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衣錦還鄉

張哲寧的車剛開進以前住的那個棚戶區，立刻就引來無數回頭率。

其實這次張哲寧回來完全沒有想過要「衣錦還鄉」，他不想張揚，可是卻一不小心順手開了輛賓利回來，通體亮黑，透著一股子高貴，流暢的線條，和發動機完美聲線。

這種車在蜀都可能並不算什麼稀罕的東西，可是在這座小城市絕對有足夠吸睛的資本。

張哲寧坐在車裡邊後悔不已，當初怎麼沒想到這一茬，這下好了，想低調都不行。

把車停好，然後從車裡走出來，旁邊一大群人眼巴巴的看著，其中一人眼尖，立刻驚呼道，「這不是哲寧嗎？」

接著一群人定睛一看，發現果然是那個消失了好幾年的張哲寧！

這幾年張哲寧經歷了不少事，加上年齡的增長，容貌或多或少的發生了一些改變，身上那股氣質也是和以前大相徑庭，不用刻意造作，舉手投足間就充斥著一股子上位者的氣息。

「真是哲寧啊！」

人群一下就炸開了鍋，他們都是這裡的老居民，都認識張哲寧，只是現在有些不大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在他們印象中，張哲寧就是個特別柔弱的窮小子，平日里說話都不敢看著人眼睛的，可是如今卻跟變了個人似的。

張哲寧只好笑著跟這些老鄰居們打招呼，這些個老鄰居剛才看見張哲寧這副做派，本來還有點兒距離感，可是現在看見對方絲毫沒有半點架子，立刻就圍了上去。

「哲寧，你出息了啊，瞧這車，得好幾十萬吧！」一名中年婦女嘖嘖稱讚。

另一個人連忙反駁，「你啥眼神兒啊，這車我知道，至少一百萬！」

「啥？一百萬？我的乖乖喲！」那中年婦女聽見一百萬的數字立刻驚訝得半天合不攏嘴。

張哲寧也是苦笑不已，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要是讓他們知道，這車是花了八百多萬買來的定製款，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麼情況。

這些個棚戶區的老鄰居和眾多小市民一樣，都很市儈，愛佔小便宜，但以前對張哲寧還算不錯，至少沒有欺負他，偶爾家裡有吃不完的水果什麼的，還會給張哲寧送點兒過去，他們都知道張哲寧是個苦孩子。

「大哥哥，你有糖嗎？」

一個五六歲的孩童突然從人群中躥出來，一把拽住張哲寧的衣角，穿得很破舊，不過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卻無比清澈，透著世界上最乾淨的眼神，也許在他的世界里，一顆糖果就是最美好的東西。

小孩和成人看到的世界是兩個不同的世界，成年人看見的是張哲寧的豪車，還有他那一身筆挺的西服，猜測他現在在幹什麼事，怎麼會突然變得那麼有錢。

而小孩子就簡單多了，他也隱隱看出這個大哥哥挺有錢，不過在他的概念中，有錢人身上就應該有他最喜歡吃的糖果。

「你這小崽子，還不快趕緊鬆手！」

剛才被張哲寧那輛價值「百萬」的豪車驚得半天合不攏嘴的中年婦女，看見這一幕臉色頓時大變，連忙一個箭步竄上來擰著那小男孩的耳朵往旁邊拽，嘴裡罵咧道，「你著小崽子，把人衣服弄髒了你賠得起嗎？」

說完之後，還抬手在小男孩屁股上打了幾巴掌，小男孩頓時哭了起來。

中年婦女扭頭沖張哲寧訕笑道，「哲寧啊，對不住啊，我家小土豆不懂事兒，弄髒了你的衣服，你這衣服得要好幾百塊吧，呵呵，你也知道，我們家裡的情況不是很好……」

看著中年婦女雖然面露笑容，但眼神中那種不安的情緒，張哲寧心裡邊很不是滋味兒。

他曾經也是這樣，內心充斥著自卑，彷彿生來就比被人矮一等似的。

張哲寧當然也不會告訴中年婦女，他這身定製版西服花了八萬多。

之所以穿西服，不是張哲寧裝逼，而是這幾年很多時候都在和生意上的人打交道，出入各種正式場合，然後慢慢的也就養成了穿西服的習慣。

「沒事兒沒事兒，呵呵！」

張哲寧沖著中年婦女笑了笑，然後走過去，半蹲在地上，摸了摸那哭泣小男孩的腦袋，柔聲道，「原來你就是小土豆啊，以前我記得你連路都走不穩呢，一晃都長這麼大了。」

張哲寧記得這個小男孩，以前總是光著屁股在外邊到處亂爬，總是淌著一條大鼻涕，有時候周末的時候，中年婦女外出擺攤，就把小土豆扔給張哲寧讓他看著，所以從某個角度來說，小土豆也算是張哲寧的「朋友」。

張哲寧下意識的摸了摸兜，卻很遺憾的發現身上沒帶吃的，還好一旁的方一鳴平日里有嚼口香糖的習慣，連忙摸出兩包遞給張哲寧。

「小土豆，快別哭了，給你糖吃！」

張哲寧笑著剝開一片口香糖塞進小土豆的嘴裡，小土豆嚼了兩下，立刻破涕為笑，「大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叫小土豆的，呵呵，這糖真甜！」

