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崩壞的開始

我費力得跑上了頂樓的樓梯，輕輕轉開了通往樓頂平台的把手，一陣陣歡笑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這裡是許多高年級學生逃課時喜歡來的地方，不過中午的時候經常被低年級的我們當做吃飯的場所。這裡視野開闊，因為原本就高的關係，方圓幾公里的景色都能收於眼底，所以很受歡迎。

平台上已經有不少學生正幾個人坐在一起吃飯，就算這樣，鈴鹿一行人也是十分的醒目，不知道為什麼，她們的周圍總是顯得比較空曠，其他的學生總是隔著他們適當的距離扎堆擠在一起。

她們本人對這種現象見怪不怪，而我則是懶得去想。

「小靜，你好慢啊」

鈴鹿略帶責怪的臉總能讓人感覺到陣陣的壓力，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就是啊，我都等的餓死了！」

艾麗莎猶如天生的的領導者，總能發揮風向標的作用，這個是原因也不一定。

「來吧來吧，開飯了開飯了。」

奈葉既陽光又溫柔的笑臉，總是帶著治癒的效果，讓人覺得耀眼無比。這個也是原因吧……

「對不起，我手機上課時關掉了。」

我擠出抱歉的表情，理了理耳際被風吹亂的鬢髮，而周圍的學生，則是不自覺的像後退了一步。

不會連我也是原因的一部分吧……

我坐在鈴鹿的旁邊，打開了便當，其他人看見了，也各自打開了自己的午餐，鈴鹿的配菜是雞蛋卷和腌菜，還有一些西紅柿之類。艾麗莎則是小飯糰加上炸雞塊，還有黃瓜片。奈葉的午餐看起來最漂亮，總匯三明治和小章魚香腸。

「小靜今天吃什麼？」

我拿出便當盒，她們三人便湊了上來。

「哇，好厲害，不如說是真壯觀。」

「的確」奈葉兩邊的小辮子不停搖晃著。

「這種便當，不是一般人可以吃得下的東西呢……」

艾麗莎有著不同於同齡人的見識，如果她這麼說，那應該是沒差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便當盒，裡面放著白飯和大量的酸梅而旁邊則在小格里放著兩個鹽漬飯糰。

「這麼單調的食譜你還真吃得下啊……」

我朝艾麗莎看了看，解釋道：「兩個飯糰是我的早飯，我忘記吃了。」

「唉？？？？……」

三聲驚叫響遍了整個學校，我似乎都可以看到窗戶玻璃震了一震。周圍的學生也是一副被嚇到的表情，頻頻朝我們這裡張望。

「早飯怎麼可以不吃呢，話說回來，難道你天天都吃酸梅飯糰么。」

艾麗莎鼓起了臉頰，好像是生氣了。

「是啊，不好好吃飯的話，是長不大的啊。」

奈葉擔心的把頭伸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

「而且，小靜你今天臉一直紅紅的，有點像發低燒哦。」

「不要緊。」

我低頭拿起一個飯糰，

「吃過午飯後就好了。」

「說起來小靜你都不用去補習班呢。」鈴鹿看了看我，繼續說道，「不過成績卻一直都很好，有什麼秘訣嗎？？」

「上課認真聽講，回家認真作業，考試前認真複習。」

我回答得有些理所當然，其實鈴鹿根本用不著問我，她本身的成績也很不錯，只是有些是她的弱項罷了。

「我的成績不是很好呢，和你們都有一點差距……」

奈葉比較偏向理科，而文科方面雖然不是很優秀，不過那也是對比了理科成績而得出了結果罷了。

艾麗莎的成績是年級頂尖的，常常排在我的前面。她一邊遞過一塊炸雞，一邊說道：「小靜也一起來補習班吧，我們都在那個補習班上課哦。」

「不了，補習班不但貴，而且我還要回家做家務呢。」

我和往常一樣回絕了她們的提議，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雖然感覺有些抱歉，不過我的確是抽不出時間。

她們三人都沉默了，看來又是我的關係。

「對不起……」

我能做的只有道歉而已。

吃完午飯以後，我自覺地跑去了教師辦公室，找肇崗老師。

「我進來了……」

我推門走進辦公室，肇崗老師便沖我招招手。

「哦，日比野同學，幸苦你了，讓你特地跑一趟。」

「老師找我有什麼事嗎？」

肇崗頗有些困擾的撓了撓頭髮，然後問道：

「聽說你現在就一個人住，是嗎？」

「是的。」

「雖然老師很信任你的能力，但是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啊，今天早上沒有吃早餐吧，上午的課你一直都沒有聽進去，而且面色蒼白，老師很擔心你。」

