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麻煩的當事人
「你回來了啊。」沈芊芊揉了揉眼睛說道。
「是啊，我都晚班結束回來了，你居然還在工作！」赫連馨語氣很嚴肅，卻實際上是因為太過擔心沈芊芊了。
「天都亮了哎？」沈芊芊看了一眼窗外然後笑著說，「沒想到我看這份東西居然看了這麼久。」
「你還笑呢。」赫連曦皺著眉瞥了一眼沈芊芊桌上的文件，「你在看什麼啊，怎麼這麼入神？是什麼重要的大案子嘛？」
「就是之前那個性騷擾未成年少女的案子啦。」沈芊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昨天晚上傳真過來的資料，著急就一直看下去了，完全沒有注意到時間。」
「哎？」赫連馨想到沈芊芊之前曾經提過，「就是之前那個法律援助中心找你的案子嘛？你不是已經拒絕他們了嘛。」
「對啊，但是當事人的女兒今天親自找到我，希望我能夠幫她的父親辯護。」沈芊芊繼續拉伸著上肢，「然後我被她說服了。所以現在我是那個案子的代表律師。」
「你不是還說那個案子沒得打嘛。」赫連馨把拿起來的文件重新放回桌上，「怎麼現在就接受了？」
「大概是不希望自己的同胞蒙受不白之冤吧。」沈芊芊笑著說，「我現在相信他是無辜的了。」
「你已經找到證據了？」赫連馨看著沈芊芊胸有成竹的樣子問道。
「還沒有呢，這個得等今天見過那個當事人再說。」沈芊芊看了一眼牆上的鐘，「不好，我約了十點去看守所，現在只剩下五個小時了。」
「那你還不趕緊去睡，現在這幅尊容怎麼去見當事人啊。」赫連馨推著沈芊芊走出房間，然後一路向樓上走，「我待會兒九點半叫你起來，給你準備好路上吃的還有叫好計程車。」
「那真是麻煩你啦，明明你也才剛剛下班。」沈芊芊不好意思地說。
「沒事啦，你走了之後我還可以繼續睡的啊。」赫連馨笑著把沈芊芊送回她的卧室。
「那你也趕緊休息一下哦。」沈芊芊趴著門框說。
「嗯嗯，知道啦。你安心去睡吧。」赫連馨笑著答應，然後幫沈芊芊關上了門。
十點，沈芊芊準時出現在看守所，和法律援助中心的助理約翰遜碰面之後由負責的警官確認了兩人的身份，然後經過重重鐵門桎梏，終於見到了周雲強。
在看守所呆了一個多月的周雲強比起上次約翰遜來的時候已經憔悴了很多。一開始他端坐在桌子的另一邊，看到沈芊芊和約翰遜進來的時候，就試圖轉過身去。但是由於手銬的固定器在桌子中間，最後他只能稍微側身，然後別過頭。
沈芊芊知道這是他對沈芊芊的女性身份做出的反應，但沈芊芊只是微微一笑，然後和約翰遜一起坐下了。
「不好意思警官，可以麻煩你打開他的手銬么？」沈芊芊扭過頭看了一眼陪同的警官問道。
「你確定么？」警官知道周雲強的身份，所以有些遲疑。
「我確定。」沈芊芊笑著說，「我的當事人並沒有做出殺人放火這樣的罪行，何況我身邊還有一個陪同的助理，不會有事的。」
「好吧，既然你堅持的話。」警官走上前解開了周雲強的手銬，然後囑咐了沈芊芊一句，「有什麼問題就喊，我在門口。」
「好的，謝謝你。」沈芊芊笑著目送警官離開。
對面的周雲強在手銬解開之後稍微活動了一下關節，然後就徹底轉過身只留下一個背影。
沈芊芊已經料到了周雲強這樣的反應，不過她覺得與其強迫周雲強面對自己，不如想辦法讓周雲強接受自己的身份，這樣對案情進展也更有幫助。
「你好周先生。」沈芊芊開始自我介紹道，「我是經過市政府法律援助中心委派的律師沈芊芊。我將是你案件的代理律師。」
這個狹小房間裡面只能聽見沈芊芊的說話聲和三個人輕微的呼吸聲，周雲強並沒有一丁點反應。
沈芊芊努力揣摩著周雲強此時的心理活動和面部表情然後繼續說道：「法律援助中心告訴我您要求一位華人律師為您抗辯，所以他們找到了我。」
周雲強依舊一動不動。
「但是我一開始是拒絕的。」沈芊芊繼續一個人唱獨角戲一般說著，試圖引起周雲強的興趣，「因為我聽說了您被控告的罪名，以及您上一次對艾米麗的態度。」
「但是昨天您的女兒找到了我，請求我一定要為您辯護。」沈芊芊說著把王嘉語的親筆信遞給約翰遜讓他走過去交到周雲強面前。
