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滅火前後

「這回可玩大了……」我看著亂跳的老塞說。

「誰說不是呢……」旁邊的越公只說了一半就強忍住幸災樂禍的表情。

德將軍不像老塞那樣有手上的火作激勵，所以他只是愣在那裡，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

其實先前雖然沒有多少時間，但我還是嘗試著和這位「火大」的小顏交流，也取得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進展，比如我在內心呼喚她的名字的時候，已經能夠比較清晰地得到她的回應了，或者確切地說，是一種類似回應的奇異的感覺，就像一根柔軟人絲線牽絆過來，觸動我的心底一樣。

不過，這種程度的交流還遠遠算不上如何聯繫緊密，但那摻雜其間的親近感卻是一點不假，所以當老塞開始搖動他的火炬后不久，我就暗暗向顏月兒發信，要她趕緊救火，誰知這次一點也不管用，甚至連那絲絲傳遞過來的親近感居然也大打折扣，在崩於一旦的危險。

「怎麼沒反應？」

「那蒜是好吃，可味道卻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的，呵呵……」老石居然笑著，一副看好戲的語氣。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把人家熏出來了唄……」

「不是吧……」

我抬頭看看浮在空中的顏月兒，果然和我的距離列得比較遠，而且對著我的表情是一副純純粹粹的深惡痛絕。

「大人，大人，我們算是認出你來了，快些把那火收了吧，再拖就晚了……」

老德這下是回過神來了，真著了急，就在這說話的空隙。不安分的老塞卻拿起桌上的酒壺倒在手上要滅火，實在無腦啊，那東西本就是為他們專門準備的高度數烈酒，現在遇著明火，果然一拍即合，呼的一下，火苗躥得老高，快挨著房頂了。

越公，原公，大長老什麼的也著了急，大概是怕把這房子燒了，又是內宅深院，火勢大了的話就不好辦了。

看著四周聚集而來的幽怨眼神，我只好硬著頭皮，在老石的暗示下，先用桌上的酒漱了下口，然後運氣把體內的蒜味盡量封閉，從嘴裡吐出，再擠出個笑臉，對著空中的飄飄美少女柔聲道——

「小月月～」

噗——

原公已經噴酒了，我老臉一紅，還是繼續道，「快不要胡鬧了，下到哥哥這裡來，聽話，不然打屁股……」

顏月兒似乎是聽得懂我的話，不過她看起來不怎麼在乎，更是沒個要下來的意思。我又連叫了幾聲，實在在點火大了，這時發現她好像能感受到我的情緒一般，猶猶豫豫飄飄渺渺地轉了一圈，把屋裡的門窗都振開，呼啦扯起陣清風盪了盪空氣，這才落在了我的肩上。

我又趕緊指了指老塞，顏月兒便俯身化作一團紅光，隱沒在我的左臂上，這時我感到左臂上的波動倍增，就對著老塞一招手，那蓬滋潤他的火苗就被立即抽離，消失在空氣中。

呼……

這回總算是亡羊補牢了，大家又再次坐回了桌上，不過看著老塞那隻外焦里嫩的右手，我心裡還是過意不去。

「不妨事的～」老塞爽朗一笑，「我族其他的不敢說，用再生術回復這麼點破皮的小傷，還是不在話下的……」

「是啊是啊～」老德也附和著，「剛才總算是見識了大人的威力，和傳說中的果然不差什麼……」

「傳說中的？」

「是啊～會說當年巡狩大人來到我族，見到罡蒜后就迫不及待地品嘗了一瓣，這是上半部，下半部嘛，呵呵……一個紅衣仙女就蹦了出來，也是放了一把大火呢……」

「你們就是用這種事情來測試我到底是不是巡狩大人？」

「嘿嘿～咱粗人，也想不到其他的方法……」

我簡直哭笑不得，人一輩子能碰上幾個這樣「敢作敢當」的好漢，連引火自爆的危險都可以不顧。

「二位性情果然豪爽利落，我來敬一杯吧……」

倒上酒，兩個人也不客氣，哈哈大笑著和我碰了杯，這時我見到老塞的那隻先前還飄著肉香的手，現在已經蛻掉了焦皮，露出新肉皮，和原先好的時候沒什麼區別，果然有些門道。

見我看他的手，老塞放下杯子笑道：「大人一定是可惜了那罡蒜了，不要緊，到了我們大黑山，我可知道個藏著很多的地方，到時候弄來讓大人飽口福，不過……嘿嘿，大人先要把那飛來飛去的火神娘娘給安頓好了再說……」

