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章 死也別想舒坦著去
「所以你知道了，蛇氏王族的子孫，根本沒有傳說中的巨毒？」蛇母張啞結巴嘴巴，從來沒想到自己的兒子，臨死前還有這段辛秘經歷。
感情！又是感情！可惜她的感情只可能在尚沒有幻化的孫子身上放逐。
「所以我最想知道，到底為什麼，你一口鮮血，能腐肉化骨；而你的親生兒子，卻懦弱無能，與你萬倍千差？」老頭瞬間從情感中脫困出來，在再地上掙扎兩下，豎直的耳朵顯示出他對答案的渴求，更盛於對女兒的懷戀與歉疚。
「你過來，我告訴你。」蛇母平靜地勾勾手指，可她明顯知道老頭無法上去，所以說：「還是我接你上來。」
經過段時間養神氣血，蛇母的面夾逐漸生起血性條線。也許眾人尚不知道，先前和龍羽有搭沒搭話說環兒時，她便是養精蓄銳，準備迎接眼鏡老頭和對坤的最後一擊。蛇母…不可斗量…
手上紅綢再次甩出。這次完全不夠厲銳，卻仍然將老頭纏死，再一用力；老頭從地上活活拉起，直飛高台之上。
老頭很渴望，趴在蛇母面前，使盡渾身解數才算撐住蛇母椅子的扶手斜靠。嗅着射母氣息，努力把耳朵湊過去；這是他臨死前最想要得到的答案。
蛇母把小嘴湊進眼鏡老頭耳朵，輕啟朱唇；大殿之內，所有靈蛇豎起耳朵…
「死我也不讓你舒坦著去。」蛇母更像是在說情話，一字一句；可緊咬的下唇，暴露出她沒有半分柔情。
藏在兩人之間的手在話語結束瞬間，對準老頭心臟處一掌拍出，老頭直直飛出去…
「砰——」橫飛出去的老頭，並沒有坤撞在石柱上那般剎人，撞上右側的牆壁，逐漸墜落下來。可是，陰柔的暗勁，正好震損的方位，心臟內丹處；蛇母是以牙還牙，眼鏡老頭都不如坤那麼能多蹦達兩下，眼睛鼓鼓片刻露出尾巴，癱硬在地。那對眼珠，難以瞑目…
令眾靈蛇失望的是，竟然沒有人聽清楚蛇母到底對眼鏡爵士說了什麼…
但是，龍羽除外…
眼鏡老頭嘴裏冒出一個血泡，「啪——」地炸開；硬硬支起的腦袋終於落地。着地瞬間，已生成一個碩大蛇頭。
嘶聲突然徹響，眾人瞬息回頭上空。圍繞王字頭老怪的飛天竟然如受驚蟄，瞬間脫離王字頭老頭宛如群起蝙蝠，直撲向高台蛇母。
「洱——」尖銳的叫聲響徹一片，飛天更像飛鳥。蛇母張舞雙手，仍然剎那被條紅覆蓋，全是爭先恐後飛天條條。
一個交合，飛天同時從蛇母身上爆開，血肉橫飛，條條身子寸斷，撒落滿地。
這次再不是蛇母的『張牙舞爪』爆退了飛天，而是飛天自動炸裂，跟隨主人去了。去之前只是反噬一回合蛇母而已。
豈看脫離飛天籠罩的蛇母，渾身上下已經衣不裹體，遍身襟條布段，如剛脫離了野獸世界。喘著濃郁粗氣，兩隻手拐徹底困在大椅扶手上，看了看尾巴。最後奮力一掙，尾巴甩起把地上長綢卷飛上來，伸手一帶裹住泥濘的身體。
不知怎麼，場下經過驚魂一刻，竟然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包括先前還總是蛇母遇險時，驚叫不已的萌萌、雨兒等女孩。
氣氛一時顯得相當怪異。
坤清理了，眼鏡老頭也從此從蛇宮消失…似乎蛇宮？
蛇母說話了：「我不管你們，在我渡劫期間有什麼作為，甚至徹底擺正了陣腳。可現在，蛇宮只有一個主宰，甚至連威脅的存在也徹底消失。你們都把陣腳轉回來吧！一切揭過，以後蛇宮還是蛇宮，別尋求耍些派別。」
畢竟靈蛇就這麼多，蛇宮需要維持下去。蛇母不願追究，也沒心情追究。可話一出，雖然有氣無力，但仍讓某些靈蛇哆嗦。
抱着環兒的龍羽，默默地轉身，微微一頓看眼和萌萌站在一起的雨兒，又邁起腳步…
「龍羽，要到哪去？」蛇母中氣不足喝道。
「我要出去，永遠離開蛇宮…」龍羽腳步都沒有停，只是邁出的步子一直很緩慢。
雨兒沉默猶豫了一陣，終於下了決定，話也沒說，挪動腳步慢慢向龍羽跟去…
蛇母神色滿是失望。雨兒走了，養育二十年的女兒，決然選擇和龍羽離開，甚至連最後一句道別的話也沒說。
雨兒根本說不出口。
看着龍羽懷抱個永遠沉睡的女人，後面兩米開外同樣跟着個；不緊不慢，只保持這樣距離，也不願再上前一步。萌萌突然激動，大步跨出，奔了上去…
緊跟龍羽，並列雨兒行間…