「這是她的親筆信，希望您看完之後會有所改變。」沈芊芊看著背對自己的周雲強猶豫了一會兒但是最後還是接下了約翰遜手裡的信件，她的心瞬間放下了一半。
沈芊芊向約翰遜打了個手勢然後拿著公文袋站起來到門邊按了按門鈴，警官從外面幫她打開了門。
「這封信已經經過檢驗了，您可以留著慢慢看。」沈芊芊對著周雲強的背影笑著說，然後和約翰遜一起離開了會客室。
「你是不是有問題想要問我？」沈芊芊在回去的路上忽然問Johnson說。
「恩，是啊。」約翰遜尷尬地笑了笑，「都被你看穿了呀。」
「你問吧。」沈芊芊大方地說。
「其實這次您回頭接受我們的要求很讓我們意外，我們欣喜之餘也希望你注意，距離開庭已經時日無多了。」約翰遜暗示著說。
「我明白你的意思。」沈芊芊笑著說，「但是我相信今天我對著他的背說再多的話，都不如他女兒在那封信上說的寥寥幾個字來的有效。如果時間不多的話，我更需要給他留出充足的時間去思考。」
「你看過那封信了么？約翰遜問道。
「看過了，他女兒就是在我面前寫的。」沈芊芊說道，「很感人的信就算是我一個外人看了都忍不住地落淚了。」
「那麼你認為他女兒的信可以讓他開口，好好配合你的工作嗎？」約翰遜繼續問道。
「不，周雲強不需要開口。」沈芊芊神秘地笑道，「確切的說，他不開口才是正確的選擇。」
「這是什麼意思？」約翰遜一臉懷疑地看著沈芊芊。
「你聽說過『選擇性失語症』么？」沈芊芊問道。
「沒有，我只聽說過失語症。」約翰遜搖了搖頭。
「沒錯，我也和你一樣，從來沒有聽說過選擇性失語。」沈芊芊笑著說，「不光你我，就連現在整個醫學界，都還沒有這個概念。」
「那麼在這個詞是哪裡來的？」約翰遜有些越聽越糊塗了。
「這個詞，或者說這種病，是周雲強的女兒告訴我的。」沈芊芊開始向約翰遜解釋之前王嘉語和她說的話，「我現在只需要讓周雲強接受一次徹底的心理測試，因為失語症是由於與語言功能有關的腦組織的病變，如腦外傷、腦腫瘤、腦部炎症等，造成患者對人類進行交際符號系統的理解和表達能力的損害，尤其是語音、辭彙、語法等成分、語言結構和語言的內容與意義的理解和表達障礙，以及作為語言基礎的語言認知過程的減退和功能的損害。但是周雲強並沒有這樣的受傷情況，所以他的疾病一定是心理層面的。只是外在表現類同失語症而已。」
「所以你不需要周雲強開口，因為在法庭那麼多女性面前，不開口才能說明他的確是有心理障礙的。」約翰遜明白了沈芊芊的策略，「而且周雲強也不需要接受對方原告的盤問！」
「沒錯！」沈芊芊笑著說，「我想如果我直接去向他要求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所以不如讓他女兒去說服他。」
「太好了！」約翰遜忍不住誇獎道，「不愧是第一的華人律師，你的切入點真是太獨特了。」
「不要這麼說，其實我也是順著事情發展被動去做的啦。」沈芊芊不好意思地笑了。
正當兩個人覺得勝訴有望的時候，沈芊芊的手機忽然響了：
「我是沈芊芊，請說。」
「沈律師，剛剛周雲強在自己的囚室撞牆了，現在已經被送去醫院急救了。」
「什麼？好的，我馬上趕過去。」
約翰遜看著沈芊芊忽然嚴肅的神情問：「發生什麼事了？」
「周雲強剛剛自殺了。」沈芊芊長長地嘆了口氣。
等到沈芊芊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周雲強的情況已經基本穩定下來了，還是還留在重症監護室內觀察。
「醫生，不好意思我是周雲強的代表律師。」沈芊芊看到周雲強的主治醫生從監護室出來趕緊上前給他看了一下自己的律師證然後問道，「我想問下周雲強現在的情況。」
「病人現在的生命體征基本穩定，大概觀察24小時沒有惡化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醫生簡單的解釋道。
「那我們是不是要到那個時候才能見他？」沈芊芊有些著急。
「轉到普通病房就可以探視了。不過，」醫生皺了皺眉，「他什麼時候醒過來還不能保證。」
「好的，謝謝醫生。」沈芊芊說完癱坐在旁邊的長椅上，一臉無法置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