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金蟬脫殼

第18章 金蟬脫殼

秋夜寂寥,本是富麗堂皇的屋子此刻無處不被陰冷的風所侵襲,床前的帳幔飄蕩不定。

老夫人坐在圈椅上看著一旁的燭火發獃,燭火被風吹著,幾次欲滅還燃,卻怎麼也照不亮老夫人充滿灰暗死寂般的眼睛。

蘇媽媽悄無聲息地來了,她不敢抬頭看老夫人那張忽明忽暗的臉,彎腰弓背地站在老夫人面前。完全沒了在外人面前飛揚跋扈、乖戾囂張的態度。

老夫人獃滯的眼神終於動了動,她看向蘇媽媽,說道:「蘇合,你來了。」

原來蘇媽媽名叫蘇合,也只有老夫人才能這樣叫她。

蘇媽媽把腰彎得更低,好像拚命的隱匿著藏在身體里的巨大的悲傷。她有些哽咽,「老夫人,天涼了,記得要關窗。您的身子骨可不能再受風了。」

老夫人慘然一笑,說道:「老身都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哪會那麼嬌貴。」

蘇媽媽說道:「老夫人,您可是千金之軀!老奴以後不在您身邊了,您要多好好照料自己,否則讓老奴走得不心安吶!」

老夫人聽后,有些動容,她認真地端詳起眼前的這個老僕人,明明五十多歲的年紀,面容卻比她還要蒼老十歲,她赫然發現原來能陪伴她一起慢慢變老的至今也就蘇合一人。

可惜到現在連蘇合也要離她而去了,這世上又只剩下她孤單一人了。她不由得傷感道:「蘇合,難得你還這般忠心耿耿!」未了,她又幽幽地嘆道:「蘇合,你一定在怨我吧!」

蘇媽媽跪拜道:「老夫人,老奴自小就離開父母,跟在您身邊,這麼多年老夫人您對老奴及老奴的家人關懷體貼,施恩布德,老奴心裡都記著呢。老奴為老夫人赴湯蹈火都在所不辭,何惜此身?怎會因此怪罪老夫人。」

老夫人沉默,眸子里的燭光更加明滅不定,許久她才張嘴說道:「蘇合,老身求你辦一件事。」

蘇媽媽一驚,繃緊了身子,她說道:「老夫人,千萬別這樣說,太折殺老奴了。別說一件事,就是百件事也是聽從的。」

老夫人招手道:「蘇合,你附耳過來。」

蘇媽媽應聲站起,湊到老夫人身邊。

老夫人對蘇媽媽耳語了很長時間,才放下用來遮掩的手,問蘇媽媽道:「老身的話你可記住了?」

蘇媽媽被方才的那番耳語震住了,她訝然地看著老夫人,當看到老夫人眼眸中那即將要跳出來的炙熱的火焰時,她有些明白了,她漸漸地恢復了平靜,悲壯地點點頭道:「老奴記住了!」

老夫人緊緊地握住蘇媽媽的雙手,其聲如鼓:「是否成功都要靠你在此一舉了!」

蘇媽媽點頭,說道:「老夫人放心,老奴拚死也要完成老夫人這個最後的使命!」

老夫人從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對蘇媽媽說道:「若成了,就把這封信交給她。若不成,一定要把它燒了,決不能落到外人手中!」

蘇媽媽接過信封時,手抖動了一下,彷彿被山芋燙了一下,但還是塞進自己的袖口裡,點頭稱「是」。

老夫人硬撐著羸弱的身子顫巍巍地站起,而後又「咚」的一聲下跪在蘇媽媽面前,她說道:「蘇合,請受老身一拜。」

蘇媽媽一聲驚呼,隨後連聲說道:「不可啊,老夫人,折殺老奴了,不可啊!」也連忙跟著跪下。

主僕二人相對跪坐著,彼此無聲的淚流滿面。

拂曉時分,蘇媽媽對老夫人拜了又拜,才起身抬起早已酸麻的腿,依依不捨地離開。

老夫人靜靜地坐在地上,像只破敗不堪的木偶,她不斷地摩挲著那根截斷的拐杖上的龍頭,自言自語道:「我不能死,陰家大業未成,我不能死!」

有一個地方承載著世間所有的骯髒,到處瀰漫著腐臭與血腥的氣味,地上的鼠、蟲、蛇等陰暗的生物,在那裡肆無忌憚地橫行著,滿是灰塵的牆壁上掛著照明的火把,但再明亮的光也驅不散絕望的黑暗,也趕不走森冷的怨魂。

