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小W

第九章小W

庭中兩側廂房建得整齊對稱,看不見的角落裡幾株梅花暗香盈動,中間有幽長的廡廊穿庭而過。房舍雖然不大,卻也古樸雅緻,雪后初晴的陽光打在裌的臉上,粉嫩瑩透的恨不得掐他一下,這孩子前段時間因患疾掉的肉去的快,回來的也快,今日一見那圓潤的臉頰,我安心了,總算補回來了,看來世婦們沒少下功夫。

不過,好似小傢伙正生悶氣,別別屈屈一言不發向前面的居室行去。兩人剛入東庭,便遠遠的有磬鳴如流水,潺潺而來,細微踩雪聲和著拍子流淌開去,這裡是宮中空置了許久的一處小院落。

立定,嘴角微翹看他,「裌,最後一次機會,撲是不撲?」[網羅電子書:www.WRbook.com]

以往見我,哪次不抱大腿的,這次竟如此乖巧,盛宴過後,稟了君父帶他去探望阿母,順便寬寬阿母的心,死小子倒機靈,油嘴滑舌的哄得阿母不時開懷暢笑直道甚好。

沒成想出來之後,裌本十分乖順懂理的神情一變,嘴角高高翹起不理會我,喚他還徑自往前走,那嘴角直至現在都未平復,快能吊個大油瓶了。要是阿母看見他現在這副神情,不知還會不會笑得樂呵。

「阿母……」委屈看我一眼,眼眶都紅了。此時氣候嚴寒,裌一身過長的狐貉裹得只剩個粉嫩小臉,本來有些顯得矮小的身板,現下完全臃腫似個圓球偏加上一雙水亮圓溜的黑瞳,行在雪地,似見著一隻灰白的胖貓在滾動,雖然我很想笑,但此刻萬不可笑,否則裌定會不依不饒。

「嗯?」習慣性歪頭看他。

「阿母為何不寫信給裌……裌在宋日夜盼望,阿母都無隻字片語,宴又笑裌了?」

裌總提及宴,「此是何人?」哪裡來的孩子總欺負裌!

「宴是裌之堂哥,阿母為何不寫信與裌?」

這孩子,刨根問底呢!揉揉額角,蹲下身子,摸摸裌的小腦袋,比了比,「裌又長高了呢,己是小大人了!再過幾年便冠禮,成為男子,裌將來可是要屏衛一方的大人物了,不可如此依賴阿母,知否?」這時才發現原來他的眼角長了顆不太顯眼的紅痣,聽人說,眼角的痣是淚痣,這種人通常愛哭,也不知裌是為何在別人面前成熟端正得像個小大人,偏在我面前便顯得有些弱氣。

裌張了張嘴,最後細聲細氣蹦出這麼一句話,「可是小阿父說,裌還小!」

「小阿父?」什麼是小阿父,皺眉想想,何時裌的阿父還分大小來著?不過,不管大小,這樣教育作為一國太子的裌,總顯得不是太好。

「小阿父便是小阿父,大阿父不願回來,便由小阿父教裌射御!」

「……」幾月不見,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維了,揉揉小傢伙柔軟的絨發,「汝父安在?」

裌輕輕咬了咬手指,十分為難地看看我的身後。

隨著他的目光尋去,便見與我隨行的稚還有世婦們恭立兩尺之外,具是垂眉斂目。

站起身來,對著後面微微揮手,「稚,你等且退下罷。」

我向來說一不二,稚等人雖有母親交待的吩咐不離我左右,若我開口要求迴避,自然照辦。

「諾。」接著魚貫出了闈門,很快消失在廡廊之後,長長的過道里,只剩我與裌二人,有寒風刮來,裌的小臉更加紅了。

「來,阿母抱抱。」

裌這次,卻是十分迅速地竄了上來,抱緊我的脖勁,末了還不忘親親我的臉龐表達一下思念之情。

「呵呵。」臉頰的濕濡讓我忍不住笑出聲來,「裌變沉了,阿母都快抱不動了。」

「才不會,裌很輕的,很輕的像片翅膈!」

裌用手比了比,兩眼燦亮,氣消了不少了呢。

「來,告訴阿母,裌剛剛是想對阿母說何?」邊向居室行去,邊不時低頭看他。這居室是我專程向阿父討來的給裌暫住,只道不月便要婚嫁,嫁前先與宋太子處處也可,君父低頭思索一方,正要應了,不成想裌卻是回絕了,我正納悶他不是一向粘我的緊,這會倒似生份了。

飯後帶他過來看看好讓他改了心意,畢竟我也確實是想他了,也只有在他面前,我才能真正感到放鬆自在,說何做何也不用思考,或許是將他當作小時的拓拔了。

很多時候,我與阿母的相處雖然隨意自在,兩人雖講禮數卻也不會在意太多細枝末節,我敬愛她的同時又是十分尊重,或許正是這種心理,有些話有些事我認為不該說不能說的,自是不會去說不會去做。

阿父也差不多,但在這魯宮之中,如若公女公子們有點失禮都會被責上幾句,漸漸地我看進眼裡,記在心上,與阿父雖也親近,但那些心理話,我從一開始便很少對他講了,他若有話與我說,聽著便是。

