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少女的請求

說到這裡王嘉語又一次低下了頭表示抱歉。而沈芊芊笑著擺擺手，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王嘉語喝了一口水然後繼續說道：

「我知道您一定會問我為什麼那麼肯定自己的父親沒有犯罪。這一點絕不是因為我要袒護自己的父親，實際上在我記憶中的父親是一個怯懦的形象，而且我們幾乎沒有什麼共同回憶。但是，我就算僅憑藉那些許的記憶我也足夠向您保證我的父親是清白無辜的。」

「王小姐，你這樣說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還是不足以說服我相信。」沈芊芊微微嘆了口氣說道，「這個案子我拒絕的原因有三：第一，這個案件類型本來就是我能避則避的類型；第二，你的父親拒絕女性的幫助，這一點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第三，就是這個案子本身靠著人證就足夠定罪了，而且你父親也提出了可以自辯。」

「那麼，沈律師也是已經認為我父親是有罪的了嘛？」王嘉語低著頭輕輕地問。

「一個專業的律師是不能先入為主，不過既然我並不是代理律師那麼我可以坦白地說。」沈芊芊深吸了口氣，「沒錯，我認為你的父親是有罪的。」

「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王嘉語繼續低著頭，「您看過我父親的卷宗的話應該有看到那個未成年少女的供詞吧。請問您，她說我父親對她做了什麼呢？」

「我看到應該是屬於『補償性語言騷擾』。」沈芊芊回憶了一下然後開始向王嘉語解釋道，「雖然在我們國內這類的時間大多只是拘留幾天或者罰款了事，不過這邊的法律在這個方面管得比較嚴，而且對方又還是一個未成年少女。」

「『補償性語言騷擾』？」王嘉語皺著眉說，「補償性是指？」

「哦，這裡的補償性是指性騷擾的原因。」沈芊芊繼續解釋道，「大多數屬於這類性騷擾者的男性是由於長期性匱乏或性饑渴導致的一時衝動勢必使他對女性做出非禮的冒犯舉動。此種人的騷擾行徑多是出於不同程度的虧損心理，騷擾的目的與其說是想佔有女人不如說是想佔便宜。」

「想要佔便宜？」王嘉語趕緊抬頭否認道，「我的父親怎麼可能會這麼做呢，他怎麼可能會想要佔女孩子的便宜？」

「王小姐，坦白說你父親現在的情況很符合這樣子的描述。」沈芊芊很無奈地坦白自己的看法，「你已經很久沒有和你父親聯繫了吧，你可能完全不知道這十年裡你父親身上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補償型性騷擾者通常是攻擊性、侵犯性強、支配欲強和佔有慾強的人，比如掌握某些社會資源如權力、財富和地位等的人。」

「那就更不是我父親了呀。」王嘉語著急地說，「現在他不是很窮困潦倒嘛？」

「你聽我說完。」沈芊芊繼續說下去，「或者是一些婚後生活不幸福、擇偶屢遭失敗，造成自己情愛和性慾長期得不到滿足的人。思想淫-亂、道德敗壞的人甚至是某些性-心理障礙的患者。」「你是在暗示我的父親可能有心理疾病？」王嘉語咬著嘴唇問道。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不過之前法律援助中心的意見是包括給你父親進行心理鑒定的。」沈芊芊連忙說明道，「就算是法律援助中心的工作人員也已經把你父親看成是具有攻擊性的人物了。特別是上次那個叫做艾米麗的女助理律師見他時候他的反應讓他們不得不這樣推測。」

「我就知道，他們已經給我父親定罪了。」王嘉語苦笑道。

「王小姐，我的專業意見是，讓你的父親認罪吧。」沈芊芊嘆著氣勸說道，「我知道你父親抗辯的能力可能在我之上，但是這個案子恐怕真的沒什麼可以打的地方。」

「我父親根本沒辦法自辯的。」王嘉語看著沈芊芊說道，「我剛剛知道了，對方的代理律師是女性，大法官是女性，還有陪審團超過一半是女性。你應該可以猜出到時候在庭上會發生什麼吧？」

「是原告故意安排的么？」沈芊芊陷入了沉思，「不過這種案子的確選大量的女性參與的話會對結果產生很大的利好影響。」

「所以，如果您拒絕這個案子的話，我的父親，我的父親他就沒辦法了。」王嘉語說著開始抽泣起來。

「王小姐。」沈芊芊連忙拿了一張紙巾遞給王嘉語，「我只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如果您接受的話，我的父親那邊我會想辦法的。」王嘉語淚眼朦朧地拜託著，「我請求你救救我的父親吧。」