「哈哈，你很小的時候我就認識你了，那會兒我還經常抱你呢，別著急，慢慢吃，吃完還有。」

「大哥哥，我也要我也要！」

這個時候，旁邊一群小孩連忙圍了過來，伸著手向張哲寧討要糖果吃。

張哲寧很是尷尬，看了看方一鳴，方一鳴也做出個無奈的表情，兩個大老爺們兒，肯定不會隨身帶著糖果。

最後，張哲寧靈機一動，沖那群眼巴巴看著他等糖果吃的孩童笑道，「你們等一下，哥哥今天沒帶那麼多糖果，但是哥哥有別的辦法。」

說著，張哲寧急匆匆的拉開車門，從裡邊拿出一個皮包，然後隨手抽出一疊鈔票，沖那群孩童笑道，「來，每人五百塊，都拿去買糖果吃吧！」

一群孩童頓時歡呼雀躍，張哲寧也是笑著給他們每人發了五百塊錢。

錢發完之後，張哲寧這才發現氣氛有些不大對勁，回頭一看，發現這群老鄰居們一個個楞在原地，嘴巴長得老大，就跟中了定身咒一般。

張哲寧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又釋然的笑了，現在這點兒錢對張哲寧來說和衛生紙沒什麼區別，錢在張哲寧眼裡就是一串數字而已。

不過每人五百塊錢，對這群老鄰居來說簡直不可思議，住在棚戶區的人都很貧窮，五百塊錢對他們來說雖然不是巨款，但絕對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呵呵，大家別愣著了，都去忙吧，我得回家看看，改天我請大家吃飯。」

張哲寧有些不大適應被一群人這樣盯著，這點兒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的小錢，還用不著被老鄰居們像是大恩人一樣看著，感覺挺尷尬的。

雖然張哲寧已經下了「逐客令」，可這群老鄰居哪會如此輕易放過他，一大群人一路跟在張哲寧屁股後邊。

張哲寧萬分尷尬，但又無可奈何，總不能動用武力把他們攆走吧！

還是那扇熟悉的木門，木門上的油漆已經掉得差不多了，上邊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塗鴉痕迹。

輕輕敲了敲門。

「誰啊。」裡邊傳來一個聲音。

張哲寧聽到這個聲音，眼眶瞬間就紅了，感覺鼻子酸酸的，他這幾年做夢都想聽到這個聲音。

沒等張哲寧開口，旁邊那中年婦女便大聲吆喝道，「哲寧他娘，趕緊開門，看看誰回來了！」

門被拉開，一個臉上布滿皺紋的中年婦女腰上系著一條圍裙，看樣子正在做家務。

當他看見張哲寧的一瞬間，整個人突然就跟石化了一般，半晌沒說出話來。

「媽……」

張哲寧喊出這個字的時候，感覺無比幸福，這一刻，他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

「哲寧……」

母親的眼淚唰一下就淌了出來，喜極而泣，一邊留著眼淚一邊大聲道，「真是哲寧回來啦，我不是在做夢吧，哲寧啊，這幾年你都去哪兒了？我每天做夢都夢見你，也不給家裡來個信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媽……」

張哲寧抬手輕柔的幫母親擦拭臉上的淚痕，微笑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嘛，別站這兒了，咱進屋說話，坐一天車，我腿都麻了。」

「對，對，進屋說話，哲寧，快進屋，媽給你做好吃的去。」

說完后，看著門口一眾老鄰居，又道，「如果沒事兒的話，大伙兒都來家裡坐坐吧，今天哲寧回來了，我高興，別的沒有，幾杯熱茶我還是出得起。」

哲寧的母親是個非常善良和懂事的女人，平日里是個熱心腸，鄰居們有什麼事她都會幫上一把，所以在這一帶人緣很好。

張哲寧的家本就不大，如今裡邊擠滿了人，別說坐了，站都不容易找地方。

張哲寧像是皇帝回宮一樣，被摁在沙發上坐著，一大群人圍著他問這問那的，張哲寧感覺尷尬不已。

看著一旁的方一鳴一臉壞笑，張哲寧也是挺頭疼的，好不容易回家了，想和母親單獨說會兒話都不行，這些個老鄰居今天看來不知道要多久才離開。

就在這個關頭，方一鳴幸災樂禍過足了眼癮之後，這才笑著站出來幫張哲寧解圍，他倆的感情已經不能用生死之交來形容了，兩個人不分彼此，就跟一個人似的。

他倆非常默契，幾乎不用說話就能猜到對方的心思。

「大家靜一靜！」

方一鳴大聲吆喝了一句，然後看著眾人笑道，「我是哲寧的兄弟，今天他回家我們都很高興，來的時候哲寧說過，一定要請鄰居們好好吃頓飯，咱們去金縷樓，敞開肚子吃喝，都跟著我走吧！」

眾人聽完一下就炸開了鍋，金縷樓是當地最奢華的一家酒樓，對於這些個棚戶區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個遙不可及的地方，如今聽到有人要請他們去金縷樓吃飯，簡直比中了彩票還高興。

「哲寧，我先帶鄉親們過去，你和阿姨好好聊會兒，待會兒早點過來啊！」

方一鳴招呼了一聲之後，就帶著人群浩浩蕩蕩出門了。

房間里這才總算清靜下來，母親拉著張哲寧的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似乎想要把張哲寧看個夠。

母親喋喋不休的說了很多話，全都是問張哲寧這幾年在外邊過的好不好，有沒有吃苦頭，有沒有餓著，有沒有凍著等等，卻一直沒問張哲寧現在混得怎麼樣，賺了多少錢。

在母親眼裡，孩子只要身體健康平安幸福就好，至於佔得多高飛得多遠，這些都無所謂，即使是淪落為乞丐，也是母親最珍貴的東西。

當你展翅翱翔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只會關注你飛得有多高，而母親，則只會關心你有多累。

媽。

媽，一個女字旁，一個馬字，媽的意思，就是一個願意為了兒女做牛做馬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