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節外生枝

少了老牛那一雙躲在暗處監視的眼睛，大家都變得輕鬆健談起來。

趙乾很有眼力見兒，拍拍秦川的肩膀，「那什麼，你跟昨天那妹子一組吧，我去另外一組。」。遞給秦川一個你懂得的表情。

「別介…」，秦川一把拉住了趙乾，「還是咱倆一組唄，我願意聽你聊天…」。

「切，你當我傻呀，我不願意聽你聊天，走了！」，趙乾回到他昨天上午那一組，把佳佳換了回來。

一上午過得特別快，臨近中午的時候趙乾招呼秦川和他一起上樓去拿些單頁，樓下的人單頁不夠用的了。

老牛的辦公室大門緊閉，看樣子是還沒有回來。說是來拿單頁了，秦川和趙乾就是找個由頭湊一塊兒抽上一支。

「這老牛挺能整啊，到現在都沒回來呢！」，趙乾抽著煙像一個流氓笑眯眯的說道。

「他沒回來，不更好嗎，要不然我老是覺得背後有人盯著你，那滋味真不舒服…」，秦川說道。

「這倒是！走吧，我們！」，趙乾扔了煙頭，兩人抱著單頁慢條斯理的下樓。

樓下停著一輛行政執法的皮卡車，薛佳佳和其他幾位在樓下派單的同學雙手垂直，畢恭畢敬的靠牆站成一排，前面站著的是兩位帶著城市管理紅袖章的城管。

「誒，城管同志，怎麼回事兒這是？」，秦川口直心快問道。

「你誰啊，跟他們一夥的？」，說話的是一個大塊頭，胸前的襯衣咧開兩個扣子，隱約可見胸口的刺青，留著極短的圓寸，大腦門兒後邊三道褶子。

洛城大多數的城管都是這樣的造型，穿上行政執法的衣服就是城管，脫了衣服丟在人群中就是地痞流氓相。沒辦法，洛城地面上擺攤謀生的都是錯綜複雜的關係戶，一個賽一個潑皮。換了文明執法還真降不住他們，只能招一些這樣的社會人當編外人員，這些人都是地頭蛇，在界面上說話管用，收點好處費誰能擺攤誰不能擺攤也都是他們說了算。臨時工一月幾百塊錢加上這樣那樣的灰色收入，有錢賺他們自然願意干。當然如果出了事情，他們也必須站出來抗雷，畢竟臨時工嘛！

城管大哥臉上坑坑窪窪的，顴骨上有一塊疤痕，看起來威風凜凜。嘴唇很厚有些發紫，可能是肝不好，說起話來瓮聲瓮氣。

「來，大哥，抽支煙！」，秦川連忙放下宣傳頁，逃出一隻紅南京遞給了兩位城管。

人家也不客氣接過煙來，吐了一口痰，直接點上，「你們不能在這兒發了，我們接到舉報，說你們這個事兒啊，搞的附近地面很臟，單頁到處都是，群眾意見很大！」。

單頁都是群眾扔的，他們能有什麼意見？有意見的肯定是路口打掃衛生的幾位大媽！

「哥，這裡面肯定有誤會。我們這單頁都是發到群眾手裡的，又不是發到地上的您說是不是？要說破壞衛生，我倒是覺得是人民群眾中的害群之馬乾的，您說他們看完丟垃圾桶不就完了嗎，幹嘛非得丟地上。唉呀，這一部分群眾的素質堪憂啊！」，秦川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見縫插針趕緊給二位把煙續上。

城管同志醞釀了一口濃痰，啪的一聲響亮的吐在地上，「你說很對啊，確實有一部分群眾的素質有一些問題。我們洛城最近在爭創全國衛生城，這個城市衛生問題，領導很重視。你們要理解，把剩下的單頁扔車上，你們走吧！」。

