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世故人

公元2010年十月，北方城市的一座小河橋下，過了一條一米多寬的臭水溝，橋墩下是一處平灘，平灘上到處是亂七八糟的易拉罐、廢塑料、爛紙箱…

夜風吹過,地上的紙屑塵土飛起,在空中打個旋兒,撞在橋墩上,又落下地來。

三個瘦小的身影挨在一起，身上各蓋著一塊棉絮亂飛的破棉被。

又一陣冷風吹來，中間的一個身影坐起來，嘴裡罵道：「媽的！今天可真冷，小木頭，把你的被子給我。」聽聲音，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孩子。

被叫做「小木頭」的他身旁一個更小的身影揪住身上的破被一陣顫抖，「虎哥，今天天冷，明天等我再找到一張被子再給你，行嗎？」

另一邊又一個身影也翻坐起來，第三個聲音也隨之響起來：「你他媽還敢頂嘴？虎哥說話你敢不聽？」聽聲音也是一個毛頭孩子。

接著那身影掀起被子站起來，一腳踹在小木頭的臉上。

小木頭一聲慘叫，雙手捂住臉龐，一邊痛叫，一邊在地上滾動起來。

誰知從小木頭被子里跳出一隻黑乎乎的小狗，撲向那兇惡的少年，嘴裡「嗚嗚」吠叫。

那兇惡少年罵道：「賤畜生，竟敢咬我，踢死你！」

小黑狗被一腳踢飛，痛叫一聲，又狠狠地撲了上來。

這黑狗是因病被主人遺棄在路邊的一隻藏獒幼崽，一個月前被小木頭好心撿了回來。也是它命不該絕，和小木頭一直活到現在，病情也不在發作。現在遇到小木頭遭打，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

最先說話的那個被叫做虎哥的少年饒有興趣地在旁觀看，並道：「二毛，給我狠狠地打。」

二毛一聽，一腳再起，踢飛小藏獒，接著又對小木頭撲上去，一陣拳打腳踢起來。黑獒小木頭凄慘的叫聲回蕩在夜風中，只是夜深人靜，無人聽見。

二毛在那邊教訓小木頭和小黑獒，發施號令的虎哥卻不急不緩地將小木頭的被子抱起，加蓋在自己身上，又將下面薄薄的一張破褥子一併扔在了二毛的被子上。

二毛正打得起勁，忽聽一個威嚴的聲音炸雷般在身邊響起，「早知現在這般凄慘模樣，何必當初違逆上天，冒瀆天威？」

三個孩子和一隻小狗受了驚嚇，二毛停住手腳，小木頭也忘記了疼痛哭喊，小黑獒低聲哀叫，虎哥拉下蓋在臉上的被子。三人一犬循聲望去，看見一團白光中包裹著一個神化里老神仙模樣的高大身軀。

「咚咚咚」三個小孩心臟劇烈地跳動，全都張大嘴望著眼前的「神仙」。

那「神仙」不看二毛和虎哥，更不在意那條小狗，只是拿眼盯著小木頭，小木頭心中一陣緊。

那人看到小木頭模樣，嘆了一聲，道；「我倒忘了，你被封住了靈光本源，沒有前世記憶了。」說罷手一揮，一道紅光從他飛掌飛向小木頭。

小木頭瞬間全身紅光滾動，身體變得舒泰無比，突然紅光向他的腦門，只覺離腦中一聲，轟鳴，靈台中霾雲飛散，晴光乍放，一片清明。

漢帝、王莽、李哀、孫悟空、五行山、五方揭諦、張道陵、二十八宿……前生住事開始歷歷心頭。

一千多年了，經歷了三十一世輪迴，曾為乞丐受人唾棄，淪為娼妓為人凌辱,曾是豬狗為人宰殺,曾為草木為人折砍……就十年前，他考入名校的貧家大學生，誰知卻遭校內一「二世祖」嫉恨，最後身受誣陷，身敗名裂，死在法庭宣判之下。到這一世更加凄慘，八歲父母雙亡，房產被親戚佔了，自己卻流落街頭四年，受盡人間冷暖……

輪迴中的種咱經歷如同一場場惡夢在小木頭眼前浮現,小木頭瘦小的臉龐上兩行清淚滾落.

