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回師

第二十三章 回師

林書山胸中充滿一股不平之氣,兀自坐着,腦海里重複著林四六的話——「擅使劍者終為劍所傷,擅用兵者亦得承受戰場變幻莫測的殺機」他爺爺的關心愛護之情隱藏其中,林書山體會至深,心頭陣陣暖意激蕩。此時此刻正是落陽城生死攸關之時,飄風營僅只是先鋒兵隊,不知其後還將有多少鐵騎相繼攻來。城破國危即在眼前。心中暖意消散,一股蒼蒼涼涼之感油然而生:「爺爺愛護我,不想讓我身處險境,情有可原。但我怎能貪生怕死,棄他老人家不顧,逃得遠遠的?天下茫茫之大,我又能去哪?」一摸胸口,掏出了陸二寶留下的那本《逍遙經》,喃喃道:「二寶,莫怪我看了你的書。擅使劍者終為劍所傷,但我得以握劍,才能保護我要保護的人。《逍遙經》怕是邪術,可我不去害人,總歸不是邪術了。」細細研讀,輕聲念誦。

「天地之道,逍遙為上,輕身羽化。」

林書山輕吐一口氣,心想:「若是能輕身羽化,自是很好。可少了嗜血之草,不知能不能練成上卷,輕身羽化。」依法練習,輔以《混元明功》所學心得,竟能一一施展開來,十指似有絲絲暖流在流動,時緩時急。十指抓在青石上,發出細微聲響,石塊現出了條條裂痕。身子一震,狀如大水缸的青石發出了一聲悶響。林書山跳下青石,只見青石中間裂開一條拇指大的縫隙,斷成了兩塊。

林書山得意地笑了笑,心想雖沒有嗜血之草,功成一半,竟也能發揮如此功力,可也真是不錯了。見已過了大半夜,收好《逍遙經》,輕輕一笑:「輕身羽化,羽化登仙。」

「書山哥哥,你在笑什麼呢?」

黑沉沉的夜色中傳來一個甜美的女聲,林書山不禁一怔,心想:「書山哥哥?」他從沒聽過如此甜美的稱呼,循聲看去,只見花雙正站在不遠處,甜甜地笑着,月光朦朧,宛如下凡的仙女。

林書山兩頰一紅,道:「原來是花雙姑娘。」

花雙慍道:「我叫你書山哥哥,你還叫我什麼?我們可算是出生入死了……哥哥太見外了。」她與林書山經曆數番生死磨難,兩人關係逐漸親密。此時,她叫了聲「書山哥哥」,自覺跟他關係又親密了幾分,眼中閃動喜悅的光芒。

林書山道:「那我知道了,是花雙妹子,是不是?花雙妹子。」

花雙笑道:「這好聽。」

林書山拱手道:「我們是一個坑裏的戰友,花雙妹子今後多多照看。」心中一喜,面露笑意。

花雙拍手道:「好。不謝,不謝。」

林書山忽然想起一事,道:「不知花雙妹子可否請貝澤兄前來助戰,守護寶器。」

花雙詭秘笑道:「原來你早知道了。這兒有寶器。」見林書山鄭重地點了點頭,隨口道:「不瞞你了。我們太平道此次前來,為的就是奪取寶器。可不知寶器在哪?書山哥哥,你知道嗎?」

林書山尋思太平道尚且不知寶器在哪,火麟王未必知道,如若能借了太平道的力量取出寶器,總比寶器為火麟王奪得好。

局面已危,哪容林書山多加考慮?他道:「或許就在這沖雲峰之上。」一一將無數流星墜落之事及林四六練兵護寶之事細緻地說了,期切道:「太平道取出寶器,獻與朝廷,朝廷再發兵驅逐涼兵,天下可大安了。」

花雙盯在林書山的臉上,神色有些古怪,道:「書山哥哥真是坦誠的人。計策不錯,可……」皺眉道:「可太平道取了寶器便不會獻與朝廷了。」

林書山道:「看來,太平道知道這寶器是什麼?」

花雙笑道:「來,拉勾勾,拉勾勾來我就說。」

林書山疑惑道:「拉什麼勾勾?」小指卻被抓起,與花雙相勾,拉了拉。林書山不知所措,獃獃一笑。

花雙道:「拉了勾勾,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

林書山「哦」了一聲,道:「我自然相信你。」心想:「小妹子天真爛漫,不像修道中人。」

花雙嘿嘿一笑,一本正經道:「萬雷驚擾,烈火熊熊。開破天地,三界洶洶,是為三火神物。」

林書山喃喃道:「萬雷驚擾,烈火熊熊。開破天地,三界洶洶。」驚奇道:「那是怎樣的神物竟能開破天地?」心知有如此破壞力的寶器存在,定然對大周為害不淺,憂慮之色躍於臉上。

花雙淡淡道:「火炎神劍,天地間至陽之物,戾氣卻甚重。天地寶器誰不想得而用之,誰想交給朝廷那幫無能之輩呢。火炎神劍魔國自然不肯放過,志在必得。同時他們在苦苦追尋另一至邪寶貝——《九靈畫符》。《九靈畫符》能召喚百萬靈獸,合成恐怖的獸群,任由畫符施展者指揮。這樣的獸軍可不是一般的軍隊可以抵擋的。魔國修士都是修鍊邪門妖術的魔族,一心想召喚西南巴州獸族圍攻我大周。一旦他們能夠迷惑並統領了巴州獸族,大周那時才是在劫難逃了。」

