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家破人亡

短短不到兩周時間，由於接連失去兩位親人，陳書婉承受不了打擊而病倒，經過醫生的診斷，她已經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

最近幾天，討債的不斷上門，沈芊芊不但要照顧母親，還要分出精力應付這些人，龐大的壓力弄得她喘不過氣來。

無可奈何之下，沈芊芊只能交出家裡的房子作為抵押，由於母親的病情不適合出院，所以她準備了一些生活用品陪在這裡。

就像此刻，望著原本溫柔體貼的母親，變得如此憔悴不堪，使得她本來豐盈動人的身材，迅速削瘦下去，彷彿一朵失去水分的木槿乾枯脆弱。

由於抑鬱症的折磨，現在陳書婉已經吃不下飯，睡不了覺，僅僅只能依靠營養液維持生命，並且每隔兩個小時還要打鎮定藥物，頻繁的扎針，使得她纖細的手臂上滿是針孔留下的淤青。

鎮定劑的藥效還在，母親此刻顯得頗為安靜，神色不喜不悲，眸光獃滯的望向天花板。

沈芊芊停下為母親按摩的雙手，動作輕柔的問她掖了掖被子。

就在這時，病房門傳來一陣響動，接著就見一位女護士走進房間，來到陳書婉的病床前，開始做基本檢查。

「病人體溫正常，心臟正常。」女護士一邊檢查，一邊說道：「病人的情況還算穩定，不過上午的CT檢查發現，你母親的腎臟里有不少積水，我們醫院建議儘快進行手術。」

聽到護士的描述，沈芊芊瞳孔猛然一縮，多日的不眠不休，令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恍惚，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逐漸清醒過來，焦急的問道：「護士，請問做手術會有危險嗎？」

「手術都有風險，不過你母親得的不是太複雜的病，到時手術會由我們醫院的專家李醫生親自主刀，相信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聽到護士的話，沈芊芊心情逐漸平靜下來，可是護士接下來的話，令她的心情再次沉重。

「一會兒你先去交費處繳費，另外今天和昨天的醫藥費還沒付，請你儘快交費。」女護士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提起醫藥費的問題，沈芊芊頓時有些愁眉不展。

沈芊芊之前的錢大多還了債，現在房子也抵押出去，她現在也不能出去工作，醫院每天都有龐大的開支，而她卡里的錢，緊緊只能支撐幾天時間。

可是現在，母親又得了腎積水，為了母親的身體著想，必須立刻做手術，但她卡里的錢是否能夠手術費也是個問題。

就算能夠支撐手術完成，可是手術后的調養，還有母親的抑鬱症，現在是絕對不適合出院的，她又該去找誰借錢呢？

想來想去，沈芊芊才發現，大學畢業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找過工作，主要的生活全部圍繞著孫子彬轉，根本就沒有交過任何的朋友。

沈芊芊不由一陣自嘲，她過去實在是太傻了，傻到違背父母的意願嫁給他，傻到婚後只想怎麼討好他，傻到簡直沒有了自我。

「芊芊~」

就在沈芊芊陷入自責之中，母親的聲音瞬間將她拉了回來，偷偷擦掉眼角的淚水，這才抬起頭，緊張的問道：「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感受到女兒的關心，陳書婉搖了搖頭，聲音由於長時間沒開口顯得有些沙啞短促：「芊芊，媽想回家了。」

聽到母親的話，沈芊芊心裡無比的發酸，想來剛才女護士的話，母親應該是聽到了，她這麼做就是不想自己為難。

可是她越是這樣，她的心裡愈加自責，想到自己的任性導致如今這種場面，沈芊芊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自責也於事無補，她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儘快安排母親做手術。

母親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再失去她。

沈芊芊拉起母親的手，輕柔的說道：「媽，等你康復了，我們就回家。」

『回家』兩個字徹底觸動陳書婉的心，令她痛的肝膽俱裂，女兒面前她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臉上露出一抹極為勉強的笑容：「芊芊，媽沒事，帶媽回家看看吧，你爸和晟晟的東西，我想提前準備出來。」