這裡就是京城著名的關押死囚的地牢。

陰馥淼一身白色囚衣,囚衣上沾染著一些污穢的血印子,還被劃破了幾道口子,若口子再大些就衣不蔽體了。她那本是烏黑柔亮的頭髮上此時已沾滿了亂草,髮絲打了大小無數的結。她本是精緻的五官此時在慘白的臉上扭曲到一起,她看起來像是大病初癒,卻仍然很痛苦的樣子。

陰馥淼怎麼也沒想到,作為天之驕女的她,曾經是京城上最負盛名的名門千金,也會有身陷囹圄的一天!一夕之間,地位待遇變得天壤之別。

她時常回想著十日前的情景,那時候的她正和肖家的二小姐討論著如何辦一場賞花大會,還沒等她說完話,她就聽見外面亂糟糟的砸門聲、吵鬧聲、哭喊聲,以及器皿的破碎聲!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見肖二小姐的丫鬟不顧禮儀,慌慌張張地拉起自家的小姐急速逃去,連句告辭的話都沒有說。

她知道外面一定出事了,但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她一出屋就看見了大批士兵強行闖入了她的宅院,有一個看似兵頭的士兵看到了她,用生硬的口氣問道:「你是不是罪臣陰曇德之嫡女兒陰馥淼?」

罪臣?父親出事了?陰馥淼強行鎮定,說道:「小女便是陰馥淼。」

那為首的點頭道:「抓的就是你!來人,把她押下去。」說罷,便招呼來了兩個小兵,粗魯的把她一路押進了大牢。

她受到了驚嚇,又忽然受了風,饑寒交迫,於是她病了。在這個地方,任何一個小病都可以要人小命的。

陰馥淼在不斷地昏迷與清醒中來回交替著,她知道有大夫來給她切過病,餵過葯。她想可能就因為如此,才沒有死去吧!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最終還不是要死嗎?

她在自怨自艾著,這時她聽見「吱呀」一聲,地牢的大門打開了,由於距離遠,她只能模糊地看到兩個虛影。

但聲音還是很清晰的由遠及近地傳來。

「孟婆,你臉咋滴了,戴黑色面紗幹什麼?!」這是獄吏的聲音。

「咳咳,這幾天臉上長了瘡,怕嚇著官人,所以拿黑紗遮擋著點。」這應該是孟婆的聲音。

「恩?聲音怎麼也不對了?」獄吏疑惑道。

「官爺吶,您有所不知啊!俺這個老婆子幾天前不知得了什麼怪病,不僅臉上長了惡瘡,還發了高燒,把嗓子都給燒壞了,不然怎麼會一連這麼多天沒有來幹活呢,我再不來就要被別人接替了啊!」孟婆扯著沙啞的嗓子說道。

「那你把面紗揭下來讓我看看。」獄吏還是有些懷疑道。

孟婆身體略微僵硬了一下,獄吏催促道:「還愣著幹嘛!動作還不快點!」

孟婆只得把面紗揭開了一角,露出流著黃色膿液與紅色血液的肌膚。

「媽呀,太嚇人了!」獄吏看了一眼后就不敢再看,又催促道:「趕緊戴上,戴上!」

獄吏還心有餘悸地吐一口唾沫,罵道:「媽的,真是晦氣!」他轉眼看到跟在孟婆身後同樣面帶黑紗,一直低垂著頭不吱聲的小姑娘,問孟婆道:「這又是誰?」

孟婆道:「這是老身的大孫女兒,我現在老了,手腳不利索了,就讓她過來幫忙,考慮以後讓她接我的班。」

獄吏繼續問道:「那她怎麼也帶著面紗?」

孟婆道:「唉,這就是我家倒霉啊,我這病啊,也傳染給孫女兒了,孫女兒臉上也長上了惡瘡,怕只怕以後要徹底毀容了!嫁人肯定是嫁不出去了,所以才想著讓她接我的班,好歹還能有個安身立命的一碗飯吃!」

