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逼迫無奈的選擇

「那麼……再見了。」

小靜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沉默，不過似乎並不想我與我繼續說話。她只是輕輕揮了揮手，便與我告別。

我望著她漸漸消失在眼中的背影，不自覺的追了上去。

有些不太正常。

她的確不是個愛開口說話的人，可是剛才突然和我搭話，卻是分分秒秒都不願我多呆的感覺，這實在是奇怪。而且雖然她為人冰冷，待人卻極守禮節，像這種幾乎是說：「你馬上給我走開！」一樣的話，她是不會說出口的。只能說明，是發生了什麼事了。

昏暗的路燈，使眼睛能望到的距離大幅度的縮短了，而日比野的速度卻比剛才更快，我不得不跟著跑了起來。她的背影雖不真實，卻也算能夠看清了。

「可惡，她怎麼跑得那麼快？」

撇開身上的東西不談，她雖然只是個女孩子，速度卻和我不相上下，僅僅是兩三個加速之後，便把距離拉的更遠了。不一會兒便失去了蹤影，我開始四處尋找起來，也正因為專註於跟著她的緣故，我絲毫沒有發現，不遠處那衝天的櫻色光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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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瘋一般朝醫院跑去。

只因為我看到了那櫻色的光柱。

再離開醫院只有一個街區的時候，突然從那個方向以「衝天」的姿態出現的櫻色光柱突破了原來還黑雲密布的天空，同時也將已經沉積得如同爛泥一般的空氣中的壓抑一掃而空，那光輝之中，能夠感覺到的，只剩下溫暖和堅強。

「嘭」

從那裡傳來的巨響，讓靜寂的夜晚陡增了些許可怕。

原本只是依靠路燈那昏暗的燈光照亮的街道已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我則無視了這些不利的條件，未曾使自己停下腳步。

轉過最後的一個拐角，終於到了目的地。

只是這裡已經變得一片狼藉。

原本應該在門前的電線杆已經倒在了一邊，一人高的圍牆塌下去一半，露出了裡面的磚體，從缺口可以看到已經變得一塌糊塗的花園。碗口粗的樹木從中間斷成了兩截，其中的一截砸在醫院的外牆上，樹枝更是把窗戶的玻璃給刺穿了。

周圍民居中有不少人探出頭來四處張望，見我要進去，有些人就開始對我喊著：「危險！小姑娘，別進去。」

我當然顧不上那麼多，從已經變形的正門的縫隙中鑽了進去。

室內比起外邊更黑更暗，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只有應急燈那刺眼的綠色光芒稍微照亮了地面，我伸出雙手扶著牆壁，摸索著朝診療室走去。

木質地板很多地方已經折斷了，突出的毛刺刮破了我的襪子和裙子，不過卻並不妨礙我繼續前進。

診療室的銘牌已經掉到了地上，反射著從氣窗溜進來的月光，映著有些凄慘的光華。那道鋁合金的大門不知道什麼地方卡住了，原本只要輕輕一拉就能打開，現在卻沉得和水泥製品一樣，推都推不動。

我觀察了一下周圍，把原本堆在一邊的寵物籠子疊在大門的前面，想從氣窗那裡看一看裡面的情況。

「千萬要沒事……」

槙原姐姐有下班前在診療室看一天接診記錄的習慣，既然沒有回家，那麼肯定是在這裡面。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我奮力登上一人高的「階梯」把臉湊到窗上，朝裡面張望起來。

房間裡面已經一團糟，不鏽鋼櫃和器材七七八八的倒在地上，不少送來醫治的小動物從籠子里逃了出來，嘰嘰喳喳的圍著一團白色的人影。

是槙原姐姐！！

我踮起腳尖，努力使自己的臉更加貼近氣窗。

「槙原姐姐！！槙原姐姐！！」

被壓在重物下的槙原姐姐無力的趴在地上，白色的大衣沾染上了紅色的液體，雖然看起來妖嬈奪目，卻也預示著生命力的流失。

外面還沒有傳來任何警笛的聲音，警察和救護車還沒有到嗎？再下去來不及了啊！！

「你需要力量……」

耳邊響起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似乎在催促著我將她解放。

「你只要叫出我，就可以輕輕鬆鬆救出那個人。」

甜美的聲音如同甘美的果實，誘惑著我的心。

不可以！不能再使用那個力量！我的理智立刻壓抑住了這股衝動，雙手死死得抱住了腦袋。

「你一個人是肯定沒有辦法的，難道你要看著她死嗎？」

不要！我說過不再藉助你的力量了！

「別這麼說嘛，我的力量，不就是你的力量嗎？」

眼前投射出了火焰的幻影，從裡面走出了一個相貌和我一樣的人，與我不同的是，她的臉上掛著興奮的笑容和躍躍欲試的表情，與我滿臉冰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呯！」