「好。」沈芊芊答應道：「等你做完手術，我就陪你回家一趟。」

陳書婉搖搖頭，再次開口：「房子馬上就要被收回去了，我擔心東西會被他們處理掉，那是他們留給我們娘兒倆唯一的念想了。」

對母親的話，沈芊芊表示理解，她吸了吸發酸的鼻子，點頭說道：「這樣吧，你現在的身體需要休息，我自己回家一趟，把爸爸和弟弟的東西帶回來。」

「芊芊。」陳書婉望著女兒疲憊蒼白的臉龐，心疼的將她攬在懷裡，幽幽說道：「媽想最後看一下我們的家。」

以後就再也沒機會了。

這句話，兩個人都心照不宣，說出口不過是徒增傷感。

徵求了醫生的意見，沈芊芊帶著陳書婉回了家，家裡的一切都沒有變，或許是好多天沒有人氣，平添了一股清冷寂寥。

沈芊芊扶著母親來到沙發前坐下，親自為她倒了杯水，看著她一點點喝掉，這才開口說道：「媽，你餓不餓？想吃點什麼，我親自給你做。」

沈芊芊沒結婚前，其實從來沒下過廚房，因為父母不捨得，他們覺得女兒嬌養，兒子窮養，所以不捨得她有一點辛苦。

可是婚後，為了照顧孫子彬，她放棄了一直喜歡的鋼琴，利用空閑時間報了個烹飪班，下了苦心學會了做飯。

以前家裡有僕人，幾乎用不到她，現在家裡只有她們母女，她很想親自下廚為母親做一頓豐盛的菜肴。

「你會做什麼？」

以為母親擔心自己不會做，沈芊芊連忙開口說道：「我之前報名學做菜，平時一直在練習，現在雖說和張媽不能比，但也很不錯的~」

張媽是以前他們家的廚娘，因為債務問題，沈芊芊已經讓她離開了。

陳書婉注意到女兒的手，以前她喜歡彈鋼琴，所以對這雙手十分呵護，現在一看，纖細青蔥的手上多了許多細小的燙痕。

看到這裡，陳書婉禁不住再次落淚。

看到母親情緒忽然激動，沈芊芊嚇的不輕，她連忙上前摟著母親的肩膀，開口安慰道：「媽，別擔心，我以後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陳書婉擦掉淚水，伸手撫摸著女兒柔軟的髮絲，輕聲說道：「傻孩子，媽沒事，只是回到家心裏面激動。」

聽完母親的解釋，沈芊芊頓時放下心來。

陳書婉溫柔的撫摸了下女兒的臉蛋，眼眸里泛著柔和的光澤，聲音很輕很緩：「你這幾天照顧媽很辛苦，今天就不要下廚了，媽現在想吃張記的蝦丸水餃，你幫媽出去買點吧。」面對母親的要求，沈芊芊心裡很欣慰，母親有胃口吃飯，說明抑鬱症病情有好轉，當下答應了下來。

「媽，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來。」沈芊芊在玄關處換好鞋子，不忘回頭對母親囑咐道。

陳書婉目光深沉的望著女兒，想起心中的決心，內心頓時一陣苦澀，她點點頭，說道：「好。」

沈芊芊拿起包包來到門口，剛要關上門，就聽到母親對她的呼喚，她連忙轉過身，問道：「媽，還有什麼吩咐嗎？」

陳書婉沒有回答，而是用一種極其悲痛不舍的神色凝視著她，就在沈芊芊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時，才聽到她輕聲說道：「芊芊，路上一定要小心。」

母親這番舉動令沈芊芊沒由得心跳加速，直到聽到母親的話才放下心來，點頭說道：「你在家休息一下，我很快回來。」

「好。」

看到母親恢復正常，沈芊芊關上了門。

出了小區，沈芊芊想到張記的店鋪離這裡很遠，本想省錢走路過去，很快發現不太現實，於是咬咬牙，叫了輛路邊的計程車。

車子大約行駛了半個多小時，最終停靠在了張記水餃的店鋪門前。

望著店門口排成了一條長龍，沈芊芊才想起今日是周末，心裡雖然焦急卻也只能跟在隊伍後面。

等到好不容易付了錢離開，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想到獨自在家的母親，她連忙加快腳步。

等到趕到小區門口，下了車后，她忽然注意到原本清凈的小區人影攢動，議論聲混合著汽車鳴笛聲，整個場面十分混亂嘈雜。

小區門口的周圍被貼上封條，人們只能站在封條的外面，沈芊芊混在人群之中，拉過身邊的一位中年婦女問道：「大娘，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面對沈芊芊的提問，中年婦女直接發揮自己的八卦特長，滔滔不絕的說道：「我聽人說，這個小區里死了個人，現在警察正在裡面呢~」

聽到這裡，沈芊芊心頭猛地一慌，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母親，但隨後一想，小區還有不少住戶，當下穩下心神問道：「死了什麼人？」

「聽說是個婦女，大約40多歲，你說她住在這麼大的房子里，還有什麼想不開的呢……」

沈芊芊整個人彷彿被定在原地，全身的血液都彷彿凝固一般，後面大媽的話她已然聽不進去，她現在只想儘快確認一下，死的那個人是不是她的母親。

剛想穿過警戒線，就被一道嚴厲的聲音阻止：「這位小姐，我們警方正在裡面辦案，現在這裡任何人都不能進去，請你配合一下。」

沈芊芊臉上毫無血色，她連忙拉住辦案人員的胳膊，口氣央求的說道：「這位同志，我母親現在一個人在家，我很不放心，請你通融一下讓我進去！」

辦案人員打量了她一眼，問道：「你家住在哪？」

「我家住在最西面的別墅里。」

聽完她的描述，辦案人員眉頭皺了一下，望向沈芊芊的目光充滿同情，喟嘆道：「這位小姐，我要告訴你一個非常不幸的事實，案發現場就在……最西邊的別墅里。」

『轟——』

沈芊芊只感到一道驚雷劈下，她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痛徹心扉的冷意撲面而來，夾雜著狂風暴雨的浪潮瞬間將她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