「這……」，秦川剛想解釋，旁邊又來了一輛城市執法的車。車上下來一個正經戴著大蓋帽，配戴金絲眼鏡的城管，這位看起來不像是臨時工，派頭就和那二位不一樣。

兩位城管立馬丟了煙捲，滿面春風的迎上去，「春哥！」。

春哥表情嚴肅應諾了一聲，冷冰冰的看著秦川他們幾個，「怎麼回事兒啊？」。

「春哥，這不環衛那邊舉報嘛，說這邊有人發宣傳單，搞的地上全是，我們就過來看看，順便教育教育他們。」，一名城管說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批評教育！」，春哥顯然對這兩位臨時工的工作不太滿意，「罰款，一人五十。東西沒收，拒不交罰款的，帶走！」。

「這…這都是學生…」，後腦勺三道褶兒的同志還有些猶豫。

「學生怎麼了，學生就能為所欲為了？快點辦！」，春哥掃視四周，緊皺眉頭，轉身離開了。

「咳咳！」，留下的兩位城管有些尷尬，從車上拿下了罰單。

「哥，別…我們出來一天才40塊錢的工資，您這……」，秦川言道。

「沒辦法，小老弟，我們有任務！」，其中一位城管說道。

同學個個臉上都面如死灰，出門忙活一天賺四十塊錢，結果還落了10塊錢飢荒。

「我不交！」，趙乾忽然站出來義憤填膺的說道。

「我也不交…」，零零星星的有人附和。

薛佳佳沒有吱聲，眼睛一隻盯著秦川。

「不交帶走，讓你們老師或者家裡來領！」，城管說道。

「哥，哥…」，秦川走上前連忙制止，「您看哈，我們一天才賺40，您這一張單子下去，我們這一天還得賠10快呢！我們都是學生沒錢，要有錢誰出來干這個不是？」。

「我們領導開口了，你讓我怎麼辦？」，城管雖然無奈，但多少也有點不耐煩了。

「我們都是打工的，您要是罰您也應該罰老闆吧，你罰洛水培訓啊，是他們讓我們這麼乾的…」，趙乾忽然在人群中發聲。

此言一出，得到了不少同學的呼應。

「你罰我們，我們也沒錢，你帶走我們也完成不了任務，你去罰洛水培訓，他們有錢又能幫你們造成任務！」，人群中有人獻計獻策。

這兩位城管平時對付小商小販，佔道經營的有經驗，面對一堆學生有些束手無策了。兩個人走到車上商量了半天，走下來說道，「你們老闆呢？」。

老牛是這個校區的最高負責人，眼下不知道去哪裡快活了，並不在這裡。

趙乾帶著兩位城管上了樓，辦公室的人給老牛打電話，希望他抓緊回來。

過了半個多小時，老牛回來了，臉上一副倦怠的面容，身邊跟著的那位小女生面色紅潤手裡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看來真讓趙乾說中了。

「來來來，同志請坐！」，老牛一進辦公室臉上擠出燦爛的笑容，招呼著兩位城管迎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又吩咐公司的內勤給二位倒水。

城管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複述了一遍，老牛不時的點頭，不時的皺眉頭配合。

「我聽明白您意思了！」，老牛遞上煙說道，「可是同志您要理解，我們雇這幫學生來是把傳單發到人們手裡的，不是讓他們發到地上的。所以您看啊這破壞公共衛生的事情是那幫學生工作不負責造成的，我們洛水培訓不應該承擔這個責任。咱們洛水培訓這麼大一個機構，在咱們洛城已經辦了四五年了，十幾家分校，為什麼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問題？肯定是這批人有問題！我們沒有問題，您處罰他們也沒問題，我舉雙手表示支持！哈哈哈！」。

「這…可是這幫學生說自己沒錢交罰款啊？」，城管問道。

「他們怎麼沒錢？」，老牛忽然直起身來，「他們有錢，他們就是出了問題不敢承擔責任！您看，我這就讓會計當著您的面兒把他們這兩天的工資結了。有了錢再不交，那就是這幫學生認識不到自己的問題了，我贊成您把他們帶走！」。

老牛把會計叫了進來，讓會計把這些學生兩天的工資全部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