小木頭緩緩從地上爬起,瘦小的身軀站得筆直,神情哪裡像一個飽受欺凌的小孩子,看得張道凌心中一怔,二毛和虎哥心中一陣塞意升起.

小木頭昂首對張道陵道:「我是李缺,你是張道陵!」聲音稚嫩,卻有一股冷傲攝人的氣勢

張道陵道:「不錯,你是李缺.你做下濤天大逆,本該神形俱滅,但天心仁慈,讓你又在紅塵中輪迴千餘年,你也該知足了.」

李直哈哈冷笑道；「天心仁慈？好一個天心仁慈,那麼天地間為惡者從何而來?」

張道陵也是是嘿嘿冷笑,並不答話。

李直說笑罷,又冷聲說道:「天師此冷下界,想必是感念天心仁慈,讓我神形俱滅的吧?」

張道陵沉沒不言，一抬手,從手中飛出一張畫卷,畫卷金光一閃,將三人一仙外加一條黑獒全都吸了進去.

等李缺再次看時,發現身體已在入原始的廣褒平原之上,野草,灌木,無盡的荒蕪在腳下漫向天邊,兩輪日月同時一東一西掛在天邊.

二毛和虎哥早已被這匪夷所思的遭遇嚇得蜷縮在地,抱成一團.

張道陵這才悠悠說道；「當年你心生魔障,私通齊天大聖,被打入輪迴之中.,後來大聖保唐僧西天取經功德圓滿,成丈六金身,向玉帝索救你,玉帝說早已將你神魂毀滅,搪塞過去,大聖后將花果山移至三十三天,坐關不出已三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近日天地氣象大盛,鯉魚躍上龍門,鳳凰浴火磐涅,是又一無上大通圓通聖個將要出世之徵兆.玉帝推演天地之數,知道將要著落在大聖身上,恐大聖大道圓滿,參透宇宙玄奧,算出你之因果遭遇,惱恨玉帝誑他,所以特命我了斷這樁因果。」

李缺道：「這樣說來,即使大聖獲得大圓通,也要被你等瞞過了?」

張道陵道：「老道不敢虛言,這乾坤日月圖是鴻均老祖師賜予大天尊的寶物,在此間了斷因果,天地不能洞察,乃是最好!」

李缺吁一口氣,仰天沉吟道:「能死在乾坤日月圖中我也不枉此生了。天師且等我一等,我也另有因果要了斷一下.」

說完不理張道陵，李缺走到一旁,從一棵灌木折下二尺長的一段樹枝,走向二毛和虎哥二人.

二毛和虎哥看著以前最懦弱可憐的「小木頭」像個大人一樣和老神仙一問一答,心裡早就害怕極了,現在看李直拿著一段樹枝來,以為要打他二人,兩個滿臉恐懼.

李缺走到二個眼前,卻沒有抽打,而是將樹枝從中間輕輕折斷。張道陵冷眼旁觀，二毛、虎哥又怕又驚，不知李直要做什麼。

李缺雙手各自反抓一段樹枝飛快地戳向二毛和虎哥。

論年輕，二毛和虎哥要比李缺大上兩三歲，但李缺重拾靈光源后，千年前的記憶重在心頭，論殺人戰鬥李直也算是積年老手，二毛、虎哥終究沒有躲開。

「噗！」兩團血花伴著兩聲慘絕的叫聲飛落，二毛虎哥的頸部各露著半截樹枝，到死的仍然睜著驚恐的雙眼。

「既然天心仁茲，那就讓我來為惡吧！「李缺說完，又深吸一口氣，俯聲抱起地上「嗚嗚」低鳴的小黑獒，輕聲道：「黑子，是我連累你了」，說著用手撫著黑子頭頂的毛髮，黑子親熱地添著李缺的手臂，渾不知大難臨頭。

半晌，李缺對張道陵說道：「天師，請了！」

張道陵也不說話，暗嘆一聲，雙手捏個手訣，一道尺許粗細的紫色天雷帶著巨響砸向李直。

「轟！」在李缺失去知覺前用懷抱緊緊護住黑子，張道陵卻沒有發現，李缺右耳處三根金色的毛髮發出一股若無的柔和金光將他和小藏獒的身體包裹……

天雷過後，李缺消失在原地，二毛、虎哥的屍體也隨之被雷電吞噬，地上多了一層灰黑的塵土。

張道陵不作停留，出了乾坤日月圖，騰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