獄吏仍盯著那姑娘面上的黑紗不語,孟婆問道:「要不,我讓孫女兒把黑紗取下來再讓官爺瞧瞧?」說罷就轉身作勢要取下那面紗。

獄吏見狀連忙制止道:「停、停、停,不用取了!」獄吏心想,那玩意太噁心了,真不想再看了!反正自己也會一路跟著她們,諒她們也耍不出什麼花樣。

獄吏說道:「行了,快過去幹活吧!」

孟婆一聽,忙點頭哈腰道:「謝謝官爺,謝謝官爺。」

就這樣,孟婆拿著舀子,姑娘拎著滿是粥水的木桶走進兩邊皆是牢房的過道上,而獄吏則大搖大擺地跟在身後監視著。

原來是給牢獄做飯的老孟婆子。陰馥淼不再感興趣,閉上眼睛休憩。

「陰小娘子!陰小娘子!」

是在喚她嗎?陰馥淼強行睜眼,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頭戴黑紗的衣衫襤褸的老嫗隔著鐵欄杆正在看著她。

這便是孟婆?!陰馥淼看清了來人,有些沒好氣道:「叫我幹什麼,碗就在你腳邊!」說完她再次閉上了眼睛。

孟婆道:「陰小娘子,起來吃點東西吧,你看你上頓的飯還在這呢。」

陰馥淼氣息奄奄地躺在那裡,連哼都沒哼一聲,眼皮都沒抬一下。哀莫大於心死,她現在一心求死,吃飯?對將死之人有那麼重要嗎?

孟婆又說道:「小姐,你這個樣子對得起陰家嗎?」

陰馥淼從小就被灌輸著一種思想,那就是無論怎樣,都不能對不起陰家,不能做背叛陰家的事!

因此陰馥淼詫異地睜眼看向孟婆,這不像是這個僅僅送飯的老婆子該說的話!

孟婆像是沒有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覺悟,仍繼續絮叨道:「陰小娘子啊,陰家視你為掌上明珠,辛辛苦苦培養你長大,不是要你這麼頹廢地等死的呀!」她一邊說著,一邊抖抖擻擻地拿起舀子盛起粥水,欲倒在碗里,結果一個不小心,粥全灑在了站在她身邊的獄吏身上!

「嘶……」獄吏被燙得倒吸一口氣,開始罵娘道:「他娘的,你這婆子怎麼做事的!」

孟婆慌裡慌張地拿下別在腰間的手帕湊上去在獄吏身上上下擦拭,嘴上不停地說道:「對不住,對不住,官爺,老了、老了,手腳越發不靈活了,我不是故意的……」

就在孟婆的手帕接觸到獄吏身上的剎那間,別在獄吏側腰間的鑰匙無聲無息地落到了孟婆的另一隻手裡。

這個過程速度很快,別說當事人獄吏沒能察覺到,就是一直在旁觀的陰馥淼都未看清楚。

獄吏沒有在意孟婆說什麼,而是一直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那不停晃悠的手帕,與其說是手帕,還不如說是抹布來得更具有準確性。眼看著自己的衣服被那婆子越擦越臟,他嫌棄地甩開孟婆的手帕,充滿厭煩的語氣說道:「給老子滾開,老子自己弄!」說罷,提起長袍折路返回,向獄廳走去,還邊走邊高聲道:「你們站那別動,老子去去就回。」

孟婆見獄吏已經遠去,就趕忙拿起鑰匙要打開陰馥淼所在的牢房的門。

陰馥淼感覺到不對勁了,她艱難起身,疑惑道:「你們是……?」

孟婆未停下手中的活兒,嘴上為陰馥淼解了惑:「陰小姐,老奴是你姑祖母的人,是來救你出去的!」

「什麼!」陰馥淼瞪大了眼睛。

「具體的事情等救小姐出去后再細說,現在事不宜遲,請陰小姐馬上與那丫頭換衣服!」

「換衣?」陰馥淼見一直在蘇媽媽身後不動的姑娘取下了面紗,露出了乾淨的皮膚和毫無表情的五官,然後她木然的開始解開自己的衣衫。

這就是……我的替身?不,是替死鬼!

