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針鋒相對

雖然是同樣的話語，但斷句不同，所表露的意思也不一樣。

此話一出，周圍的拜月教徒們才明白過來，這根本不是一個口號，而是行動的命令！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手裡拎著類似破天錘樣式的斧形武器，盡皆怒吼著往前沖，「上啊！殺了她！」

這些教徒雖然法力不高，但大多都是修習過武功，此刻又有石傑人壓陣，算上他們的武器威力的話，一窩蜂衝過來的威力也不容小覷。

而他們這種癲狂的神態才是最駭人的，台下的守衛們心裡不安，生怕他們對皇上不利，紛紛嚴陣以待，阻攔他們靠近，場上的局勢頓時變得針鋒相對起來。

石傑人此舉，就是要將這攤水徹底攪渾，看看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巫王和巫后是否會做出如他所願般的舉動，是否經受磨礪展現出真愛。

「這！」

李逍遙面色一緊，雖然他在人群中不會受到衝擊，但眼睜睜看著靈兒的父母落入險境，他的也忍不住想要拔劍解圍。

但他剛剛升起這個念頭，又突然想到夏傑的吩咐，以及自己的使命，他咬了咬牙，終究還是站在了下面。

而夏傑神色淡然，不再關注台上的變故，而是轉頭看向街道末尾。

因為他知道，石傑人並非是想要趙燁和青兒的命，比起這場鬧劇，反而是此刻從天邊激射而來人影，讓他更有興趣。

在他的視線里，一個灰白色長衫的頹廢男人，正踩著一把銀光閃閃的長劍破空而來。

人影飛快，臨近人群時他怒喝一聲，而後直接從劍上躍起，凌空反手一抓，直接將縮小的飛劍握在手中，身體借著這股衝力，一轉就落在了台上，赫然守衛在青兒的身邊。

「可惡！！」

直到此刻，這人在空中的怒喝聲才落入人耳，而他自個兒一手橫持長劍，一手反打出一道劍氣，直接斬斷了青兒手上的鐵鎖鏈，震開押解的侍衛，一把將她攬在了懷中。

這個變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台下的侍衛和拜月教徒都放鬆了對峙，盡皆看向此人。

而更讓人驚訝的是，這人氣勢極其囂張，對著台下淡然的石傑人，以及那一群百姓怒吼道：「誰敢傷害青兒？」

「師傅？」李逍遙驚呼了一句，然而他的聲音落入這沸沸揚揚的人群，絲毫沒有掀起波瀾。

這人正是酒劍仙莫一兮。而見到有人劫了罪犯，底下的侍衛們紛紛調轉了長戟，一半對準莫一兮，一半攔截著拜月教徒。

趙燁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住了，他怔怔地站起身來，側頭看著莫一兮竟然攬住青兒的腰身，他眉頭緊簇道：「莫道長，你想怎麼樣？」

不論從國法還是家法來說，莫一兮此舉都有些越界了。當年他就和青兒拉拉扯扯糾纏不休，如今又為了青兒公然對抗南詔國，趙燁的心頭也是十分不滿，而且現在情況已經這樣了，多一個人又能做什麼呢？

莫一兮狠狠地看了一眼台下的人群，又轉頭對著趙燁憤然呵斥道：「昏君！竟然將妻子帶到台上審判？」

「一兮大哥，皇上也是迫不得已才這樣做的。」青兒連忙勸阻，她說完后又晃了晃頭，鄭重道：「你不要這樣。」

不要這樣？不來救你等著你被下罪誅殺？

莫一兮愣住了，他側頭看向這張美麗的面容，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這樣你就快要死了！！」

誰知青兒竟然十分坦然，她看向台下激憤的人群，臉上的神態非常祥和平靜，「雖然我的子民對我痛恨，但我不會逃避的，就算犧牲我的性命，換回他們清醒，我也願意。我不希望，他們再受到拜月教的迷惑。」

這個時候的青兒已經很類似於悟道后的殷若拙，她認為這就是天地正理，自己身為女媧後人，為子民們受苦受難都是應該的，只要能給予他們啟發，這就是值得的。

同樣，她也不仇恨石傑人，因為他也是南詔國的子民，是女媧的子民，他只是一時走入迷途而已。

她覺得既然他們都認為自己是妖，那如果自己反抗並化出真身，只怕會更加讓他們認定此事，甚至會波及整個南詔國對女媧的信仰。那還不如自己束手就擒，以無私的大愛，來感化他們。

莫一兮聽到她這樣說，簡直氣炸了肺，他手指連連指向下方的百姓，憤然道：「你看，你看看這幫豬頭，你以為犧牲你自己就能令他們覺悟嗎？現在連這個昏君也在猶豫了，你還要傻到什麼時候？」