兄酋本是個處著十分舒適自在的人,只是近來……忽然想起剛剛亞飯之時他看小裌的神情……

彼時,小臣唱宴完畢,卿客和魯國諸士們從東西兩階登階上堂,裌與兄酋都在隊列之中,魚貫入席,除裌與兄酋因正服喪分席獨坐之外,其餘眾人皆兩人連席,共用一幾。

而我那時見裌也在,正要去看他時,卻見他旁側的阿兄似微微皺了皺眉,向一旁動了動身子,雖不可輕易察覺,但敏感的我還是看了出來,阿兄對裌的態度讓我霎時有些涼了心……

他這樣,全是因為我嗎?本來就對兩人冷淡的很,現在因為我帶上了厭惡了嗎?正夫人還真是厲害!如若沒看錯,那舉動里多多少少似有些瞧不上裌罷.也不知何時,溫和的兄酋在裌與皋面前變成了個高傲的不過接近的王公貴族,幾人之間本就不太對盤,不知是不是我多想,特別是自小裌在天子大殿之上,胡言亂語幾句之後,阿兄更是冷淡的很,如若不是裌纏著他,只怕看也不會看上一眼。

正思索著阿兄變了的原由,不多時,有寺人抬著小几進來,硎簋豆鼎置於其上,分別置於諸士膝前不遠,卿士大夫們的膝下五彩織邊暖席炫目迷人,身側君父袞服冠冕,雕幾一側小臣恭立。

一時之間,堂內一股蘆葫燉肉的清香,蘆葫便是那個時代的蘿蔔了,每年冬至都會有這麼一道菜式,這己成了慣例。

朝案幾之上的簋內望去,菜算得上豐盛了,除了蘆葫燉肉,還有膾炙羊棗,鮮美苽菜,以及剛剛祭拜完宗廟的膰膾,每人一小豆蒸制的熏魚,佐以醴酒。

如此美味的飯食,卻似乎有人並不喜歡。

一者便是阿兄酋,整個過程都見他是微夾眉峰,他的臉色,不知是不是錯覺,好似憔悴了不少。一者是從入大堂開始便不時偷瞄我的林修然,再者便是魚了。

不時朝我投來意味不明的目光,上次寺姆被逐離一事,以她的能力,很快便會猜到是我說了什麼罷,如此看我,那神態分明早己知曉。

不過,我舀一勺膾炙,吃幾口,不錯,挺香的!

我不明白,那種在主子面前嚼舌根的下人,有什麼好護著的,這種人早該被逐的,魚如此針對我,指不定她也有使幾分力的!哼!自不量力!

此事顛倒黑白告到君父面前,能有好果子吃嗎?以為能將我怎麼著,沒成想,我也不過輕輕一句話便擋了回去,下人便要有下人的樣子,盡自己本份的事,搓竄些別的,算個什麼事,如此倒是死得快些也在所不惜了,謹言慎行永遠都是真理。不過這件事同時讓我明白一件更為重要的事,那就是,這宮裡,誰都可以當繼夫人,偏那正夫人一族的不行,既然母親不願爭,只要不是正夫人一族的,我便袖手旁觀,只要是的……

握勺比的手一頓……也要讓她變得永遠不是!

想畢,抬首,看一眼正吃著東西的林修然,此人雖不太著調,但卻也知道什麼是最不能說的,最不能做的,我以前還擔心他憑著在現代那點見識便以為自己多了不起,比別人多優越,會到處嚷嚷自己是從哪來的。

看來,他倒還算個明白人,只是不知為何對我如此偏執,要真能回現代,我想,我不會像他一樣那麼迫切的想回去吧,那個世界我待得有些厭煩了,特別是那組裡的事情,每日里刀光血影,真的厭倦了……

「阿母在想何事?」尚未進門,裌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將剛想之事放置一邊,笑了笑,「阿母在想小裌這些時日學了何?」

裌頓時雙眼發亮,「阿母,裌很乖的,裌己學會易經第五卦,裌己同阿父算過,待裌學會第十卦時,阿母便會與裌同居一室!」

說至這裡一頓,垂頭萎靡,「可裌問阿父,倘若裌下月便學會十卦,阿母是否可早些到來,阿父道不可!」

到這裡,忽地抬頭,眼睛瓦亮,「阿母曾有諾,只要裌學會五卦便不離開小裌,可是真的?」

呃……那時當然是假的,這臭小子……

「不假,裌當然未曾與阿母離開過。」伸手捂了捂他的小胸脯,我笑著道,「小裌此處可有阿母?」

「自然。」

「那便是了,阿母永遠都在小裌心裡,自然不曾離開。」

「阿母壞!」裌也知道我是忽悠他,當下不高興了,吊嘴,「同小阿父一樣壞!小阿父來了魯,卻不願進宮,每日躲在賓館處,還道倘若小裌能請阿母去賓館處,便諾裌十隻大雁!」

這孩子愛吃雁肉,有此一想倒不奇怪,只是奇怪他小阿父到底何人,能伴在裌身邊的,自然官位不低,隨行入魯卻不進宮面見君父,這人好大的架子!

「來,裌,與阿母說說,小阿父長何模樣,何以至長昊卻不拜魯君?」

小裌眼露迷茫……理所當然對我道,「小阿父除了裌與祖父,誰都不見的……」

從衣櫃中翻衣的手一頓,既是如此,此人……為何獨獨知道我來著?「裌可知為何你小阿父獨請我往賓館處?聽裌說來,我與他並未見過。」

抖開衣裳,這些新衣是我在魯宮閑著無聊時幫他做的,君父與阿母也各做一套,自然阿兄也有,只是,我沒來得及送出去,兩人便好似冷戰了的。小裌一邊伸手試衣,一邊歪頭道,「阿母笨,阿母當然見過小阿父。」

見過……

呃,我被弄迷糊了……到底哪路神仙如此神神秘秘?

又與裌玩鬧一會,說了些他在宋國的事,便差人送他回去,臨走時,小傢伙還不忘叮囑阿母明日定要記得前往大街……

見他認認真真板著小臉左右叮囑於我的神情,我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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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悠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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