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安置黑山眾

劉協沒去替伏均求情，因為伏均沒有值得劉協去求情的地方。伏壽又不是趙雨、甄宓那樣已經跟劉協混熟的女孩，劉協才不會因為抹不開面而不要原則呢。

次日一早，劉協就去郡守府催促伏完抓緊時間準備，臨時營地的修建需要伏完下令徵調民夫，不過其他事情就不需要伏完操心了。不管是郡兵還是官倉，劉協在，也就沒有伏完什麼事了。

自王允死後，劉協就將軍政大權分家，軍權牢牢掌握在手中，尤其是在呂布率部出走以後，劉協對軍權的控制更是絕不允許他人染指，從地方郡兵到朝廷官兵，皆直屬劉協，只聽劉協一人號令，地方與朝廷有需要是只能請求協助卻沒有直接指揮權。而對於政權，劉協則是全部託付給了朝中百官，以司徒荀彧為首，各項政務皆由朝中百官商議決定，劉協可以提意見，但最終拿主意的卻是荀彧。荀彧雖名是司徒，但實為丞相，只不過與以往的丞相不同，沒有軍權。

這樣也挺好，文武官員井水不犯河水，各司其職。而整個朝廷自上而下，昔日掌握軍政大權的州牧郡守，到了劉協這裡也就沒有過去那麼大的權利了。沒有軍權在手，州牧郡守也就成了治理民生的地方官，朝廷對地方的控制力也就大大增加。當然，朝廷這麼干自然也就引起諸如曹操、袁紹等人的不安，也堅定了他們跟朝廷對抗到底的決心。對此劉協倒是不怎麼在乎，就算朝廷好言相勸，他們也不會放棄手中的權利，左右都會有一戰，他們對朝廷的態度，劉協不在乎。

至於此次接濟百姓所需的錢糧，則是由直接歸屬朝廷的官倉撥付。按照劉協的想法，朝廷對地方錢糧的收取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上繳國庫，一部分送入官倉，剩下的則用作地方官府的日常開銷用度。大致上就是按照六成、三成和一成的比例來分配。其中若是遇上地方出現有災情，也是直接從當地官倉調糧，賑濟百姓。

官倉直屬朝廷，地方官在未得朝廷授權之前無權開啟官倉，而管理官倉的官員也是由朝廷直接委派，任職期限為一年，若是在巡查時被發現有中飽私囊的情況，那是立斬不赦。也正是因為這條嚴令，沒有哪個官員敢打官倉的注意。因為一旦查出來，不僅僅是管理官倉的官員要倒霉，牽涉其中的人不管身份地位，都要跟著倒大霉。

伏完是平陽郡守，可他對官倉卻也是敬而遠之，若是沒有劉協親至，他會先請示朝廷，得到朝廷許可之後才會帶人前去官倉，所提取的糧食多少也會記錄在案，以便下任負責管理官倉的官員方便查賬。

不過現在有劉協出面，開啟官倉也就不必請示朝廷了，當然記錄在案是肯定要的，要不然下一任來管理官倉的官員不會接任，避免背鍋。

黑山賊的臨時宿營地在民夫的修建下逐漸成型，從官倉中提取出來的糧食也記錄在案，平陽郡現在就等著黑山賊前來。而在張燕帶著黑山賊來到之前，徐晃帶著一萬解煩軍先趕到了平陽郡。看到徐晃的解煩軍趕到了平陽，伏完的心算是踏實了。他可沒有像劉協那樣信任張燕的為人，可劉協固執，他勸了也沒用，只能自己這幾天過得提心弔膽。但現在解煩軍到了，就算張燕心懷不軌，朝廷也不是沒有反制的手段。

劉協倒是沒有伏完想的那麼多，見到徐晃以後稍微寒暄了幾句，便打算告辭去迎迎張燕。就在徐晃到來的前一刻，張燕也派人來聯絡劉協，說是他的人已經進入平陽境內。徐晃本想陪同劉協一同前去，不過卻被伏完攔住，只得留下整軍以應付突髮狀況。

