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前塵孽緣浮水面(上)

第151章 前塵孽緣浮水面(上)

凌無雙與素月在卓行的引路下,終於來到了拓跋焰爍所說的大籠子旁。

卓行拉開籠子的門,卻不敢去抓素月。在他的眼裡,已經當素月是妖魔鬼怪,凡人哪敢近身?

凌無雙不忍地看了一眼素月,素月直直的看著她,眼中雖無神志,卻是那樣的安靜和溫柔。即便滿身血紅,卻再無半點殺氣。凌無雙不禁心酸,轉過頭去,又看向高度只到她胸口的籠子,心裡一陣的糾緊疼痛。

她忽然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若是讓素月走進籠子里,只怕再難走出。

凌無雙看著素月身上嚇人的大窟窿,眉心微抿,不忍的收回視線,看向一旁的卓行,吩咐道:「去幫素月找件合身的衣服來。」

卓行恭敬地道:「娘娘,這不合規矩。」

「哦?」凌無雙不禁冷笑,「誰的規矩?」

卓行被問住,沉默片刻,才道:「娘娘何必難為屬下?」

「好,本宮不為難你。」凌無雙淡定地點點頭,她犯不著跟這些聽命於人的奴才一般見識。就算是殺了他們,他們也未必敢聽命於她。

她抬起手,指尖在腰帶的扣子上輕動。原本綁緊的腰帶落下,她的胸襟隨之一松,在場的士兵嚇得變了臉色,當即別過臉去,不敢多看一眼。

卓行當即給旁邊的士兵使了個顏色,見那人離開后,他才道:「娘娘,天氣冷寒,還望保重鳳體。」

凌無雙只當聽不到他的話,直接退下身上的軍裝,披在素月的身上,仔細地替她穿上。素月如木偶一般,不懂配合,沒有任何回應。

凌無雙默不做聲,認真地幫素月整理著衣裝。整理到素月的身前時,她特意傾身,將唇貼在素月的耳邊,壓低聲音命令道:「素月,等我退出去兩步,你就衝出軍營,找一個山洞躲起來,等我去找你。」

話落,她不急不緩地向後退了一步,對一旁候命的卓行吩咐道:「好了,你們將她壓進去吧。」

這話的尾音還沒有落下,凌無雙當即又後退了一步。

卓行還在遲疑要不要領命,便見素月飛身而起,落在了籠子上。還不待他反應過來,素月又是一躍,落在帳篷上,很快便已經消失在幾人的視野里。

凌無雙看向卓行,急忙吩咐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派人去追?」

卓行這才反應過來,領命去追。

凌無雙站在原地,望著素月離開的上空,默默地在心裡說:「素月,你一定要平安,等主子去找你。」

拓跋颺與拓跋焰爍剛議完事,還不待拓跋焰爍退下,就聽到有人來報。

「報!」

拓跋颺吩咐道:「進來。」

帳外的士兵當即掀開賬簾,走了進來。

「稟報大王,素月跑了。」來報的士兵戰戰兢兢,生怕被遷怒。

拓跋焰爍下意識地問:「誰放走她的?」

「是素月自己忽然跑的……」

「不可能!」拓跋焰爍下意識反駁,活死人怎麼可能自己跑了?素月現在只聽凌無雙一人的命令,如今她跑了,不是凌無雙的命令,又會是誰的?

前來稟報的士兵被他吼得不敢做聲,只能跪在那瑟瑟發抖。

拓跋颺起身,插話道:「去看看。」

拓跋焰爍聞聲,只好壓下心頭的質疑。

「是。」跪在地上的士兵領命起身,卻不敢鬆一口氣。

出了營帳,一路上各懷心思,皆是無語。

拓跋颺的面色深沉,卻不動聲色,任誰都讀不懂他的情緒。唯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裡這會兒已經翻江倒海。不是只有拓跋焰爍一個人知道,素月是不可能自己逃跑的,除非她收到了凌無雙的命令。

當凌無雙的身影落入他的眼中時,他眼中沉霾的情緒微滯。

凌無雙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才不急不緩地轉過身,靜默地看著向她走近的拓跋颺。

拓跋颺看她一身白色中衣,站在寒風中,不禁一皺眉。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腳步,呵斥道:「怎麼這身打扮?」

他的聲音明明夾著怒意,聽得凌無雙的心裡卻是一暖。

放走素月一事,她雖然表面上沒露出破綻,讓拓跋的士兵以為與她無關,但她很清楚,拓跋颺是明眼人,他不可能察覺不出素月只聽她一個人的命令。只是,知曉一切的他,見她時的第一句話不是質問素月的行蹤,而是關心她。

「臣妾把外衣給了素月。」她沒有解釋,只是淡淡地回。

拓跋颺皺了皺眉,抬手去解自己的袍子。凌無雙見狀,趕緊按住他的手,「大王莫要如此做。」

他是君王,怎能衣衫不整的出現在人前?