診療室的吊燈搖搖欲墜，隔壁的手術室則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崩塌聲。

「如果你還不使用我的力量，真的可能會眼睜睜的看著槙原姐姐死哦。」

她皺起秀氣小巧的鼻子，哼著說道，

「我只要像這樣一拳過去，這種合金大門就會像冰做的一樣立馬融化哦。到時候你是想把她搬到外面還是直接送醫院都很簡單哦。」

大概是感覺到了什麼危險，原本還圍在槙原姐姐周圍的小動物們紛紛從殘破的房間逃了出去，只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她用食指輕輕抬起我下巴，掩藏不住笑意，問道：「那麼……回答是願意……還是……」

我漲紅了整張臉，甚至可以感到身體里有什麼東西已經溜走了。

「我……願意！我！願意！！」

我將十指交叉，把胸前的紅色寶石緊握在手心。

「她」滿意得笑了笑，說不盡的可愛。

「這才是好孩子嘛」另一個我揚起了嘴角，「早就應該這樣了。」

將身體放鬆，將意識沉入腦海，口中念起了原本不想念起的魔咒。

「我是居於火焰之人，我是舊日的支配之人。」

雙手自然揮動，將沉寂已久力量引導出來，流向全身，使我從頭到腳染上了金紅色，開始燃燒起來。

「森羅之劫火盡為我所用」

我的周身的火焰更加旺盛，將我包裹於其中。

「此地，我化身為火，燃盡世界一切俗物。」

原本已經快要淡忘的力量，開始充盈起來，那就是——魔力。我知道，那是應該說出最後一句魔咒的時機。

「Fomalhaut（火神搖籃）！Setup！」

「Standbyready，setup！」

紅色的寶石中響起了略顯乾澀的女聲，而腳下出現了圓形的奇妙魔法陣。

圓形的魔法陣的中央，八棱星緩緩轉動，閃爍著奇妙的光芒，而這股紅色的光芒代替了火焰，開始聚集在我的身上，形成了騎士輕甲一般的甲胄。從鐵黑色的鋼靴開始，淺紅色的短裙，緋紅色的裙甲、胸甲以及護肩都漸漸成形，最後，手上套上了閃爍著鐵質光澤的手套，頭髮則被鑲著藍色寶石的發箍紮成了馬尾。

