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真正的受害人

「沒錯。」Susan也點頭同意道，「但是不瞞你說，我們對當事人做了背景調查之後覺得，他的確不像是會犯這種罪行的人。」

「什麼意思？」沈芊芊皺著眉問道。

「這是他的檔案。」Susan從文件夾裡面抽出一張A4紙遞給沈芊芊。

沈芊芊接過來大致掃了一眼——當事人居然有一個法學的PhD學位，雖然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但是不由地讓沈芊芊還是覺得有些驚訝。

除此之外，當事人之前的生活也算是很富足的，來這邊之後一度也成為過業界的精英。

的確，讓沈芊芊先看這份檔案的話，她也不會覺得這樣一個人會做出這種事情。

「對於這位當事人來說，這樣的罪行可以說是低級錯誤。」Susan笑著說，「還有一點，通常性騷擾或者猥褻少女案件的罪犯都會有性功能的障礙，但是這個當事人不但沒有，他此前還有過非常幸福的家庭。雖然她的妻子，哦應該說是前妻和他已經離婚多年，他的女兒應該也很久沒有和這個爸爸聯繫了。」

「你們有沒有了解過他們離婚的原因？」沈芊芊一邊看著檔案一邊問道，其實是在暗示會不會就是因為當事人這方面的異常，所以才導致了婚姻破裂。

「我們暫時還沒有聯繫到他的前妻或者他的女兒。」Susan很無奈地說。

「那我還是保持我原來的意見。」沈芊芊把檔案還給Susan，「我覺得我幫不到他。而且按照你們的規定，這樣的當事人提出自辯申請完全可以批准吧，還是不要浪費公帑了。」

「我可以說一句嘛？」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Johnson忽然開口了。

沈芊芊和Susan停下來都看向他。

「我之前已經和這個當事人接觸過幾次，我覺得，他是清白的。」Johnson說著馬上又解釋道，「我知道我這麼說你們會覺得很奇怪，我再重新說吧。其實，嚴格來說，我可以確信他是清白的。」

「為什麼？」沈芊芊聽著Johnson這樣篤定的結論很是不解。

「除了我之外，那一次還有一個助理律師一起去的。」Johnson解釋著忽然有點吞吞吐吐，「那個助理律師叫做Emily，然後，當時我們一進去那個當事人就表現出了，非常明顯的不屑和蔑視。」

「你的意思是？」沈芊芊猜到了幾分，但還是不敢確定。

「沒錯，那個當事人似乎對於女性，有很強烈的排斥。」Johnson尷尬地說，「雖然不知道什麼因素導致的，但是我覺得就他當時的表現應該不會是裝的。而如果這樣的表現是日常就存在的，那麼他怎麼可能去性騷擾未成年少女呢？他可能根本看都不會看所有的女性才對。」

「但是也有可能因為他對女性的歧視所以導致他對少女做出那樣的事情而毫無懺悔之心。」沈芊芊冷笑道，「這樣也就可以解釋一個法學的PhD為什麼會犯這樣的錯誤了。」「你這樣說也沒錯……」Johnson不知道如何辯解下去。

「還有個問題。」沈芊芊站起來說道，「既然那個當事人對女性有強烈的歧視，那為什麼要找我這個女律師去幫他？」

「不好意思沈律師，這個情況我並不清楚。」Susan也連忙站起來然後轉頭看了一眼Johnson。

「沈律師，這個情況是我沒有及時彙報。」Johnson低著頭道歉說。

「我不需要追究責任，不過我在這兒清楚地表達我的態度。我拒絕這次的委託。」沈芊芊背起了包，「我的助理會送兩位出去的。」

「好吧，既然沈律師這樣說的話，我們也就不強求了。」Susan自知理虧，而且沈芊芊的女性身份的確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了，「我們就不打擾了。再見。」

「再見。」Johnson說著就跟在Susan身後走出了會議室。

沈芊芊看著他們離開，頭也不回就走向了自己的辦公室。

沈芊芊接下去的幾天都忙著事務所其他的案子就在她已經要把那個案件忘記的時候，她忽然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的電話。

「喂，您好。我是沈芊芊。」

「沈律師嘛，您好。我是王嘉語。」聽聲音對方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

「王小姐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是有什麼案件想要委託我嗎？」沈芊芊雖然覺得這樣年輕的女孩子應該不會捲入什麼案子，不過她也的確想不到什麼其他的理由了。