他怒視她一眼,扯下她的手,幾下便退下身上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他也知道君王要體面,但是他的女人更不能在人前衣衫不整。

拓跋焰爍看著兩人之間的親密互動,微微皺了皺眉,轉頭怒聲質問一旁的士兵。

「派人去追了嗎?」

凌無雙聞聲,看向拓跋焰爍,搶先回道:「本宮已經讓人去追了。」

拓跋焰爍冷冷一笑,諷刺道:「公主還真是大義滅親。」

「如果是素月有錯,本宮定然不會包庇。」凌無雙迎上他的視線,寸步不讓。

她也為那些枉死的士兵傷懷,但害死那些人的罪魁禍首是人為的陰謀詭計,並非毫無生命力的素月。這事,她定然會還素月一個公道,不會讓拓跋焰爍獨善其身。

一直以來,便是她看中拓跋焰爍對拓跋一心一意,才對他忍讓有嘉,才讓他敢如此肆無忌憚的陷害她和她身邊的人。

凌無雙收回視線,對著拓跋颺跪了下去。

「懇請大王將素月的事情交由臣妾調查。」凌無雙對視著他沉斂的眸子,心裡打著鼓。若是她不能親自調查這事,只怕很難還素月一個公道。

拓跋颺沉吟片刻,俯身將她扶起。

「這事你就別管了。」拓跋颺拍拍她的手,「你先隨孤王回宮,找尋素月,調查真相的事,就交給翱王吧。」

凌無雙一驚,若是這事交到拓跋焰爍的手中,素月只怕凶多吉少。下一瞬,她便懂了,拓跋颺是不會放過素月的。不是因為她殺了多少人,而是因為素月是活死人。

「王叔可還有話說?」拓跋颺看向拓跋焰爍,問得別有深意。

拓跋焰爍一抱拳,領命:「臣一定不負眾望。」

拓跋颺面無表情的收回視線,拉過凌無雙的手,「走吧。」

凌無雙木然地隨著拓跋颺轉身離開,心情起伏。

走出一段距離,轉了個彎,拓跋颺才輕輕嘆了聲,說道:「無雙啊……」

拓跋颺欲言又止,停下腳步,眼神憂慮地看著凌無雙。

凌無雙的心裡越發沒底,「大王有話不妨直說。」

「素月的事,為了避嫌,孤王只能交由翱王處理。」拓跋颺仔細地打量著凌無雙,似怕她生氣。

這樣的拓跋颺,凌無雙還不曾見過,似乎帶著小心翼翼地試探。他的忽然轉變,讓他一時間沒了對策。

「臣妾明白。」凌無雙苦澀地笑笑,「只是臣妾……」

軟弱的話又被凌無雙生生咽了回去。她深知,拓跋颺今日肯與她解釋,已算難得。她還能求什麼?