「韓德。」徐晃沖著自己的親軍喊了一聲，立刻便有一名大漢應聲而出。

「主公，此人名叫韓德，是末將在榆中時徵召入伍，末將見其作戰勇猛，便將其編入了親軍，此次就由他帶人陪主公走一趟吧。」

「也是個使斧頭的。」劉協看到韓德手中拿著的車輪大斧，笑著說道。

「呵呵……末將平時也指點過他幾招。」徐晃也笑著說道。

「行啊，公明的推薦自然不會有錯，就讓他跟著吧。不過我要說清楚，沒有我的命令，你可不許胡來。若是犯了錯，公明你可不要怪我不給你情面。」

「那是自然。韓德，此去你的責任就是保護主公安全，其餘一概不許多嘴，聽明白沒有？」

「小的遵令。」韓德急忙答道。

劉協帶著韓德及兩百騎兵離開了平陽城，前去迎接張燕。等劉協走後，伏完找到了徐晃，說出了自己的擔心。徐晃聽後點頭答道：「伏郡守放心，此事我已明白，有韓德在側保護，主公必不會有事，而那個張燕若是真的心懷不軌，我這一萬解煩軍也必讓其有來無回。」

「公明莫要大意。」

「我自曉得，且放寬心。」

……

張燕也沒想到劉協會親自來迎接自己。他也有派斥候在前探路，對於平陽郡出現大量官軍一事也讓張燕感到慌張。可就在他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有些草率的時候，劉協出現了。

「你，你怎麼來了？」張燕有些吃驚的看著劉協問道。就在劉協出現之前，張燕手下的孫輕跟王當還在爭論是掉頭返回還是集中青壯以防不測。

「……剛才是不是在擔心朝廷會對你們下毒手？」劉協看了張燕一眼，笑著問道。被說中了心事，張燕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倒是一旁的王當是個直腸子，聽到劉協的問話直接回答了一聲是，讓旁邊的孫輕想攔都沒來得及。

「你們有這種擔心很正常。不過也不能怪朝廷派官軍前來，誰讓你們以前的名聲不太好呢。這三十餘萬人里能打仗的青壯能湊出個七八萬，這萬一要是翻臉，朝廷承受不起這個損失。不過你們也放心，我既然來了，就是為了告訴你們，朝廷對你們沒有惡意，詔安你們也不是想要將你們誘騙過來一舉殲滅。跟我來吧，我已經讓平陽郡準備好了供大家休息的地方和糧食，等休息兩天之後，再繼續趕路。」

劉協的出現比任何保證都管用。劉協是天子啊，他敢親身出現，就意味著朝廷不會輕舉妄動。張燕明白了劉協的誠意，心裡感動的同時也下定了決心。讓孫輕、王當去指揮隊伍，自己孤身一人陪在劉協身邊。

伏完看著黑壓壓一眼看不到頭的人群，心裡還是有些發毛，好在他看到了與張燕走在一起的劉協，心裡這才稍覺安慰。與徐晃對視一眼，主動上前對劉協稟報道：「聖上，您之前所吩咐的事情已經準備妥當，是否現在就帶這些百姓去營地休息？」

劉協聞言看了張燕一眼，見張燕點頭，這才對伏完說道：「嗯，麻煩你了。韓德，你跟著一起去，順便讓人開始燒飯，讓大家吃飽以後好好睡個覺，養足精神。」

「孫輕，你陪著韓德兄弟一起去，告訴弟兄們，這是回家了，都老實安分些。」一旁的張燕見狀也低聲吩咐孫輕道。

韓德、孫輕隨著伏完離開，劉協則帶著張燕進了城。等在郡守府坐定，劉協這才對張燕說道：「張燕，回頭你自己去挑選一萬黑山軍士卒，我會命人陪你一同去登記造冊。」

「……聖上，莫非是想讓張燕留在平陽？」

「不是，但凡朝廷官軍，必須先進行三個月的新兵訓練，你的黑山軍雖然久經沙場，但對系統的戰陣恐怕也沒練過。你挑出一萬人後要隨我前往長安，進新兵營接受皇甫嵩、朱儁等老將的教導。至於你本人，我個人建議你去向新兵教頭王越、童淵討教討教武藝。」