「萌萌…你….」蛇母氣極，手抬在空中顫抖，說不出話來。
萌萌也跟來了，龍羽步子一頓，但仍舊沒有回頭。
萌萌回頭，色彩凄伶絕惋。搖搖頭：「媽媽，對不起；我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聽他說，外面真的很熱鬧，我不該屬於蛇宮，這裏沒有我需要的東西。」大是訣別。
「年輕人的心，永遠躁動。」龍羽說風涼話，都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蛇宮就如同圍城。裏面的想出去，外面的想進來。而龍羽，進來過了，也許有得選擇，他將永遠不打算再次回來。
早前從側門出去的機靈靈蛇，現在懷抱蛇氏小王子回來。看見大殿這般景象，在門口停住腳步，直愣愣地等待情節繼續發展。
「龍羽…」蛇母咬牙切齒。
「放心，蛇宮我只把它當作一個夢。」龍羽表態說。不管怎麼樣，蛇宮不能浮出水面，否則滅頂之災，也代表來臨。
「可我怕你說夢話。」蛇母咬緊牙關，嘶啞地說。
龍羽知道她的意思，而且他也從來沒妄想過蛇母樂意輕易放行。
「你的傷…要多久才能恢復如常？」龍羽平靜地問。
「兩百年。」蛇母如實深深回答，努力吸了口氣。
「兩百年！兩百年之後，那我屍骨都已經化成灰了。」龍羽這話如同放言沒人再能阻止他的任何動向無疑。
「你真以為？我已經沒法留下你了嗎？」蛇母偏著頭，尖銳地說。
「放馬過來！」龍羽淡淡道，執意已極；可仍然不放下懷中環兒。或許他真不看中，蛇母還有什麼馬能絆住他腳步。
已經被飛天折磨不成.人形的王字頭老頭看向蛇母。本來理解中，這多少有點家事嫌疑。可現在終於忍不住了，暴躁的性格促使他一躍跳出來，擎天杖用力一拄，一聲爆喝：「龍羽，真當以為蛇宮無人了嗎？豈看老夫先來教訓你。」
龍羽搖搖頭，傷兵殘將，比蛇母好不了多少。
「老伯爵，回來。」蛇母急忙出口，把王字頭老頭喚回去。
「可是蛇母？」王字頭老頭轉臉焦灼地望着蛇母。
蛇母輕輕搖頭，閉了閉眼睛，頭低垂了些，說：「龍羽，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本來我就沒打算繼續留下你。眼鏡老頭都能消失，為什麼你還非得有存在的意義？」
是了。眼鏡老頭都可以消失，為什麼還非要留下一個隱患在身邊？蛇母已經不怕寂寞了…
「蛇媽媽？」雨兒瞬間激動地轉回頭。在她心中，蛇母是萬能的；她說過的話，無所不成為現實。
蛇母並不理會雨兒。雨兒踏出的第一個腳步，已經在她心上深深留下了烙印…「這此天劫，我最大的明悟是什麼嗎？生死一線，從那一瞬間，我突然感覺，原來寂寞並不可怕。有眼鏡在的日子，我又何嘗不是同樣一直寂寞。但如果真灰飛湮滅了，我將連寂寞的日子也不復存在了。」
蛇母怕死？
不，蛇母不是怕死，而是眼界再次開拓了很多。經歷過了，寂寞與生死的交繪；生與死，能有機會繼續生存，為什麼一定要表示自己能坦然面對死亡而刻意去迎接死神？完全沒有必要。而且現在的蛇宮，如果以後沒有蛇母，將何去何從？誰都知道了靈王子，能被眼鏡老頭一回合…到時候全耐一個忠誠的王字頭老頭了，但他能支撐多久？即使能支撐下去，震住所有；蛇母又放心忠誠了四千年的老伯爵，不會突然**勃發？反噬其主？畢竟直接主宰蛇宮的味道，絕對比呂不韋的一生光耀很多。
說來該悲哀的，是王字頭老頭吧！一生忠誠，可惜蛇母一生更不信人；站在蛇母的位置，其實必須做到的，就是只信任自己。如果再想邁出一大步，那麼得做到連自己也開始懷疑，而不是回到過去去找人信任。
「起死回生？」蛇母探入懷中，卻才記起，本該剩下的唯一一顆，已經在天劫中服用了。
最需要它的時候...蛇母真想嘲弄。這葯不是只有起死回生功效嗎？最後卻鑄就了龍羽這般怪物…
人與蛇…還有鐵打丸…
這世界瘋狂到連藥物都不敢相信…
蛇母閉了下眼睛，然後睜開。
其實生死；現在真有死神來召喚，她同樣能做到不眨一下眼。
即使她仍然不放心蛇宮的安寧…
「風雨中搖曳的蛇宮，其實本來就因為我那所謂『寂寞』的心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