「我需要一個理由。」沈芊芊舉起手指說，「就一個理由，足夠客觀的去說明你父親不會犯罪。」

「這個……」王嘉語低下了頭，「我，我父親他……」

沈芊芊靜靜等待著。

「他有選擇性失語症。」王嘉語最後終於說出了口。

「選擇性失語？」沈芊芊皺起了眉頭，「我的確聽說過失語症，但是選擇性失語就沒有了。」

「這個病症似乎沒有被承認。」王嘉語咬著下唇說道，「因為這樣子的情況太奇怪了，所以就算是醫生也覺得可能是裝出來的。但是父親他的確是沒辦法和女性自由地交流。如果你去問的話，之前我父親見到那個助理律師的時候也只是眼神和肢體透露出來的反感，而根本什麼話都沒有說吧。那不是因為我父親不屑說，而是他沒有辦法說出口。」

「只要有女性在場就會這樣么？」沈芊芊聽著這樣匪夷所思的病症完全不敢相信。

「沒錯。」王嘉語點了點頭，「還記得我前面說我父親因為一樁案子的緣故事業一落千丈從此一蹶不振么？」

「恩。」沈芊芊還有印象。

「那就是我父親第一次發病的時候。」王嘉語苦笑著說，「我也是後來聽說的，我父親當時在庭上正在盤問的焦點時刻，忽然就沒辦法繼續向證人提問了。然後，因為沒有突破那個重要證人最後那個案子敗訴了。」

「然後我父親只是間歇性發病。但是後來因為賦閑在家，然後還有我母親施加壓力的緣故，病情越來越嚴重，最後徹底就失語了。大概只有在我或者那個時候其他女性家屬面前才可以交流。對我母親也不可以。」

「醫生怎麼說呢？」沈芊芊問道。

「醫生說這就是失語症。但是我們說我父親在男性面前交流就不成問題啊。」王嘉語攤手道，「然後做完檢查醫生就暗示我們父親是在裝病。因為失語症根本就不存在這樣子的選擇性，如果說有對對象的選擇，那就一定是患者的主觀選擇，而不是因為疾病的被動控制。」

「醫生居然是這麼說啊。」沈芊芊垂下了眼眸。

「您覺得我父親也在假裝么？」王嘉語帶著一些凄涼的語氣問道。

「不，我相信。」沈芊芊看著王嘉語微笑著回答，「不過我相信，應該是有其他方面的原因可以解釋，可能是精神學方面的原因。」

「那麼，這樣您可以答應我的請求了嘛？」王嘉語聽著沈芊芊說她相信，似乎看到了希望，「既然你相信我父親的問題是真實的存在的，這個應該可以作為客觀的理由了吧。」

沈芊芊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說道：「好吧，我同意為你的父親辯護。」

「謝謝您沈律師，真的太感謝您了。」王嘉語站起來握著沈芊芊的手反覆說道。

「如果我能夠幫你父親打脫罪名你再感謝我吧。」沈芊芊笑著說道，「現在我需要你幫我寫一封信，我需要你父親儘快接受一次心理測試。」

「好的，馬上就寫。」王嘉語連連點頭說道。

「那我們回我的事務所再詳談下吧。」沈芊芊一邊提議一邊站起來。

「嗯好，聽您的。」王嘉語同意道。

赫連馨結束晚班回到家的時候天都已經微微擦亮了。她輕輕關上門，正打算上樓的時候忽然看見書房門下漏出的燈光。

赫連馨慢慢走近然後貼著書房的門聽了一會兒，卻沒有聽見裡面有什麼動靜。赫連馨拍拍自己的額頭，自言自語道：「芊芊姐怎麼可能這個時間在書房呢，一定是忘記關燈了。」

想到這裡，赫連馨打開門結果居然真的看見沈芊芊坐在書桌前正盯著一張列印紙看。

「芊芊姐，你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呀？」赫連馨慢慢走進去然後問道。

問完赫連馨看到了沈芊芊腳上穿著的居然是出門的鞋子，然後才意識到不對。

「芊芊姐，你不會是昨天回來到現在沒睡吧？」

沈芊芊在桌子前彷彿石化了一樣，對赫連馨的進來和赫連馨連續的問題都沒有任何反應。

「芊芊姐，你別嚇我啊！」赫連馨走到沈芊芊身邊，然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沈芊芊猛地回過神，然後全身像觸電一樣顫了幾下。

「我問你，你是不是熬了一整個通宵？」赫連馨看著沈芊芊有些慘白的嘴唇和布滿血絲的眼睛也能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