種毫無涉世經歷的人,有什麼能力幫他,又有什麼能力全身而退?

她不知道答案。趁著還沒被卷進去,要不,跑吧?……

襲羽忽然出聲道:「明日……早些來,要趕在葯煎好之前。記得帶一隻易掩藏的水囊。」

祈使的語氣,卻是柔軟的語調,有一點乞求的意味。

她糾結混亂的思緒忽然清明了。不管怎樣,他需要她的幫助。至少她可以讓他少喝一碗那傷人的葯。

「好。」利落的回答著,自己心裡默默的體會著些許視死如歸的悲壯感。

「你記著,你是我借書時認識並迷戀上的女人,只要扮演好這個角色便好。不要相信任何人,關於病,關於葯,不要對任何人提及。」

「……我明白。」她想起了送葯的那個名叫弦箏的丫鬟犀利的眼神。這王府之中還不知潛伏著多少這樣的眼線。

當晚,方小染將襲羽看完的書帶了回珍閱閣,找出他指定的第二天要看的書籍,又翻出一隻獸皮製的扁扁水囊,備好了明天帶過去。

小師叔方應魚過來串門,詢問她在王府中呆了一天,近距離接觸襲羽,是否有突飛猛進的發展。

她看著方應魚,想起他昨天給她看手相,提出的「偽桃花論」。如今她果真遇到了「假裝親密」的奇遇。小師叔的烏鴉嘴還真是奇准無比啊。

她以極度痛恨的眼神瞄著小師叔輪廓柔和的唇線。

方應魚見她目光怪異,以手掩唇,身體后傾做怯怯狀:「師侄,你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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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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