拓跋颺忽略凌無雙要說卻沒說出口的話,徑自道:「無雙,你可明白孤王為何來這一趟?」

凌無雙有那麼一瞬覺得拓跋颺是為了她,隨即不禁苦笑,怎麼就自作多情了?心裡這般一想,她的神色上也流露了出來。拓跋颺當即洞悉了她的心事。

「你沒有自作多情,孤王這一趟確實是為了你而來。」拓跋颺帶著厚繭的指腹輕輕地摩擦過凌無雙的臉頰,「無雙,這次跟孤王回去,前塵往事便都放下吧。」

凌無雙的唇瓣動了動,回落成一條直線,一個音都沒發出。

拓跋颺眼中的希冀漸漸收緊,變小,最終消失在了他黑色的瞳孔中。他緩緩落下手,自嘲地笑笑,問道:「還是放不下嗎?」

他竟是問得自己心酸不已,他厭惡極了這樣不受控制的突來感受。

凌無雙微皺眉,輕聲道:「無雙早已經放下,只是大王不信。」

「朕希望你能把他挪出你的心裡。」拓跋颺道。

凌無雙苦澀地笑笑,輕聲道:「住進去了,就算是再挪出去,到底還是會有痕迹。說到底,不是無雙放不下,而是大王放不下。」

拓跋颺彷彿被揭了短,臉上的脈絡綳得緊緊的,額上青筋暴跳。末了,他冷冷一笑,拂袖而去。

凌無雙落寞地站在原地,或許,她該學著說些假話。

拓跋焰爍的聲音忽然響起:「如今顯國到處征戰,誓要踏平翾國和拓跋。難道公主當真不怕有一日顯國派出一隊活死人屠殺翾國和拓跋的百姓嗎?一個素月,已讓拓跋軍營死傷十幾人,若是百個千個素月呢?」

雖然拓跋颺把生殺大權給了他,想找素月談何容易?他只能寄望於凌無雙,希望她能以大局為重。她一向為國為民,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

凌無雙的心裡咯噔一下,拓跋焰爍說這些話的目的簡單得只怕孩子都懂,她又豈會不懂?可是,她偏偏不能告訴自己,不要中計。拓跋焰爍這次顯然是擺明車馬,逼她交出素月。若是她維護素月,很可能便成了翾國和拓跋的罪人。若是她不維護素月,她又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難道,她真的要在家國大業與親情之間做一個選擇嗎?

「素月既然已經沒有生命,公主又何苦非要留她在世上如行屍走肉般的活著呢?倒不如讓她為國家做最後的貢獻,再好好的安葬了她。」拓跋焰爍頓住話,打量了糾結痛苦的凌無雙一眼,繼續道:「素月陪公主一路走來,也希望翾國可以永久的平安昌盛。」

「道理誰都會說。」這道理不難懂,但是誰又真能如此絕情絕意的對待一個一路陪你走過風雨的人?畜生尚且有情,更何況她是一個人。

「本王不逼公主。」拓跋焰爍的話鋒一轉,「但也希望公主明白一個道理,在大王心裡,什麼都沒有拓跋重要。若是公主能大義滅親,相信定能再次博得大王的信任。」

「本宮知道了。」凌無雙淡漠的應聲,視線從上到下打量過擋住她去路的拓跋焰爍,「翱王可還有話說?」

拓跋焰爍不甚在意地一笑,向旁讓了一步,「公主請。」

凌無雙沒有立刻抬步,而是幽幽地道:「翱王,若是抓到素月,讓本宮再看看她。」

拓跋焰爍微一沉吟,回:「若是本王能做主,定會滿足公主的願望。」

凌無雙感激地笑笑,抬步離開。

拓跋焰爍站在原地,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眯起了眸子。

凌無雙轉了個彎,消失在他的視野中,他剛欲轉身離開,便聽得一串急切的腳步聲。他頓住腳步,轉頭看去,便見一個士兵急匆匆地跑來。在距離他兩步的地方跪了下去,將一封信高舉過頭。

「稟報翱王,顯國軍營派人送了信來。」

「哦?」拓跋焰爍微微吃驚,接過信。大致掃視了一眼信封,約莫著應該是皇甫睿淵的字體。而信封微微鼓起,除了信紙以外,裡邊似乎還有別的東西。他想了想,並未拆開,而是快步向中軍營帳而去。

中軍營帳內,拓跋颺端坐於桌案后,正凝眸盯視著帳簾,臉色沉霾。見帳簾一動,他眼中那一潭死水竟有波瀾蕩漾而過,卻在看清進來的人是拓跋焰爍時一沉。

拓跋焰爍並未注意到他的反應,疾走幾步,將信承了上去。

「大王,顯帝派人送信來了。」

拓跋颺微擰眉,狐疑地接過信。顯帝怎麼會這個時候送信來?他旋即打開信封,信封稍一傾斜,便掉出了一串項鏈。拓跋颺和拓跋焰爍瞬間都臉色大變。

頸鏈的墜子是一顆虎牙,由一根皮條穿過,兩邊串著黑瑪瑙的珠子作為點綴。東西雖不如中原的精緻,卻是難得一見的貴重物件。

拓跋颺將頸鏈攥在手心裡,展開信,越往下看,臉色便越是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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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妃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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