陰馥淼僅僅停滯了幾許后,便開始飛快地脫下囚衣。

陰馥淼與那姑娘默契地通過鐵欄間隙,向對方交換著衣服。

好在鑰匙串上的鑰匙數不是很多,蘇媽媽換了一兩把鑰匙,就找到了正確的鑰匙。等她打開門,那倆人剛好也換完了衣服。

獄吏清洗好衣服上的臟漬后回來時,眼前看見的是頭戴黑紗的一老一少,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裡。

獄吏放心了,等走近時,發現牢里的「陰馥淼」正端著已盛滿粥水的碗,背靠著牆坐在那裡低垂著頭髮著愣。

還未等獄吏發話,孟婆說話了,她說道:「孩子,快喝了吧!下輩子投胎一定要投到好人家。」

「陰馥淼」的手抖了抖,由於她那披散凌亂的長發幾乎遮蓋了她整張臉,獄吏看不見她的表情,但見她喝粥的樣子似乎很是悲壯,像是在赴死一般。周遭也似乎瀰漫著幾多哀傷的氣氛。

獄吏納悶地轉頭看了看一動不動的孟婆,再瞟了眼同樣一動不動的黑紗姑娘,都沒有異常。是我自己想多了?可能是昨晚喝的酒還沒醒吧?!獄吏這樣想著。

孟婆見牢里的「陰馥淼」喝下了那碗粥后,本來很駝的後背變得更駝了,身子微微晃了晃。

獄吏眼尖地發現了孟婆的異樣,問道:「孟婆,你沒事吧?!」

這時,孟婆一下子栽倒在獄吏身上,獄吏一邊後退一邊驚恐得語無倫次道:「唉,唉!臭婆子,快起來,別碰我!」

孟婆深吸兩口氣,悄悄的把鑰匙串掛回到了獄吏的腰上,起身,歉意道:「看來我真的老啦,才幹這點活就累得不行了!」

原來是累倒了!獄吏拋下了心中的恐懼,當下懶洋洋地說道:「快走吧,老婆子,別再在這兒磨蹭了。」

「好好,我這就走!」老嫗一瘸一拐地領著一直拎著粥桶的「孫女兒」匆匆離開,與獄吏擦肩而過。

陰馥淼第一次干此粗活,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纖纖玉手,拎著木桶著實有些吃力,走路有些深一步淺一步,很是不穩,差點把桶里的粥給撒了出來。

剛剛越過了獄吏的身子,還未等陰馥淼二人鬆口氣時,就聽見身後一聲冷喝:「站住!」

老嫗和陰馥淼身體一崩,緩慢地轉過了身,見那獄吏說道:「你把木舀落這兒了。」

原來虛驚一場,老嫗接過獄吏難得好心遞過來的木舀,點頭哈腰說道:「謝謝官爺!」

老嫗與陰馥淼再次前行,一步一步地靠向地牢的大門。陰馥淼死盯著那座大門,她清楚地知道這一次是她唯一生還的希望,每走出一步就離死亡遠一步,每多靠近大門一步就離生還近一步。

近了,更近了!陰馥淼嘴角揚了起來。可她的眼眶突然睜大,幾乎要把整個眼珠子給瞪了出來。

原來大門開了,又進來了一個人,竟是狄亦方的副將!

那名副將的身份地位要比獄吏高得多,所以那名獄吏立馬換副嬉皮笑臉的嘴臉,迎了上去問道:「周將軍,怎麼這麼晚了還過來?」

周將軍板著面孔,說道:「閑來無事,過來巡邏巡邏。」

獄吏奉承道:「周將軍真敬業啊。」

周將軍沒理獄吏,他已經看到了站在他對面的老嫗少女。皺眉問道:「她們是什麼人?」

獄吏答道:「這是孟婆子和她孫女兒,孟婆負責犯人們的伙食。她們是來給犯人送飯的。」

原來認識,看來是這裡的熟人。周將軍就沒再說什麼,側身讓了路。

老嫗與陰馥淼對視一眼,開始邁步。陰馥淼一直在低著頭,不敢看向周將軍,她心裡發緊,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因為她感覺得到周將軍的眼光一直在跟隨著她。