我並不驚訝自己的裝束變成了這幅模樣，因為在三年以前我就已經嘗試過無數次，也正因為無數次的練習，才使我能夠熟練運用起這股不祥的力量。

我跳回那道承重的大門前，穩穩得紮下馬步，將右手握拳，把胸中的漩渦產生的「魔力」灌注到拳中，然後，將心中的「幻想」變為「現實」。

「RagingFlame（狂暴之炎）！」

將由魔力轉換而來的火焰，附加在右手上，整個右拳就好像被點燃了一樣，散發著炙熱的溫度，我深吸了一口氣，猛然向著前方出拳！

右手便化為突破一切的炮彈，瞬間朝著診療室的大門轟去！

「嘭！」

空氣——爆炸了。

那道由合金所鑄成的大門，只是在頃刻之間，就已經化成了一堆廢鐵，彈飛到了房間了另一端，砸到了地板上，激起了一陣煙塵。

「槙原姐姐！」

我幾步跨到她的面前，試著叫她的名字，不過沒有任何回應，看來是失去了知覺，我費力得撐起壓在最上面的藥品櫃，把她拖出了廢墟。

「槙原姐姐，醒醒，槙原姐姐！」

槙原姐姐修長的睫毛稍稍動了動，不過並沒有醒來，她胸前有一灘紅色的血跡，而且還在不斷地蔓延。

我並不知道這樣的出血量代表了什麼，只知道再呆在這裡會很糟糕。

房間早就已經變得凌亂異常，如果是從我剛才進入的路線折返回到門口需要花掉很長的時間，周圍也好像死一般的寂靜，就算把她送到花園也很可能得不到及時的救治。

我努力架起她，開始考慮起最恰當的辦法。

「直線突破不就好了麽？」

原本悶聲不坑的「另一個我」突然化成幻影從我的背後出現，撫摸著我的雙肩，小巧的舌頭舔上了我的耳垂，帶來陣陣酥麻。

她指了指不遠處的牆壁，裝作好心般提醒道。

「打破那堵牆，外面就是花園哦，然後一口氣飛去醫院，這是最快的方法。」

「不要來指揮我！」

使用這份力量的時候，理智和冷靜會退出大腦主導的地位，莽撞和衝動佔了上風。

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胸中的「念動之核」激烈的旋轉起來，魔力霎時充滿全身。

「PhantomFlame！（凄魂冥炎）擴散轟炸型！」

「PhantomFlame，Standbyready」

胸前的硃紅色的寶石，上面開始閃現出魔法的名字。腳下的魔法陣光芒大振，我則是像以前無數次的練習那樣，將左手向前伸出，將右手向後拉，好像手中持著一把弓箭一般。

右手的手腕閃現一個魔環——用來收縮魔力。

兩手的中間出現的魔環——用來將魔力壓縮成形。

左手手腕的緩緩轉動的魔環——用來將魔法加速射出。

紅色的魔力好像炙熱的岩漿，不停在空中翻滾，收束，變成了一支猩紅色的箭矢。

「Fire！」

隨著怒吼聲，我送開右手，掌中的魔力被催至極限，魔力形成的箭矢射了出去，轉眼之間變成一股帶著紅色亮光的能量束，一頭撞上了那堵牆上。

壓縮已久的魔力噴涌而出，擠壓著堅實的牆壁，發出不絕於耳的隆隆聲響。

「轟！！！」

紅光好像烈火一般突破了牆壁，擴散到了外邊，而牆壁被轟飛引起了一大片的煙塵，惹得我一陣咳嗽。

顧不上掃開煙塵，我用最快速度把槙原姐姐架到後花園，開始仔細檢查她的傷勢。

「左手……骨折了，身上還有些擦傷，額頭撞上了，正在流血，胸口……」

我伸手摸了一下，左邊肋部有些不自然凹陷，看來是肋骨骨折了。

「該死！」

時間已經容不得耽誤，我毅然決然的站了起來，開始醞釀起新的魔法。

「神聖之翼。」

「HolyWing」

僵硬的女聲再次從胸前的紅色寶石傳出，紅光閃爍，鋼鐵甲胄的背後不斷聚集魔力，開始長出鋼鐵的羽翼。

飛行魔法——神聖之翼，擁有超絕的速度和加速性能的飛行魔法。

我深呼吸一次，讓魔力的結合頻率和心臟的跳動合二為一，這是媽媽教我魔法時的訣竅，只有在這種時候，控制魔法才最容易，也最能發揮出魔法的特性。

「術士填裝——狂暴之炎！」

「RagingFlameHolding。」

魔力幻化而成的火焰倒流回了體內，變成了一股精純的力量，加強了所有的身體機能。

我架起還在昏迷不醒的槙原姐姐，確定了周圍暫時沒有人以後，我開始了起飛。

「飛吧，火神搖籃。」

「Yes，madam。」

鋼鐵的羽翼從收攏的狀態中展開，恍然之間似乎飄落著金屬的羽毛，與此同時也將我扯離了地面，漸漸升入夜空之中。

看著氣若遊絲的槙原姐姐，我顧不上消耗大量魔力帶來的後果，開始強行催動魔力的結合，因為這樣，心臟的跳動也驟然加速，我甚至覺得心臟幾乎就要從喉嚨之中跳出來，胸前一陣劇痛也隨之而來。

直線加速原本就頗為恐怖的「神聖之翼」得到不記消耗的魔力加持，瞬間漲大了一倍不止，我調轉了方向，面朝最近的綜合醫院。

「啟動！」

「ignition！」

鋼鐵的翅膀從羽毛的夾縫中噴射出明黃色的火焰，只是微微扇動了一下，便使我猶如飛彈一般射了出去。

而這一切，都被一個人看在了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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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並沒有注意到那道衝天而出櫻色光柱，不過那也只是僅僅的幾十秒鐘而已。

