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修然

第九章修然

館門檐角發出的燭光和淡淡星暉交相影在陳磊臉上,忽明忽暗。阿兄不放心,仍舊待在台階處等我。

陳磊看一眼不遠處的阿兄,眼光移至我的臉上,輕輕道了兩字。

這兩字讓我渾身一僵,我怎麼也沒想到,在大周竟有人知道這兩字。

那便是我在現代的名字,阿妍。

隨著這聲呼喚,腦海閃過各種畫面,那些我一直壓在心底不曾忘記的過去,如今重翻出來,仍舊嶄新。

阿妍,快去,幫爸爸去書房裡找那本《世說新語》。

阿妍,吃飯了,快去鄰居家找小志回來,小志便是拓拔。

阿妍……媽媽和爸爸永遠愛你……照顧好你弟……這是從車禍現場搜出來的帶血遺書,那遺書被我夾最心愛的書《簡.愛》里,如今或許早己成了變賣的廢紙,上面風乾的淚痕無人能懂,那是我曾經的信念。

阿妍,如果你怕了,就趁早給老子滾蛋,老子這裡不收懦夫!

妍姐,南邊兄弟與龍焰幫發生火拚,傷亡人數眾多,濤哥剛打電話過來讓你處理。

拓拔妍,你就是冷血冷心的魔鬼!我林修然要再來找你我就自裁你跟前!!

「你果然是阿妍!」前世今生交疊,漸漸移向面前這張臉,十分陌生。

就算出自同一處,我卻沒有相認的意思。濤哥用血給我上過生動一課,防人之心不可無,身子里的靈魂早己換過,這個秘密我一人知便罷。

將眸子移向館門前那始終靜靜流淌的瀍水河面,淡淡道,「抱歉!娻不知陳大夫在說何……」(大夫,務必讀da夫才那感覺)

對方目光灼灼,甚至有些狂熱,「你是阿妍!我知道你是阿妍!我是修然啊!」

修然,那個說再見我便自裁我跟前之人,他如何也到了這裡?雖然驚訝不小,既然是他,那就更不可說,此人做事在圈內是出了名的不著調。

「陳大夫如無事,娻甚感疲倦,可否先去歇了?」

「阿妍!」正轉身,肩膀被人鉗住。

我沒動,聲音比之剛才冷下不少,直直盯著那雙手看,「陳大夫請自重!」

「阿妍,你別裝了,你那脾性,我再熟悉不過!此時你是不是在想如何剁下我這雙討厭的手?」林修然忽然得意笑了,第二次見面時的青澀全然退去,此刻倒有些志得意滿,「阿妍,我己求了周天子,如果你去陳國,我們或許可以一起回現代……」

難怪王叔問我願做蛾皇還是女英……原來是他……

「請放手!」

「不放!阿妍,只有我可以幫你!你一定想回去,你一定想看到拓拔的,我們一起回去就可以看到他了!你一定不放心他的……我受夠了這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更何況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我正要掙扎的肩膀忽地停在半中,拓拔,真的想知道他在現代過得如何,但卻絕不是從林修然口中得知,也絕不可能冒著被當成鬼怪燒死的代價去知曉這些。

回去,怎麼回去?他瘋了,我不會跟著他一起瘋的……

我早己想通,拓拔這隻曾經的雛鳥,終有張翅翱翔高空的一天,我唯一需做的不過是放手瞭看而己。

「他宋皋算什麼,那天要不是那惡婦不知從哪弄來的項鏈……」林修然啐一口,有些惡狠狠道,「否則我一定會找到再回去的……阿妍,那次是我不好,我上了那惡婦的當了,你跟我一起回好不好?我們一定可以找到回去的路的……」

定定看著對面喋喋不休的人,此刻那迫切急躁的樣子,才是真正的林修然,那個不知天高地厚,仗著父親權勢耍橫的二世祖,「娻再說一次,請!放!手!」

聲音調高不少,那頭阿兄終於聽到,急急趕了過來,在見到陳磊鉗著我的那雙手時,眼神從未有過的冷冽,「陳大夫,請放手!」

阿兄越發威嚴了,不過一斥,林修然心有不甘收手。看來,他還有幾分理智,不敢在阿兄這古人面前嚷嚷自己是個穿越者。

他剛一放手,阿兄忽地拽起我的手腕,冷淡道了告辭二字,拖著我向別墅行去,將林修然快速丟在身後。「阿兄!阿兄!阿兄!」如果是以往,這種步幅我定是跟得上,但此刻我是深居魯宮的一國公女就算跟得上也要裝作跟不上……

「阿兄,你行慢些!」

「阿兄!」仍舊不理我,淡淡的星暉下,阿兄繃緊的優美下顎,讓我有種錯覺,他此時發怒的樣子,像極了情人間的吃醋,但一想,怎麼可能……我何德何能能讓一國太子,我的兄長滋生出兄妹之外的男女之情……這種不倫的情感是怎麼也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更何況他前年己迎太子婦,甩甩頭,是我多想了……

「阿兄!」又行一段路,我有些喘.

似終發覺我的狀況,阿兄慢下步子,忽地輕嘆口氣,輕開攥緊我的大手,「娻,你讓為兄說何是好?適才陳磊如此待你,為何不呼救?!」

垂下頭,我自然不敢告訴他我是怕他聽到秘密才不敢叫,更不敢在他面前露出一絲哪怕一絲不屬大周深宮女子之外的東西。

兩人正邊說著邊踏進中庭,寺人菁早就執濕濡帛帕,「君主,請凈手。」凈罷手,又讓她備水給阿兄凈手。

「阿兄,一起用飯罷。」

阿兄笑笑,怒氣早己不再,回歸平和,半挑了挑眼梢說,「娻可發現自身除了吃和閱讀書冊便再無其它?」

歪頭,想一下,好似確實如此,自來成周之後,我懶散的很,除了必學的東西包括紡織古琴之類的,我的生活除了睡便是吃了,不能不算悠閑的緊,也就最近因婚姻之事操勞了些。

其實這些我也沒操勞過,一直是君父阿母,還有阿兄們在操勞,很多時候我也不過勞勞嘴皮子,自然有人送上所需,雖然用度如何不能與嫡君主相比,但我卻覺得己經很滿足了,這種米蟲生活,終於過上了,很好!

忽地,我想起一句話來,居室再大,一人不過睡一張榻。飯食再豐,一人也不過吃個飽腹。多了,反而還要想著如何去處理多出來的東西,有時有些麻煩真是自己找的。

稚見阿兄留飯,備的比平時要豐盛些,簋中散著熱氣的粟米,香氣輕度。上好膾鯉十分鮮美,早漬好的筍子,中午才新採的耦尖具看起來晶瑩剔透。

正執箸吃著,我忽地發覺這堂上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對,是太過安靜,皺了皺眉,放下手中筷子,對一旁垂手候著的稚道,「稚,可有見到裌?」

提起裌時,阿兄執砒勺的手跟著停下來。

他尚在喪期,宗廟祭祀自不能參加,只讓宋國卿士帶著前去看個熱鬧。本來他如此之小,怕被人群衝散,應抱在懷中觀看,然裌卻堅持自己步行……

我……這算是第二次見識到他的固執。

「稟君主,今日小公子坐於階前盼您早歸,中途有宋來之人將他請走,前往賓館處探望副師。」夾菜的手一頓,副師是皋在成周六師的任職,看來,他是真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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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悠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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