直到徹底走出了大門,心中的陰影還是沒有完全驅散,依然緊張萬分。

這時候的老嫗不再是一瘸一拐,而是拉著陰馥淼低聲道:「快走!」說完,大力拉扯著陰馥淼健步如飛。

地牢里,副將一直看著那兩個人離開,心中的疑慮一直都沒有消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尤其那個姑娘,但具體是哪裡不對勁,他也說不上來。

副將正想好好琢磨琢磨,獄吏卻拽著他的胳膊討好道:「周將軍,天寒了,喝點酒取取暖吧!」

副將推遲不過,只好坐在桌邊的長板凳上,看著獄吏殷勤地給自己倒上酒。

副將沒有心思跟獄吏嘮閑嗑,滿腹心思還掛在那倆老小身上,他略一思索問道:「看那倆人衣著很是寒酸,是窮苦人家吧?!」

獄吏說道:「可不是嘛!一般人家再窮也能打一些首飾作為娶媳婦的彩禮,可她家呢,別說金手鐲了,就連買銀手鐲的錢都拿不起!」

獄吏的話像一束光穿透了副將的頭顱,副將如同醍醐灌頂,他立馬扭頭目光炯炯地盯著獄吏問道:「你一直都跟在那祖孫倆身邊嗎?」

獄吏說道:「當然啊!」

副將逼問:「真的一刻都沒有離開過?」

獄吏被問得有些心虛,結結巴巴地說道:「我……那婆子把粥潑到我身上了,我去找水洗我衣服去了,就,就離開了那麼一小會兒!」

副將「噌」的站了起來,急問道:「在哪裡離開的?」

獄吏說道:「在陰馥淼牢房外頭。」

「快帶我去!」副將不給獄吏愣神的時間,拖著他大步疾走。

到了陰馥淼所在的牢房門口,副將命令獄吏打開牢門,副將一進去就不避嫌地伸手撩起了「陰馥淼」的長發,露出了一張已無生氣的陌生的臉。

「這、這、這……」由於震驚和害怕,獄吏說不出話來。

「糟糕!」副將不理獄吏的失態,轉身沖了出去,邊跑邊高聲喊道:「外面的兄弟們,女犯陰馥淼跑了,快去追!」

……

第二天一早,那名副將單膝跪在狄亦方面前請罪道:「末將疏忽,讓陰馥淼跑了,請將軍責罰!」

狄亦方平靜地說道:「罷了,你也儘力了。領著弟兄們找了一晚上都沒找到,怕是她早就選好了藏身處。」

「末將該死!請將軍責罰!」副將悔恨地重複道。

狄亦方沒有直接回復,而是問道:「周馳,你告訴我,你是怎麼發現那牢里的陰馥淼是假的呢?」

「回稟將軍,末將發現那個『孟婆的孫女兒』的手腕上有一圈半食指寬的紅色勒痕,一開始沒看出什麼不妥,後來才想到那個應該是長期佩戴手鐲才會有這樣的勒痕,一個連銀手鐲都買不起的貧寒人家怎麼可能會長期帶著手鐲呢?即便是有,也會因為時常干粗活而不會長期佩戴令自己行動不方便的首飾!所以末將認為那個「孫女兒」極有可能是假的!」

「原來如此。那個在牢里的替身呢?」

「等卑臣發現的時候,那個替身已經斷氣了!據仵作回答,她是服用斷腸草中毒而死。」

「嗯,那個婆子的家去看了嗎?」

「去看了。人去樓空。」周馳不死心道:「末將打算去她娘家看看,一定要把她揪出來!」

這時候,有位幕僚模樣的人匆匆過來,向狄亦方作揖后,小聲彙報道:「前幾日將軍命在下調查的事情已經查明。具體情況已寫成文牘,現呈於將軍翻閱。」說完就雙手奉上了一疊滿是字跡的紙張。

狄亦方拿過來一張一張地看完后,抬眼對周馳說道:「不用去查看了。真正的孟婆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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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雲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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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金蟬脫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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