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回家

周志東這個名字，對張哲寧和方一鳴來說，意義非同小可，他們走到今天，這個名字「功不可沒」。

因為周氏家族，方一鳴家破人亡，因為周志東，張哲寧跑路，吃盡了苦頭，飽受人間冷暖。

後來在東郊遇到這群兄弟，人生開始慢慢向上攀爬，張哲寧一直很拚命，一直很努力，當初他的動力就是周志東這三個字，他所做的一切，就是讓自己強大起來，然後找周志東報仇。

現在，張哲寧已經爬到了蜀川江湖公認一哥的高度，如果周志東還在部隊，那麼肯定拿他無可奈何，可是現在，周志東被部隊開除回到社會，以張哲寧現在的能量，幹掉他報仇似乎也不是什麼難如天塹的事。

可是，當張哲寧聽到這個消息是，卻驚訝的發現並沒有如同想象中的那般興奮和激動。

剛開始的時候，張哲寧拚命往上爬的確是為了找周志東報仇，可是後來隨著經歷的事越來越多，當初的這個動機似乎已經被慢慢淡忘，此時再提起周志東這個名字，似乎沒有什麼恨意了。

「一鳴，這事兒你說了算，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張哲寧輕輕嘆息一口。

周志東對方一鳴來說，可謂是苦大仇深，那種家破人亡的仇恨是一般人無法體會的。

雖然張哲寧和周志東的恩怨也不少，但這事兒還得方一鳴拿主意，他是最有資格發言的。

方一鳴眉頭緊縮，內心似乎很複雜，以前很少抽煙的他，此時卻是一根接著一根的抽。

大概十來分鐘后，方一鳴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哲寧，以前我最大的目標就是有朝一日將周志東千刀萬剮，那個時候睡不著吃不香，腦子裡每天都是我爸吞槍自殺的情形，和我被逼跑路的心酸。」

「可是後來，我漸漸發現自己突然沒那麼恨周志東了，很多事情其實我也想明白了，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我爸其實是咎由自取，如果他真是個兩袖清風為民辦事的好官，就算周氏家族如何玩兒小動作也無濟於事。」

「身正不怕影子斜這句話一點也不假，以前我一直認為是周氏家族害了我爸，可是現在回過頭來想想，當初我爸出事兒是因為他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兒被人揭了出來。」

「從小到大，我一直知道我家挺有錢的，甚至對我來說錢的意義已經不大了，因為只要我想要什麼東西，只需要一點點暗示或者是一個眼神，就會有一大群人爭先恐後的給我送上門來。」

「那個時候我並沒有去深入的想太多，後來我爸出事兒以後，我才知道我家遠比我想象中的有錢，紀委和檢察院的工作人員到我們家搜查的時候，你知道搜出了多少現金嗎？地板下，衣櫃里，整整一面牆裡，地下室里，全部都是一摞一摞的現金。」

「各種古玩字畫，珍寶翡翠玉石，黃金白銀，這些個隨便一件都是天價的寶貝，在我家裡成堆的放著，我爸每月的工資也就七千多一點，加上各種獎金不住，一萬多頂天了，這些大量的現金和珍寶是怎麼來的，這個不用多說。」

「我爸是個貪官，這句話本來應該絕不會從我嘴裡說出來，但我今天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如果我爸當初不貪污腐敗，周志家族能拿他怎麼樣？其實周氏家族也只是個引子而已，根源依舊在我爸自己身上，即使沒有周氏家族，相信我爸出事兒也是遲早的事。」

說道這裡，方一鳴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眼眶微微發紅，道，「以前一直把我爸當成我的榜樣，覺得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本事的男人，可是現在一想，卻發現我爸其實愚蠢之極。」

「拿那麼多錢幹什麼？拿那麼多金銀珠寶幹什麼？每天睡不著吃不香，時時刻刻就像是走鋼絲一樣心驚膽戰，值得嗎？我爸已經貴為一市的最高領導，為什麼還要去貪圖那些身外之物？」

「也許，他是為了我，可是他卻從來沒問過我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如果可以的話，即使是粗茶淡飯，穿地攤貨，出門擠公交，但只要一家人能夠和和美美的在一起，過著踏踏實實的日子，這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可是我爸不明白這個道理，或許他臨死的那一刻才明白，只是，一切都晚了……」

方一鳴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是笑著說的，只不過他的那個笑容充滿了苦楚，看著讓人心疼。

張哲寧深深吐出一口氣，輕輕拍了拍方一鳴的肩膀，道，「明天咱倆回去一趟吧，好久沒回去了，這些年一直沒敢和那邊聯繫，也不知道我媽，我小姨他們怎麼樣了，還有我們那些個同學，是該回去看看了。」

方一鳴點了點頭，「嗯，的確該回去了。」

「對了，周志東怎麼辦？」張哲寧問道。

方一鳴苦笑，「我也不知道，我爸的事兒可以不計較，但黃博然畢竟是周志東打死的，雖然客觀來說，如果當初換了我是周志東，我肯定也會做出同樣的舉動，有些事情真是身不由己，如果周志東不殺黃博然，那黃博然就會殺他，哲寧，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張哲寧微微沉思片刻，深吸一口，點頭道，「明白，這樣吧，我們這次回去，不刻意去找周志東，如果沒碰見他，那就算了，但如果他自己撞槍口上，就只能說這是他的命了。」

