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宴饗

第九章宴饗

大周律法有七出三不出,阿母無子附和七出之一。

但她本貴族出生,鐘鼓巽玉之人,從陳媵來是為修好兩國,自然不會如其她女子般出婦,但,無子與有子區別還是較大,倘若哪日里君父不在了,我又遠嫁宋國,阿母無子晚年處境著實讓人堪憂,有子,則可得宗族辟佑還能分得財產,雖然不是自己的,但總比無所依靠強些。

曾經在哪裡看到過,生兒生女雖是由父決定,但與女子身體的酸鹼度也有關係,倘若想要生兒,便多食些鹼性食物,但阿母身子偏寒卻又是不是任何鹼性食物都可食,那些性寒的食物自不可動,也就一些性溫或平的鹼性食物對身子有好處,比方說葡萄,海帶這些強鹼食物,當然葡萄生在蠻貊不好找尋,海帶在海底亦是一樣,所以這兩種食物自被排除在外,但這個時代雖然沒有後世那種大顆的葡萄,野葡萄還是有的,叫做葛藟,或者多吃些葑菲也是可以的,可以吃些豆類,這個時代,豆子還是有的,還有一些其他的堅果,蜂蜜也可以。

為母親弄了個營養表,又考慮到她的身體狀況,己是三十一歲,這個時代如若懷上,己是大齡產婦,還是比較危險的,便將一些瑜珈從簡到難用膠墨畫在皮草之上,讓她鍛煉身子的柔軟度,記得以前似乎看到過一套孕婦體操的,不過一時半會記不起來了,日後再慢慢琢磨吧……這些,己差不多是我所有能做的事了,其它的,聽天由命.

又想著尋著一日探聽阿母懷子意願。

這日阿母請我去她的宮室用飯,堂上包著五彩織邊的筵席在一片雪光下襯得格外醒目,阿母著燕居之服坐於上首,一臉笑眯眯看我。

舀一勺膾炙與阿母,我笑著道,「阿母多用些,這膾炙乃娻之秘法所制,比之往常,應是鮮美些的。」

「娻即將成為新婦,這些事還是讓宰夫等人去做吧,娻之嘉禮之服尚未完成呢,你君父道太子從陳輿來的媵器尚置於窖中,恐需娻前往看看,是否還有不滿之處,此次勿需媵者姪娣,汝父道需得多些朋貝鬲人以作彌補。」

「阿母,毋需如此。那禮冊娻早己過目,媵器鬲人也是夠了的。」

「孺子,汝父既己與上卿道過此事,早己命人作器,哪還有嫌多的,況且,吾女一人孤身往宋,阿母心中忐忑,早己求汝父多些媵奴,至少,吾女孤單時,能有鄉人伴於身旁,阿母初時來宋時,不喜隨行姪娣,總覺她們或會分了汝父注意,但到最後,陪阿母最多的反而是邘姬了。」邘姬是阿母媵來魯時,隨嫁的小妾,同阿母一個宗族。

說這些話時,阿母神情平和安祥。

笑了笑,我道,「阿母,娻早己非稚子,這些道理又豈非不明?娻自能過得好些的,甚至比阿母過之而無不及呢,但娻一想娻即將遠嫁至宋,而春暖花開之時無人伴著阿母看那囿中柳絮,心下便惴惴,阿母無子伴身,娻又豈能安心?」

話未說完,便見堂上阿母果然臉色黯了黯,幾不可察嘆口氣,執砒低頭吃起簞中飯食。

看來她一直在為無子遺憾,我又笑著安撫接著道:「前幾日夜裡,有司子神入夢來尋,念我極將為婦,傳授一套育子心經。」

阿母聞言先是半疑半惑,「娻此言可是當真?」

重重一點頭,「當真!娻自醒后便將夢中神祇所言一一記錄,只是天神有過交待,此事需保密方才,否則心經無效。」此種說法雖然老套,卻是解釋的最合理的,阿母定想不到我敢誆她以神的。

阿母驚喜交加,有點熱淚盈眶,「既是如此,娻定能為阿母生個聰慧外孫,至時娻定要帶他歸魯來探阿母。」

猶豫一下,我方將自己真實意圖說了出來。

阿母聞言先是一愣,爾後似有些躑躅,「可是,阿母早己年邁。」

「阿母正年盛呢,只要阿母每日里照神祗所示,必有天神辟佑,定能有身。不過有身之後,阿母還需再辛苦一番,否則產子時怕有難產。」

阿母臉似微微紅了,臉上卻隱有喜意,只要阿母高興,我便覺得這些時日所作所為算是值得。

「此是娻初次與阿母談起私密之事,娻初來穢事,也不見驚慌,似早己知曉。說來奇怪,娻與其她姊妹完全不同,女兒之事,似生來知之,如此早慧,徵屢次與阿母道君主極為早慧,本以為定是富澤之人,沒想到到最後……」