「謝謝老師，我沒關係的，有可能是習慣性貧血而已，吃過午飯以後就好了。」

辦公室中瀰漫著一股香煙的味道，特別是老師的身上更厚重，這麼說來原來就聽說肇崗老師是個煙槍，我用力嗅了嗅，那種味道讓人感覺到了像爸爸一樣的安全感。

老師摸著我的頭，用少有的嚴厲的語氣說：「你還是個小孩子啊，好好成長才是最重要的，老師也希望你能和其他的同學一樣健健康康的，所以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啊。」

「知道了……」

「有什麼困難或者不方便的，就和老師說吧，反正老師的家離你家也很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幫助你的。」

肇崗老師有些不好意思得搔了搔臉頰，繼而又大笑起來。

「怎麼搞得好像和女生告白一樣，呵呵，那就先這樣吧，日比野同學，午休也快結束了，你先回教室上課去吧。」

「是……那我就先告辭了。」

鼻腔中回蕩著濃烈的香煙味，我推門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又看見肈崗老師點起了一根香煙，腦海里不自覺的將老師的身影和父親重疊在了一起。

不知道爸爸現在好不好。

今天午後只有一節課，不多時就到了放學時間，鈴鹿他們要上補習班，我也要到市中心的超市去一次，所以我們有了一段順風路，一邊逛一邊聊天。

「昨天的那個節目看了嗎，介紹寵物狗的那個？」

「看了看了，昨天的是馬爾濟斯呢，好可愛哦……」

這種對話我一般介入不了，我既很少看電視，忙的事情也和同齡的孩子沒什麼交集，所以我根本插不上嘴。

鈴鹿掩著嘴笑眯眯的看著我，問道：「小靜接下來要去哪裡呢？」

我從書包里掏出購物清單，說道：「商店街，買晚餐的材料，然後回家。」

艾麗莎興奮得湊過腦袋，拉起了我的手，沒走向大道，反而朝著中央公園走去。

「知道嗎，從公園裡面穿過去的話，是一條近路哦。」

奈葉的臉露出猶豫的神情：「公園不是不能橫穿的嗎？中間有一片小樹林。」

「對啊，不過之間有條護林人走的路，雖然有點不太好走。」

艾麗莎轉過頭對我說道：「這條路可是我管家告訴我的哦，這樣一來小靜回家的路程就能縮短不少呢！應該輕鬆不少吧。啊，對了，就是這裡，從這裡進去哦。」

雖然說是小樹林，不過因為樹木種植得比較密集，裡面還是比較昏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奈葉自從進了樹林之後，總是有些心神不寧的。

該不會是害怕這種地方吧？

……

「救救我……」

……

呼救聲！我緊張得四處張望起來，那的確是一個聽起來和我們年紀差不多的聲音。

……

「救救我……」

……

奈葉先我一步，跑向了左邊的密林之中，我丟下艾麗莎和鈴鹿，追著奈葉進入了樹林的深處。奈葉的腳步越來越快，不斷搜索著周圍。

……

「救救我……」

……

呼救聲越來越近，卻斷斷續續的，更加重要的一點，那聲音不是依靠空氣傳入耳朵，而是依靠著魔法傳播的念話通訊！

隨著不斷地深入樹林，傍晚那稀薄的陽光也漸漸被茂密的樹葉擋住，變得昏暗起來，饒是這樣，奈葉仍然再四處尋找著那個求救的聲音。

我能聽到念話通訊並不奇怪，難道奈葉也是一名魔導師？

在一塊空地上，我們發現了一隻渾身是傷的……暫且稱為雪貂吧……，這隻雪貂身上隨處可見各種各樣的傷痕，前爪上還有一道血口，已經凝固的血液結成了暗黑色的痂塊，這些都揭示了這隻小動物受了很嚴重的傷。

奈葉輕輕抱起了雪貂，那隻雪貂便睜開了眼睛，即便只是這樣，也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雪貂立刻昏了過去。