路燈突然就這麼熄滅，而我也完全迷路了。

本就建造得十分密集的住宅區在失去了電源的夜晚顯得錯從複雜，我放棄尋找日比野，轉而開始想方設法回到原本的大路上。

七彎八拐之後，我卻發現我來到了一個悲慘的事故現場，破敗的圍牆和花園，已經不知所蹤的大門和半邊屋頂，而門口的電線杆則是乾脆倒在了那裡，扯斷了原本連在一起的數根輸電線纜。

「原來如此，這就是原因啊？」

我並沒有十分驚慌，反而冷靜自若，讓我自己都有一些驚訝。

我小心避開了一些殘骸，繞到了正在閃爍著紅光的後門邊，打算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PhantomFlame！（凄魂冥炎）擴散轟炸型！」

一個聽起來熟悉，語氣卻極其陌生的聲音傳來，讓我呆立當場。

「Fire！！！」

房間中的紅色光芒越來越強，而這聲怒吼之後，震天的響聲就合著碎磚塊和煙塵炸了出來！

原本還蹲在牆角我的自然是被震的不清，稀里糊塗的便被激烈的氣流沖了起來，摔到了一邊的灌木叢中。

我用了晃了晃腦袋，然後開始便嚇得不敢動了。

那是什麼？恐怖份子？強盜？殺人魔？為什麼竟然會有這樣事？直接炸毀了一面牆壁？為的是什麼？究竟是誰？無數的問號劃過我的腦海，最終，好奇心還是戰勝了恐懼，我躲在唯一一棵倖免的大樹下，從它的陰影下抬頭開始向外張望。

鞋子踩踏地面的咔咔聲傳來，我朝著那裡望去，在那裡出現的，是一個我意想不到，卻也是意料中的人。

日比野靜，正一身奇裝異服架著一個大人站在那片爆破后的廢墟中。

雖然剛剛那吼聲的確是她沒錯，但是自從我認識她以來，我從來沒有聽到過她的聲音超過30分貝！！

她身上穿著如同從哪個傳統的RPG遊戲中走出的輕便鎧甲，火紅的紅色襯衣和短裙，加上白銀一般的甲胄，將她烘托成了一個女武神一般的存在。

雖然這個女武神的年紀看上去的確是小了些。

被她奮力架住的大人，看上去受了傷，原本應該是白色的大褂，領口的地方已經被血液染成紅黑色，她的左手也是呈現著一個普通人不能彎曲的角度垂在一邊。

日比野手忙腳亂得在那人身上摸了幾下，然後便眉頭緊鎖起來。

應該是擔心那人的傷勢。

絢爛奪目的紅光再次從她的腳下產生，那是一個紅色的圓陣。

在兩個同心圓陣的中間，還有兩個四方形的陣，正在那裡不停旋轉，如同是要帶動什麼東西一般，光線開始朝日比野的身上凝聚起來。

日比野張開那張嘴唇很薄的小嘴，開始吐露出新的話語。

「神聖之翼。」

我似乎看到了有什麼東西在她胸前閃耀了一下，正當我準備探出腦袋進一步看清楚的時候，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從空氣之中凝結出的什麼東西，開始在她的身後結成了翅膀。

毫不客氣得說，那是一雙很帥氣，很漂亮的如同神話天使的翅膀，只要不是這種泛著金屬光澤的話。

她踮起腳尖，盡量使得身邊那人保持比較安全的位置，然後再一次說出了神秘的句子。

「飛吧，火神搖籃。」

她身後的翅膀開始扇動，而每扇動一次頻率就變的越快，而隨著每一次的扇動，日比野竟然也開始離開了地面。

如同雛鳥開始擺脫地球的引力一樣，她穩穩得升上了空中，在平靜的轉了一個方向之後，只聽到「嘭」的一聲，她便如同一顆彗星一般，拖著長長的紅色尾巴，消失在了視線的邊緣。

我猶如看到神跡的教徒一般，呆立在那座小樓前的灌木叢中，而頭卻一直朝著日比野消失的方向望著。

她會飛？！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我在做夢？！

疑問和震撼瞬間塞滿了我的腦袋，我頹然坐到了地上，諸如「魔法」「神跡」「超能力」之類的辭彙交織從眼前劃過？

誰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嘶鳴的警笛由遠及近，紅藍相間的閃光在周圍晃動。

我感覺到莫名的安全感，兩眼一閉，很乾脆的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