「阿母!」無奈嘆口氣,她至今還對陳磊毀婚一事耿耿於懷,「那些舊事毋要再提,提及,阿母也只會傷懷。況且娻將嫁夫君雖非王室子弟,但衣食無憂必能做到,又有何可憂,於娻來說,一簞飯一豆肉便足矣!」

阿母放下手中勺比,愛憐看我,好似我有多麼不幸,「可娻,阿母夜裡常常夢見娻喚阿母救汝,娻當真……」

「阿母!娻自曉事一來,所說之事可有食言?」

阿母歪頭想想,緩緩搖頭。

「娻既從未食言,此次定也一樣。」

阿母還是不放心,「話雖如此,可此乃娻子終身大事,那些鎖事豈可比之?」

「阿母,或許娻之言有些荒謬,但……此事於娻來說與阿母口中鎖事無異。」

「娻,正是如此,阿母方不放心娻獨往宋。娻雖為女子,卻堅強剛毅如男子,小時同璣玩耍,兩人同時摔進囿園荷池,璣哭了整整一日方才止歇,娻卻不哭不鬧,不過換身衣裳,擦乾長發,又去藏室翻看簡冊,彼時阿母亦喜亦憂……」

「阿母!」長嘆口氣,本來是來說服她再懷一個的,沒想到又扯至我的婚姻之事,這塊心頭上的疙瘩阿母要何時方消?還是定需讓阿母見上裌與皋一面,方才放心?

兩人敘話至日頭漸西,我這才告辭,回到宮室便遣將我整理出的一部分資料拿給阿母,交待寺姆徵小心看管,毋要讓他人看了去。又需每日精心伺候阿母飲食起居,特別是飲食方面,那些葯膳定要務必小心,隨時向我來報。

我想如此調養一年半載,應該會有起效,特別是對女子而言的聖品鹿茸,這個時代要比現代好找的多。

無污染的環境這點最好,什麼都是最鮮的。

這幾日裌有入宮幾次,不過只是弔唁。所以尚未有機會得見。

不過這日卻有寺人來請,道君父請我去藏室。

隨著引路寺人一路穿過廡廊,不知何時雪下得更大了,遠遠便見,高高的闕台上,厚厚積雪似給整個魯宮裹了一層素衣。

過去光潔如玉的筒瓦己被全部覆蓋,時光在我腳下是如此悄然逝去,己至我尚未發覺,便不過轉眼之間,來大周己是八年零三個月,這……是第八個仲冬。

珠簾相撞,剛入藏室便見君父翻著一卷卷簡牘,似在尋何東西。案幾之下堆滿了散落的簡牘還有一方琴瑟,這……我在正夫人的宮室中見過的……

叩首行禮,「拜見君父。」

君父未曾抬頭,聲音不喜不怒,「免吧,娻過來,幫為父找找你母親留下的禮冊,我記得是置於此處的?」

愣住,「何人禮冊?」看一眼地上那方琴瑟,只怕是魚的罷。

「魚之禮冊。」

「君父為何不使百藏官進來尋呢?」叫我來,難道就只是為了幫魚尋那禮冊?又想起前幾日阿兄酋所言之事,難道君父也以為是我使了何下作手段去害魚嗎?

君父臉色稍暗,「自你母親去卒后,魚之媵器為父當親作,又豈可假手他人。」

「如此。」微微愣了愣,我便幫著君父尋找正夫人落下的禮冊。

兩人正尋著,身側君父忽然出聲,「為父聞知你與太子爭執,可有此事?是為魚之事?為父聽說魚夢魘之中屢次喚汝。」

翻簡冊的手一頓,有一堆高高的簡牘嘩地一聲從案几上落了下來,散亂一地。

「君父以為呢?」

「以為何?」

「君父從何處知娻與阿兄爭執?娻與魚素來友好,又豈忍魚受夢魘之苦,從兄酋處聞知魚連生惡夢,娻甚至特意讓人送上安神香盼魚之痊,以娻之見,告狀之人只怕心懷惡意,於父面前如此抵毀娻與魚,此人……不可留……」

君父想了想,道了如此二字,便再沒說話,眼中卻有寒芒閃過。

兩人終於,尋著那方禮冊,君父並未叫我退下,我便一直留著,偶爾幫阿父遞遞水,捏捏肩。

至四飯,天全黑了下來,寺人進來點燃燭燎,又靜靜退下,父親身邊的寺從提醒著己到四飯時間,兩人用畢飯食,我這才告辭回了宮室,第二日便聽聞從小伴在魚身側的寺姆被君父尋著個理由隨意打發了,從此以後再也沒在魯宮見過她了。

走之前,君父對我道,「娻,明日魯宮有宴,至時宋太子亦至,你也來罷。」

「諾。」

第二日,天方亮,魯宮鐘鳴磬扣,有司几筵一絲不苟鋪陳筵席,本就方正的暖席擺得正正規規整整齊齊,射人來回在上堂與影壁之間,不時唱宴。

一場華麗的宮庭宴饗即將來臨。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西周悠閑生活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西周悠閑生活
上一章下一章

第九章宴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