「怎麼辦！」

奈葉抬起頭，大大的眼睛里噙滿了淚水。

「奈葉，小靜，怎麼了，突然跑那麼快。啊……」

先追上來的是艾麗莎。

「這隻雪貂，傷得好厲害。」

我馬上拉起了奈葉的手，朝樹林外走去。

「跟我來，快送寵物醫院。」

寵物醫院就坐落在商店街後面的住宅區旁，再往前十分鐘的路，就是我家了，所以我對這一帶很熟悉。

「看起來只是有些輕傷外加虛弱而已哦，不用太擔心了。」

槙原愛姐姐的醫院雖然開在這裡，不過卻是我家的鄰居，在緊急處理完了那隻雪貂之後，才有時間回過頭來安慰我們。

「不過它的身體很虛弱，應該是被扔在那裡很久了。今天就放在醫院裡吧，可以讓我觀察一下。」

「獸醫姐姐，謝謝你。」三人齊齊道謝，我愣了一下，也鞠躬說道：「謝謝你。」

槙原姐姐看了我一眼，轉過身對著三人說道：「不用客氣哦，誰叫我喜歡小動物呢，而且還是小靜的拜託。」

三人轉過了頭，向我投射了奇怪的視線。彷彿是在無聲的質問著我和槙原姐姐的關係。

總覺得這些視線有些讓我無地自容。我拉著裙擺，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有些生氣。

我轉過身，說：「沒事的話……我就回去了。」

「等等，小靜。」

槙原姐姐一把拽住我的書包，把我拖回了診療室。

「今天一定要到我家來吃晚飯哦，你這孩子一個人的話，肯定又會胡亂吃點東西對付一下就過去了，日比野先生可是把你託付給了我哦，昨天你就逃跑了，今天可絕對不行了。」

我試著掙扎了幾下，才發現她正用半帶生氣的眼光盯著我，我也只好無奈的點了點頭，答應了她。

我用求饒的音調說：「我要去買些日用品，還有做作業，等下我會自己過去的。」

「嗯，這才是乖孩子嘛。」

槙原姐姐開心的拍了拍我的頭，鬆開了原來還抓著書包的手。

她笑著將我送到了醫院門口，溫柔的囑咐道：「早點回來哦。」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揮手說：「姐姐，拜拜……」

而鈴鹿她們則是因為還要去上補習班，所以跟著我一起出來，現在這個鐘點在時間上已經有些緊迫，可能會趕不上開課。

她們也學著我的樣子，揮手對著槙原姐姐說道：「獸醫姐姐，拜拜……」

回到補習班上課的奈葉她們，正在商量著雪貂的安置問題。

兩位大小姐一家養狗一家養貓，自然是不能把那隻雪貂帶回家了，萬一哪天成了狗狗的腹中之物，或者成了貓眯們撕咬玩具那就有意思了。

高町家是開餐飲店的，原則上應該不能養小動物才是。這麼一來，三家都有可能不能收留那隻小雪貂。

「回家我再問問看家人吧。」

奈葉在紙條上這麼寫著。鈴鹿則是一把抓了過去，繼續寫道。

「實在不行的話，還有小靜家可以放一段時間呢，沒關係。」

在我並不知道的情況下，她們三人將我家預定成了那隻雪貂的第二基地。

從超市出來，已經很晚了。

我一手拿著剛剛才買的大包小包，一邊正對著購物單。

「洗滌劑，漂白水，洗潔精，鞋油，牙膏，還有……啊，還有鮮肉和牛奶。接著是……」我抬頭看了看車站前的巨大掛鐘，已經是吃飯的時間了。

想起槙原姐姐的笑臉，我只好放棄了再去乾洗店的打算。

「算了，回家把臟衣服扔進洗衣機，然後就去吃飯吧。」

我家是很普通的獨幢的兩層樓民房，前院的花圃總是種著一些花草，以前因為養了一隻說不上種類的小型犬，所以那裡現在還有一個小小的房子。不過自從媽媽過世以後，那隻小狗也不見了，我也記不清是送人了還是走丟了，反正是已經不在了。

玄關進去就是會客室和廚房，我隨意的將購物袋攤放在茶几上，然後將圍裙圍上，走進廚房，然後打開冰箱，把牛奶和雞蛋放了進去。

沿著走廊一直走到屋子的另一頭，那裡就是衛生間和洗澡間了，將已經洗好早上卻沒時間晾乾的衣服掛上架子，然後把臟衣服扔進洗衣機之後，我打開了後花園的門，把已經晾乾的衣服收進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震動感傳了過來。夾帶著的空氣也變得甜膩起來。