青兒默然地轉過頭看向巫王趙燁，「我相信他，皇上不會離棄我的，就算我今天死了，他也會堅守我們共同的理想，好好治理這個國家。」

「青兒你……」

趙燁遲疑了，眼前的人兒是與他同床共枕七年的王后，面對生死她竟然從未開口求饒一句，反而一字一句都在支持他。而這，其實是一種默認，她在承認這一切都是應該的。

這就非常矛盾了，於情理來說，他不應該答應這種要求，但從國家和人類與妖物的角度來說，他應該處死她。

場上的變化出乎了石傑人的意料，他的眼神在趙燁，青兒，和莫一兮三人之間流轉，似乎這三人中，反倒是這個道士對青兒有一種特殊的情愫存在？

難道，他的身上會有愛嗎？他願意為了青兒付出一切？

石傑人默想片刻，直接轉身面對著南詔百姓，抬手斜指著台上，冷聲道：「這個妖道，就是同黨！」

聽見這話，之前被莫一兮驚住的人群陡然醒悟過來，紛紛對著台上的人影怒吼著：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李逍遙轉頭看去，街道的人群中，上至白髮蒼蒼的老者，下至還沒他腰高的小孩，全都在口口聲聲要處死莫一兮和王后。

「這群瘋子！」他不禁咬緊了牙根，他完全想象不出這被人洗腦的子民們，竟然如此瘋狂，拜月教主隨口一說，他們就深信不疑，所作所為甚至比最殘忍的罪犯還要狠毒。

「閉嘴！！」莫一兮憤然怒道，他的話語包裹著法力，比底下的百姓聲音更高，直接壓住了他們。

「你們全都瘋了？！不分青紅皂白？」

莫一兮怒吼連連，手指直接指向青兒，直言道：「她，是這個國家神聖的代表，是女媧後人！！你們怎麼可以處死她！」

雖然中原等地都除去了女媧的神位，但在苗疆，在南詔，女媧的地位依然很高。這也不是拜月教短時間內就能徹底扭轉的。

但這些凡人都沒有見過女媧真身，女媧後人的身份也沒有具體實證。而假如青兒以人身蛇尾的形態出現在他們面前，誰又能分清這是女媧後裔，還是一個化形不過半的蛇妖呢？

石傑人所做的就是要將他們逼上絕路，所以他冷笑一聲，污衊道：「她是冒牌的女媧後人，是褻瀆神靈的女妖！！」

莫一兮氣急了，他急踏兩步站在台邊上，手上青筋暴起，指著石傑人怒斥道：「放屁！真正褻瀆神靈的，是你！」

街上的百姓剛剛還在沉思該不該殺皇后，但莫一兮的話無疑又是捅了馬蜂窩，人群再次暴動起來。

「侮辱教主？」

「殺了他！！殺了他！！」

而這一次，除去拿著武器的拜月教徒外，普通百姓也紛紛朝前涌去。

因為他們的目標是莫一兮，不是皇后和皇上，所以侍衛們沒有得到命令，也不敢使用武力阻攔，人群頓時衝破了侍衛的防禦圈。

「唰！！」

莫一兮單手一揚，清亮的劍身直直指向前方，面對這群瘋子，冷哼道：「想殺我？來啊，你們這幫垃圾！」

他不是南詔國的人，而這些被洗腦的庸民和妖魔無異，從他身上激昂的法力波動來看，已然想要大開殺戒了。

「夏大哥，怎麼辦？」

看著人群不斷前涌，李逍遙急的滿頭是汗，他倒不是擔心莫一兮會殺多少人，因為他也覺得這些人殺了也無不可。

他真正擔心的是，如果觸怒了石傑人，莫一兮會不會有危險？

「上吧，阻止他們爆發更激烈的衝突。」

夏傑默然扣緊了手裡的火靈珠，將它收入戒指之內，而後拉著李逍遙的衣領，渾身法力一鼓，沛然的氣浪震開周圍的人群，瞬息飛至了台上，站在了莫一兮的身旁。

單論速度來說，在短距離內的移動，夏傑反而比之前莫一兮落地還快，所以直到他們身影站定，莫一兮和石傑人才皺眉看了過來。

李逍遙在落地的瞬間直接反手拔劍，金燦燦的清風劍緊握手間，斜斜持立在身前，同樣是將劍口對準了下方台階上的拜月教徒以及平民。

如果他們再往前走，蜀山劍法中的一大殺招-御劍伏魔，就是他們即將面對的。

「住手！」

石傑人突然喝止了人群的動作，他微微抬頭看向台上突然出現的二人，心裡也是頗為驚詫。

莫一兮早早就出現過，為了青兒硬闖法場他可以理解，但這兩人卻是有些看不透身份，前方拿劍的男子，似乎法力和招數都是和莫一兮同樣的路數，應該是蜀山中人。

而他身後的那人，則有些看不透了，石傑人也能大致在其身上察覺出一絲壓迫感，雖然這並不能說明對方的實力在自己之上，但起碼也是個硬茬，不容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