林書山臉色凝重,沉思片刻,道:「巴州多靈獸,倘若為魔國所驅使,當真是我大周的大災難了。那靈獸嗜血如命,我大周百姓可要遭殃。」

花雙道:「這你放心啦。《九靈畫符》由天下第一修仙學院點仙學院收藏,為學院鎮院之寶,量魔國不能奪去。」

林書山昂然道:「何不將畫符銷毀,留它何益!」

花雙格格嬌笑,說道:「天下只有《九靈畫符》為驅獸一絕,陣法精妙絕倫,怎好輕易銷毀?何況,後輩還想從中領悟消滅獸族的良法呢。至上寶物啊,誰都不捨得銷毀。」

林書山慨然道:「點仙學院的修士們也可驅動畫符,驅使獸族去自殺。這是消滅獸族的最好良法。」

花雙撲哧一笑,道:「傻瓜。驅獸是魔族的法術,我們正派之士怎會驅獸之法?驅獸之法太過惡毒,萬一失敗,獸群可要發狂,後果不堪設想。我們正派斷然不會這樣陰邪的驅獸術。總歸有其他好的方法啦。」

林書山仍然感到驅獸術威力巨大,若不願毀掉,危急之時,善用驅獸之法,未必不是良策,陰惻惻道:「只怕沒有其他好的方法了。」

花雙一怔,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只道:「你不懂。」

————

在營地帳內,林四六點了一根蠟燭。蠟燭淡黃的光芒射在了他有些蒼白而消瘦的臉龐上。他一雙眼睛明亮如火,死死盯着桌上的地圖。

金冠一湊了上來,面帶憂色道:「飄風營以少量兵力探了我軍的虛實,只怕天亮后,飄風營主力就要圍上來了。」

林四六沉沉地「嗯」了一聲,道:「依賴於州牧大人的掩護,使得我能以落陽城護城都尉的身份秘密地召集兵馬。朝廷尚且不知我們這支軍隊的存在,魔國卻摸透了我們的底細。魔國可真不可小覷。」

金冠一沮喪道:「飄風營抄了小道,繞過黑甲關殺來,出了一支奇兵。幸好大哥神機妙算,在山下等待,伏擊了他們偵查部隊。可惜不能活捉了火麟王。眼下卻不知飄風營主力藏在附近何處?」

林四六道:「火麟王素有『王中王』的威名,能殺了他,定然大大挫了敵軍銳氣,可惜……」說着,竟悲憤的嘔出了一口血。

金冠一叫道:「大哥。」

林四六擺了擺手,道:「老毛病了。」卻抓起了一壺酒,仰頭咕咕喝下,擦去了嘴角的酒水,凄然道:「當年我們三人同戰黑甲關,同生共死,義同兄弟。如今大能戰死了,三人少了一人。」

金冠一道:「大哥,來日再戰,一起為大能報仇,同生共死。」

林四六嘿嘿一笑,道:「不好,不好。」

金冠一急道:「怎麼不好。」神色一變,顫聲道:「難道大哥知道再戰十死無生,不肯為大能報仇了?」

林四六正色道:「敵軍未至時,我確實存了私念,要帶書山到京城定居,躲避戰火。這下,敵軍殺來了,我怎能丟下大家,獨自逃了呢。」

金冠一嘆道:「書山是個好孩子,但年紀還小,不該直面戰爭的殘酷。我終身未娶,倒沒什麼牽掛的了。」鼻子一酸,眼裏竟泛了淚花,道:「大哥,你帶書山離開吧。我去為大能報仇。」頭埋入衣服了,抹了抹。

林四六道:「不,你帶書山離開吧。上扶風城去。」

金冠一凄然道:「不成。我留下,你帶書山上京去。沒有你陪伴,書山不會走的。」

林四六正色道:「這事別再爭執了。這是命令。你帶書山離開。」

金冠一默然不語。他知林四六脾氣倔,不聽勸。何況,落陽兵隊只有在林四六的指揮下,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戰鬥力。即便戰敗,也要煞了飄風營氣勢。

忽然帳門掀開,一人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單膝跪地,道:「林都尉不好了,出大事了……」掩面而哭,幾乎說不出話來。

來人是個年僅二十齣頭的後生,枯瘦如柴,衣衫破爛,身上沾滿了血跡。

金冠一慌道:「怎麼了?快說啊。」

林四六亦道:「金二娃,快說。哭什麼!」口氣生硬,卻微微發顫,似乎預感到了什麼。

金二娃哭道:「一夥魔軍襲擊了落陽城附近幾個村落,殺……屠殺了村裏的所有人。我與王民偵查至杏花村時,不幸撞上飄風營……王民戰死了,只有我跑了出來……嗚嗚……」

金冠一啊一聲,身子顫抖。林四六臉色突變,眼睛血紅。

林四六瞪着金二娃,道:「他們多少人?別哭!」眼眶卻紅了。

金二娃抹去眼淚,道:「起碼上萬人,現在正朝落陽城方向攻去。」

金冠一驚得臉色轉白,卻很快咬牙切齒,恨恨道:「老子要殺了這幫匪兵。」

林四六緩緩站起了身,一字一頓地吐出了兩個字「屠村」,沙啞而凄愴。

金二娃兀然起身道:「林都尉,我請求給我一班弟兄殺回去。」

林四六背對二人,沉默許久,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金冠一和金二娃望着林四六的背影,靜靜地等著。

一刻鐘的時間過後,林四六頭也不回,冷冷道:「不,我們不能硬拼。回師落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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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劍點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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