「那這些百姓……」

「他們會由此地官府接手，在登記造冊以後沿途護送去涼州。我準備將他們分別安置在酒泉、張掖、武威、金城四郡之中。他們的安全你不必擔心，官軍會負責保護。至於他們的糧食，在收穫糧食以前，會由朝廷負責。」

「……不知聖上準備如何安排黑山軍？」張燕想了想后問道。

「等你們練成以後，我會把你們調往酒泉郡。我也不瞞你，朝廷最近正在為征西做準備，酒泉郡的玉門關就是征西大軍的退路，你們黑山軍到時主要負責的就是把守玉門關，防止征西軍的歸路被斷絕。讓你現在就挑選人手，也是為方便日後將黑山軍的家眷一同安置在酒泉郡考慮。」

「聖上，我能多嘴……」

「張燕，你已經是朝廷武將，對我可以自稱末將了。」

張燕從善如流，立刻改口道：「是，末將能多嘴問一句嗎？」

「你問。」

「眼下天下大亂，朝廷為何不想著平定天下，反倒去圖謀西域？」

「呵呵……你是說我有些不務正業？」

「末將不敢。」

「我沒怪你的意思。張燕，若是按你所說，朝廷現在就去參與諸侯爭霸，會有幾成勝算？又或者說，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平定天下？」

「呃，這個……」

「你恐怕沒想過這個吧？朝廷是正統，沒收復一地就要負責一地百姓的生活。朝廷現如今的實力並不強，相比起河北袁紹，若是正面衝突，朝廷勝少負多。而且戰事一旦陷入僵局，極有可能就會形成拉鋸，損耗的就是咱們漢人的元氣。平定天下是肯定要做的事情，但在那之前，朝廷需要不斷壯大自己，要強大到可以對任何諸侯開戰都能一戰而定，到那時朝廷才會開始著手平定天下。而在那之前，且先讓那些諸侯去爭，他們爭的越是兇狠，朝廷到時就會越省力。」

「末將愚鈍，還請聖上勿怪。」

「你也是為朝廷的將來考慮，何錯之有。對了，差點忘了對你說，等到了長安以後，新兵的訓練你不用太操心，有皇甫嵩、朱儁那些老將在，不過你也不要以為可以偷懶，在長安期間，你必須學會認字。」

「啊？……末將就是一個粗人……」張燕先是一愣，隨即有些抵觸的說道。只是不等張燕把話說完，劉協就打斷道：「你不僅僅是個粗人，還是朝廷的武將，讀書識字是必須的。我倒不是指望你們能成什麼大儒，可身為一軍主將，要是連軍令都看不懂，何以為將？不光是你，但凡是黑山軍的將校，都必須學會寫字。若是到時不過關，張燕你倒是可不要怪我駁你面子。」

見劉協一副沒得商量的表情，張燕也知道再多無益，再一想不是單單自己倒霉，張燕這心裡也就平衡了。和他想的一樣，等他將劉協的決定告知手下孫輕、王當那幫粗人的時候，這幫人立馬炸了鍋。別的安排倒是能讓人接受，唯獨這讀書識字，引起了眾人集體的反對。

「都吵吵什麼？你們以後都是跟老子一樣的朝廷武將，看看你們現在這樣子，成何體統？」張燕怒聲罵道。

「燕帥，聖上讓咱們讀書，這不是成心難為咱們嘛。」王當大嗓門的嚷道。

「閉嘴！聖上也是為了咱們將來好，你們都是黑山軍日後的軍中頭目，要是連個軍令都不認識，怎麼配合主力作戰？」

「我們可以找個認識字的帶在身邊啊。」

「那要是那個識字的死了呢？」

「燕帥，不會是聖上要你讀書，你拉我們這幫人給你做墊背的吧？」孫輕忽然開口問張燕道。話音一落，以王當為首的這幫人立馬齊刷刷的看向張燕，那表情，似乎很認同孫輕的說法。氣得張燕怒吼一聲，「放你娘的屁，老子是那種人嗎？」