「沒錯，我想向您拜託我父親的案子。」王嘉語輕輕地說著。

「您父親的案子啊。」沈芊芊繼續問道，「你可以稍微和我解釋下案件的性質嗎？」

「其實，沈律師……」王嘉語吞吞吐吐地說道，「您已經了解過了。只是，那個案子被您拒絕了。」

「被我拒絕的案子？」沈芊芊想了想，但是一時還是沒有想起來。

「就是那個，法律援助中心給您看的案子。」王嘉語繼續提醒道，「我的父親名叫周雲強。」

聽到「法律援助中心」幾個字，沈芊芊瞬間就回憶起來了。

「不好意思王小姐，我已經拒絕了法律援助中心的委託。」沈芊芊冷冷地說道，「沒辦法幫上您的父親了。」

「等等沈律師！」王嘉語聽到沈芊芊打算掛電話的語氣，連忙說道，「我父親是無辜的！」

「我可以理解您的心情，但是人證的供詞已經很清楚了。」沈芊芊耐心地解釋道，「如果有什麼問題，您還是和法律援助中心交涉吧。」

「只有您可以幫到我父親了。」王嘉語說著已經有些哭腔，「他們，他們根本不會聽我父親的解釋。他們已經先入為主的認為我父親犯下了那種罪行了。」

「王小姐……」沈芊芊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王嘉語。

「可是我知道我父親是無辜的。」王嘉語在電話另一頭深呼吸，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因為從小到大，我看到的都是我母親，我母親她對我父親實施家庭暴力。」

「您剛剛說什麼？」沈芊芊有些不敢相信剛才王嘉語所說的話。

「我的父親……是家庭暴力的受害人啊，他……根本不敢反抗的……」王嘉語哭著說出這句話。

那天和王嘉語打完電話之後，沈芊芊就決定一定要抽個時間見一見她。於是兩個人約在了事務所附近的咖啡廳。

沈芊芊走進咖啡廳的時候裡面並沒有很多人，於是她一下子就認出了坐在角落的王嘉語。

「您是王嘉語小姐吧？」沈芊芊走到王嘉語身邊問道。

王嘉語稍微拉下了一點墨鏡，看了看沈芊芊，然後微微點點頭。沈芊芊坐在王嘉語的對面點了一杯咖啡。她看了一眼對面的王嘉語，帶著大檐帽和墨鏡，而且似乎並沒有摘下來的打算。沈芊芊對這個也不是很在意，她大概也能猜到原因，於是也沒有點破。

「不好意思打擾沈律師了。」王嘉語一開口就致歉道。

「沒事，這次的會面是我要求的不是么？」沈芊芊笑著說，希望能讓王嘉語放鬆一些。

「那個，還是很感激您給我這個機會。」王嘉語再一次點頭致謝道。

「不要這麼客氣了，我們直接說正題吧。」沈芊芊也希望節省一些時間。

王嘉語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始講述自己父母的故事：

「我父親和母親是二十年前結的婚，那個時候我父親正是事業上升期，最春風得意的時候，然後我母親其實就是看中了這一點，認為我父親以後一定是人中龍鳳，於是就和他結婚了，不久之後就有了我。」

「但是等到我有記憶開始，我的父親已經因為一樁案子的緣故，事業一落千丈。原本的事務所里的人也都跳槽了，他很少能接到什麼生意。就算有，也是一些沒什麼錢的小客戶。然後，我的父親和母親的關係就是非常緊張的。」

「一開始在我小學的時候兩個人還是吵吵架，而且我父親是律師，所以我明顯知道這件事上，我父親一直都是隱忍讓著母親的。但是因為我父親這樣子的態度，我母親變本加厲。一開始還是用手打，後來就開始用衣架，甚至檯燈之類的小家電。」

「母親的態度一天比一天糟糕，但是最後大概我十歲的時候，並非是我父親，而是我的母親提出了離婚。我的父親當然是馬上就接受了。然後我母親帶著我回國，並且把我的姓氏都改成了她的。」

「在我母親面前，爸爸或者父親或者是我父親的名字都是不能被提起的。一開始我還小，偶爾還會問起。然後我母親那個時候就會和我說我沒有父親了。後來我再提起，母親就會很嚴厲地訓斥我，甚至也會打我。」

「這些年我都沒有聯繫父親，不敢聯繫父親。直到前幾天，法律援助中心找到了我。我知道他們一定先找了母親，但是母親一定是拒絕的。而我不敢直接回應他們，但是我又想要幫著父親。所以最後迫於無奈，我向他們要到了你的聯繫方式。非常冒昧就打擾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