鈴……

又是一陣，這種震動的感覺並不作用於我的身體，而是讓我的腦袋好像塞進了一支手機一樣，直接從大腦的中間震了起來。

「呯」

手中的洗衣籃掉了下來，我也因為頭暈，倒在了地上，好難過……

「救救我……如……你有那份……力……的話……請你……幫……幫助我……」

耳邊響起了和剛才在樹林中一樣的聲音，是那隻雪貂麽？

「請你一定要幫幫……求求你……快到我這裡來。」

我支撐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望向了不遠處的槙原姐姐家，那裡現在還是漆黑一片，看來她還在醫院沒有回來。

「希望不要出什麼事才好啊……」

我無視還再不斷重複的呼救聲，撿起掉在地上的洗衣籃，繼續剛剛沒有幹完的家務。

魔法什麼的，已經和我無關了……

等到幹完大部分的家務，時間也已經進入了7點的大關了，我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上了居家的衣服，準備去槙原姐姐家吃晚飯。

才鎖上家門，身後就響起了突兀的招呼聲。

「晚……晚安，日比野同學。」

我有些疑惑的轉過頭，我家的周圍，應該沒有和我同一個學校的學生才對。

略顯拘謹得站在矮牆外的，是中午時還在和我搭話的……宇佐木健。

「真是巧啊，居然在這裡遇見你。」

他嘿嘿笑著搔著自己的頭髮，眼睛卻盯著地面看，臉紅得像番茄一樣。

「到我家來有什麼事嗎？」

「沒事沒事，不如說我並不是特地來這裡的，我家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而我正好要出去，所以只是單純碰巧看見打個招呼罷了。」

這附近應該只有我一個人念小學，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阿健感覺到我目光中的疑惑，慌張得為自己辯解起來。

「我父親每天都開車送我上學的，因為學校不允許這樣，所以你不要說出去啊。」

我們學校有許多的富人家的孩子，比較明顯的例子，便是艾麗莎和鈴鹿，學校為了學生著想，所以禁止學生搭家裡的車上學，可以說這也是情操教育一部分吧。雖然是這樣，不過也不是很嚴厲，不少家長經常把孩子開車送到學校附近，學校對此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我點頭接受了這個說法，然後信步走出了家門。阿健則是唯唯諾諾得跟在我的後面。

就這樣，兩個人沉默的走在夜晚的街區中，而我的感覺則越來越差，只因為那種甜膩的空氣和震動的感覺變得更強了。

「你接下來要去哪裡？」

我強烈預感到之後肯定會出什麼事，所以想把跟在後面阿健的早早打發回家。阿健似乎並沒有料到我會主動開口和他說話，幾乎是差點驚呼起來。

「啊！我……我接下來去道場，今天是……今天是學劍道的日子。」

我轉過頭仔細打量起了阿健，他身後背著一個長袋，大約是裝了一把小學生用的竹刀，左手的運動包拉鏈沒有拉緊，露出了靛藍色的布料，看形狀，應該是劍道服的一角。

「劍道？車站前的那一家道場嗎？」

「恩！」

阿健似乎很興奮，是因為終於找到可以聊的話題了麽？

「我父親在高中的時候曾經拿到過二段的資格，不過聽道場的師傅說過，那時候的他應該有五段左右的實力，因為他希望我能夠鍛煉一下，所以送我去練劍道。」

「道場的開始時間不是7點半嗎？你怎麼還在這裡瞎晃？」

魔法不能在普通人面前顯露，更不能把普通人牽扯進來。

「不會的，只要走過前面的拐角，然後從直走就可以從道場的後面進去了。」

「學的明明是劍道，卻要走後門嗎？」

我故意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的表情，提醒著他，時間不早了，你該走了。

「……」

「我還要直走一段路，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就此別過吧。」

粘稠的空氣已經變得污濁起來，這是「那個」東西啟動的徵兆。

「那麼……再見了。」

我丟下了阿健，開始朝寵物醫院跑去，心裡卻在不斷的打鼓。

「不會的，既然知道我要去吃飯，槙原姐姐應該早早就下班了才是。不會還留在醫院裡面的，這不正常。雖然家裡的的燈還沒有亮，不過肯定是去超市了才對……對！肯定是這樣的。」

我越跑越快，幾乎開始飛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