……

張燕跟手底下那幫人吵鬧的情況很快就送到了劉協的案頭，劉協看了之後樂的眼淚差點流出來，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當初自己在軍中強推屯長以上必須讀書識字時軍中出現的那副慘烈場景。

「主公，何事那樣開心？」走進來的徐晃好奇的問道。

「你自己看看吧。」劉協笑著將情報遞了過去，徐晃見了也是一笑，不過隨即又臉色一正，對劉協說道：「主公，荀司徒那裡派人送來急信，請主公速速回京。」

「唔？長安出事了？」劉協見狀納悶，不解的問道。

「這個末將不知。不過末將覺得，恐怕還是和這次主公在河北遇險一事有關。」

「唔……那就不忙著回去了。我會和黑山軍一同出發返回長安。公明，待張燕隨我出發以後，你留下五千人沿途護送新得的這三十萬百姓，安置不需要你操心，會有沿途的官府負責，你只需要保證這些百姓不要做出擾民的事情即可。此事我會提前知會張燕，若是有人不服從管束，你可以酌情處置，不必擔心會引起什麼後果。」

「末將明白。只是主公，荀司徒那裡……」

「不必擔心，文若這麼著急讓我回去，恐怕是已經準備好了一頓大餐在等著我，我得做些準備，免得到時候吃不了兜著走。」

「主公，荀司徒應該不會吧？」

劉協聞言苦笑著搖頭道：「不會？呵呵……公明，那是你不了解文若。這人要是發起狠來，那是很可怕的。我倒不擔心他會揍我，我就怕他找一幫子我不能得罪的大儒給我上課。哎呀，那種不能打不能罵，只能乖乖受著的滋味，真不好受。」

「敢情主公也有一怕啊。」徐晃笑著說道。

「是人皆有一怕，我又怎麼會例外。」

「主公是天子啊，下旨不見那些大儒就是。」

「哼，說得輕巧，我又不是不納忠言的昏君，他也們是為我好，雖然我不會聽從，可也不能打擊他們的積極性呀。唔，我得想個轍，讓那幫大儒短時間內沒工夫來搭理我。」劉協摸著下巴開始考慮對策，一旁的徐晃看得忍不住搖頭輕笑。

……

三天以後，劉協帶著張燕並一萬人出發前往長安，由於劉協的開誠布公，張燕等人對朝廷的安排也並無異議。三十萬百姓分批被朝廷護送前往涼州。

而涼州的韓遂和馬騰在從涼州牧賈詡那裡得知會有三十萬漢民遷入涼州以後，表現不一。馬騰是替朝廷高興，有了這三十萬漢民，涼州就會更加穩定。在決定接受朝廷的任命以後，馬騰是真的有重現先祖榮光的念頭。不過與馬騰相比，韓遂的私心就顯得更重一些。

「賈州牧，不知朝廷準備如何安置這三十萬漢民？」韓遂開口問賈詡道。

「按照聖上的意思，三十萬漢民會分別遷入酒泉、張掖、武威、金城四郡，其中酒泉、張掖得十萬，而武威與金城各得五萬。文約，你是金城郡守，替朝廷安置好五萬漢民可是你的本分，莫要輕怠。」

「賈州牧放心，這點輕重韓遂自然知曉。只是為何酒泉、張掖可得十萬，而武威、金城卻只能得五萬？」

「文約，這有什麼不對？與酒泉、張掖相比，武威與金城的漢民更多一些啊。」一旁的馬騰插嘴說道，氣得韓遂暗自牙根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