「呵呵，這個辦法好……」方一鳴苦笑。

當初他倆的身份都是通緝犯，後來通過一些曲折的關係，這事兒已經被壓了下去，不過那個時候他倆任然不敢回去，也不敢輕易和那邊聯繫，因為一旦讓周氏家族知道自己的下落，定然會派人追殺。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周志東的父親因為政績斐然，已經被調往北方的某個大都市擔任一把手去了，估計這筆仇怨他們早就已經忘得一乾二淨。

而且就算是周氏家族知道張哲寧和方一鳴的下落，派人過來追殺，以張哲寧現在的地位也不會害怕，結果也就是來一個滅一個來兩個滅一雙而已。

第二天，他倆開車踏上了那條多年未曾涉足的回家之路，就他們兩人去的，一個小弟也沒帶。

路上的時候，他倆都很沉默，心裡邊既有快要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鄉的那種激動，也有無盡的感慨，還有一絲悲涼，如果刺蝟頭和蘇薇薇還活著，今天應該是他們四個一起回去的。

他倆之所以一個人都不帶就敢單獨回去，並不是玩兒個性，張哲寧等幾兄弟控制蜀都江湖后，在整個蜀川的影響力都是巨大的，那些個地方縣市的江湖大佬經常往蜀都跑，目的就是巴結一下張哲寧他們幾兄弟。

可以說，張哲寧他們幾個現在不僅僅是蜀都一哥，更是整個蜀川江湖首屈一指的霸主，誰敢動他們，那就相當於活膩歪了。

「要不要跟劉羅鍋打個電話？要是讓他知道我們要去他地盤上，估計這老傢伙得樂暈過去，」方一鳴突然調侃了一句。

劉羅鍋是他們家鄉那座城市的江湖扛把子，以前張哲寧他們還在那裡念書的時候，劉羅鍋那個時候就已經頗有名氣，經過這幾年的折騰，現在已經成了那邊絕對的土皇帝。

在蜀都劉羅鍋和張哲寧他們見過幾次，都是在飯局上碰見的，能夠和張哲寧他們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人自然都非同小可，劉羅鍋在裡邊只能算是「鄉巴佬」，因為他那個城市實在太小了，又小又窮，根本不能和蜀都周邊那幾個大城市的江湖想比。

劉羅鍋對張哲寧等人特別諂媚，鞍前馬後的就跟太監伺候皇上一般，其目的無非就是讓張哲寧他們多多「照顧」一下他，要知道，張哲寧他們幾兄弟只需要一句話，起到的作用就是劉羅鍋拼了命都未必能取得的機會。

蜀都是個巨大的市場，整個蜀川省的大佬都想把生意做到這邊來，但首先就得張哲寧他們點頭答應，否則來了就是作死。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些個大佬雖然每個人在當地都是呼風喚雨的狠角色，有句話叫做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但這句話只有白痴才會當真，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那是因為強龍根本不屑和渺小的地頭蛇一般見識，龍就是龍，蛇就是蛇，差距就擺在那裡，放哪兒都一樣。

即使張哲寧的勢力範圍在蜀都市，但如果真把他惹急了，隨時都可能調集人馬殺過去，再或者直接玩兒陰的，天知道張哲寧手底下隱藏著多少頂級殺手。

所以無論從那個角度來講，這些個地方大佬都必須給張哲寧面子。

劉羅鍋對張哲寧他們幾兄弟無比諂媚，但張哲寧每次都對他愛理不理的，也自然不會告訴劉羅鍋其實他就是那個地方的人。

所以這次劉羅鍋要是知道張哲寧現在要去他的地盤，而且張哲寧還是那個地方的人的話，一張臉絕對要笑開了花。

「不必了，這次我們回去主要就是看看家裡，看一看同學們，再去學校轉一轉，沒必要搞得興師動眾的。」張哲寧是個挺怕麻煩的惡人，如果讓劉羅鍋知道他們要回去的話，必定前呼後擁，張哲寧不想那麼麻煩，也不想那麼折騰，更不想那麼張揚。

經過數小時的奔波，他們終於在下午六點的時候回到了那個讓他們倍感親切的地方。

雖然過去了幾年，但這座小城卻依舊沒什麼變化，還是那些熟悉的街道，那些熟悉的店鋪招牌，道路兩旁那些個熟悉的法國梧桐。

方一鳴和張哲寧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彷彿這裡的空氣特別清新，感覺整個人無比放鬆。

「咱先去哪兒？」張哲寧雖然此時特別想回家，但還是先徵求方一鳴的意見。

方一鳴苦笑道，「當然是去你家了，我在這邊孤家寡人一個，家早就不在了。」

張哲寧伸手拍了拍方一鳴的肩膀，「我家就是你家，走吧，咱回家！」

「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