我心想你這好意我還是心領了吧，真要開什麼罡蒜宴的話，還是免了。我剛要答話，大長老就先開口——

「既然二位將軍已經確認了巡狩大人的身份，那麼邊界的事……自然也該沒有爭議了吧……」

「這個……恐怕還不是那麼簡單……」

「嗯？」大長老一臉寒意地看著答話的德將軍，估計有些不爽了。

「靈水出了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些時候我們是來過這裡，再三地懇請你們好歹解決，可是你們呢，居然連查看一下異常這種小事都顧不得做一下？也是，畢竟你們毓香谷風水寶地，也有著靈水的源頭，不在乎那一星半點的減量，即使沒有靈泉的滋潤，恐怕也富饒得流油，可我們大黑山不同，從你們這裡分流的那一點點活水可是撐著整個族群的生息，半點馬虎不得，這些日子因為水量急劇減少，我族本來貧瘠的土地現在越發沒個料理，已經不成樣子了，就連預備著荒年救命的存糧，也消耗得七七八八，所以……就算是有這位不知幾世轉世來的巡狩大人做東，我二人也無法把全族上下老幼的性命置之不顧……」

這番話說得不卑不亢，有理有據，真不也相信居然出自眼看似神經大條的肌肉男口中。

「這麼說，你們是不打算交出侵佔的邊界土地了？」

大長老雖然仍舊笑著，但眼神中的冷意卻在不斷加重。

「呵呵～這種事情好商量嘛，大家都這麼熟了，有什麼不能商量的，別聽老德胡說，他怎麼做得了主，我們兩個綁在一塊也不過是個傳話的而已，真要怎麼樣了，那還得是族裡的長老會說了算……只是那邊界的問題，我們也是沒有辦法而已，總也要我們熬過這些日子，把元氣恢復些吧，巡狩大人一向慈悲，恐怕也不會把我們逼上絕路吧……」

「我？」

你們來來去去家長里短的閑話，有我什麼事？

「這個……具體是個怎麼情況，因為我來得也晚，知道得不多，不過逼上絕路什麼的恐怕還遠不至於吧，大家都不過是在為自己的族人儘力多謀求一份安逸的籌碼，毫無理由地置對方於死地這種事，你看像是這樣嬌滴滴的美人兒做得出來的嗎？」

老塞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我的所指，現在已經紅雲飛起在雙頰的大老長，連忙點頭說：「不像不像，根本不像……」

「這就是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仔細商量一途嘛，大家和和氣氣的，痛快喝酒才是正事……」

「對！還是巡狩大人的話合我的意，痛快喝酒，哈哈，才是天下第一的正事～」

老德大笑著，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撥開，把一碗菜隨手倒掉，拿起牆邊的酒罈，對著碗就滿上，然後舉在我面前——

「喝！」

※※※

宴罷離席，我開始覺得雙腳踩在棉花上，要不是大長老在一邊扶著，連到轎子那段路，恐怕我都走不了。

暈頭轉向的，隱隱約約身旁的暗香浮動，一個輕柔的聲音似乎在耳邊說：「真不知道你這個冤家是怎麼想的，叫了來卻幫倒忙……不過，也算是燒掉了那兩個蠢漢的囂張氣勢……再者……那些話倒也說得有些味道……」

軟綿綿的躺在轎子里，感覺一隻小手托著我的下巴，有另一隻則給我嘴裡塞進一枚丹藥，只覺入口便化，清涼潤澤，像是清經洗脈一般，瞬間把全身淘了個乾乾淨淨。

我倒吸了口涼氣，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這是什麼解酒藥，還真靈……」

「解酒藥？這是煉心明識的碎夢丹，喝了那麼多特別釀製的魂歸一線，什麼解酒藥能管用……」

「魂歸一線？」我名字實在……

「想什麼呢，這酒是厲家的密制，底子不行的人喝多了，魂啊神啊什麼的早就飛到了不知哪裡去混遊了，要想在幾天之內魂歸，希望只有一線而已，公子能撐這麼久也是……那兩個已經倒地不省人事了，不過以他們的實力，三天內醒來應該不成問題……」

「哦……那為什麼不讓我也多睡幾天……」我伸個懶腰，覺得那樣也不錯。

「公子現在還不能睡，因為大家還等著呢……」

「大家？」

大長老也不再和我說話，一行人兩頂轎子就這麼起了，我這才發現越公和原公已經不知所蹤，十有**是開溜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