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白貴人的故事

第六十八章 白貴人的故事

姜舞被證實了姜妃的身份,自然與聞尚書沒有任何關係,聞尚書謀逆,也牽連不到她。

聞家一門都被斬首,姜舞倒沒有顯出什麼傷心來。杜容兮路過園子里時,看見她帶著寶兒在喝茶看風景,園子里還有孟桓給寶兒請的師傅在,在教寶兒學最簡單的說話。

不僅孟桓對這孩子寄予厚望,連滿朝文武都對這孩子極為看重,這可是孟桓唯一的子嗣。

杜容兮入得亭中,姜舞睥睨了她一眼,露出幾分和善來。

「杜容兮,你還是輸給了我。風水輪流轉,如今我是姜妃,有孩子,而你什麼都不是。」

「聞家被滅門,你多少該有幾分難過吧?」杜容兮道,半晌一笑,道:「我竟給忘了,你連自己的親妹妹和母親都能下手殺害。哪裡還有良心?」

說完,譏諷一笑。

姜舞怒的摔了手裡的茶杯,眼神瞪著杜容兮。

「我只是為了活著,有什麼錯!」

「聞家被滅門,我比誰都高興。」姜舞冷冷道,「杜容兮,來日方長,咱們走著瞧。」

說罷,姜舞起了身來,帶著寶兒和宮人出了涼亭。

杜容兮在那兒站著,算算日子,也該差不多了。

姜舞像是換了性子。

不與樊綉來往了,倒是一心一意的對孟桓好。

她親手縫製了一件衣袍,送去給孟桓。

杜容兮在德章宮內候著,聽得她與孟桓說:「先前時,我給皇上做了一件與這一模一樣的衣裳,皇上一直穿著不捨得換下。您上戰場的時候說,那件衣服就是您的護身符。後來在戰場上衣服壞掉了,您都不捨得扔掉。」

姜舞說著,眼裡泛了淚花。

回憶起往昔,孟桓臉上多了絲柔情,神色都緩和了許多。

畢竟是他當年愛過的人,他對姜舞,就算沒了愛,也做不到冷漠。

「我知道,我錯了許多,不再是皇上當年愛的那個姜舞,但我會去改變自己,變成當年那個善解人意,溫柔大方的姜舞,只要皇上您,給我這個機會。」姜舞說著,抬頭期盼的看著孟桓。

孟桓有一瞬失神,看到屏風后杜容兮的身影,他心中堅定下來,不管如何,他對姜舞,再沒有以前那種愛的感覺了。

過去的這些年裡,他欺騙了自己很久。

他對杜容兮表現得那麼恨,那麼討厭杜容兮,不過是杜容兮的出現,讓他對姜舞的愛沒有那麼純粹,他的心早就動搖了。

從遇上杜容兮開始,杜容兮的身影神色總會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他受不了自己對姜舞不忠,所以恨上了插入他和姜舞感情的杜容兮。

……

這些年裡,經過那許多的事情,孟桓不能再騙自己,也不能再騙姜舞。

從遇上杜容兮后,他愛的人便是杜容兮。

「只要你在後宮裡不生事,朕會好好待你和寶兒。姜舞。以前的事,朕都可以既往不咎。在朕眼裡,你是寶兒的母親,這身份不會變。」孟桓看似溫和的神色里,卻帶著一種疏離感。

「我們終究是回不到過去了,對嗎?」姜舞黯然神傷道。

她眉眼間,隱著憂傷。

「皇上心裡有我、有寶兒,我就知足了。您有空了就來看看我和寶兒。」姜舞笑著說,「對了,寶兒跟著老師學了好多東西,他會說很多話,都會背一首詩了,等您來看寶兒,我讓寶兒背給您聽……」

姜舞說了好多好多的話,說到最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了,那眼淚珠子一直的往下掉。

「我今日想起了許多以往的傷心事,就不擾了皇上了。」姜舞擦了眼淚,用力的擠出一抹笑來,躬身退了出去。

孟桓看到姜舞這樣,心裡對她更加覺得虧欠。

杜容兮從屏風外走出來,看孟桓那副神色,她平靜道:「你既然心疼她,又何必要傷了她?我比誰都了解你對她的愛有多深,哪能這麼輕易的就將她放下?」

孟桓未曾與她解釋,只坐下繼續看摺子,讓杜容兮給他研墨。

*

姜舞怎麼可能不愛孟桓?

孟桓是她的救贖,只是,以她那樣的身份,她對孟桓的愛更多的被算計所取代。

如今,束縛在她身上的一切都沒有了,她的身份也非同尋常了,她想去愛孟桓,也同樣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而愛孟桓。

可是啊,都回不去了!

「姜妃,你是有多蠢,竟然還想著靠皇上的愛,而在後宮裡生存?你可知道,帝王的愛從來都不長久。」樊綉看著姜舞失魂落魄的從德章宮裡出來,譏諷道。

「想活著。得靠這裡。」樊綉指了指她的腦子。

「我與你不同,我與皇上曾刻骨銘心愛過,他當初連爭奪皇位都是為了我,如今,我還有皇子,樊綉,你如何比得上我?」姜舞傲然的道,她本就不喜歡樊綉。

一個已經嫁過人的女人,竟然還厚著臉皮進了宮裡。

「噗!」樊綉嗤笑,「皇子?若皇上想開了。臨幸一番後宮嬪妃,那皇子就會像春筍似的出現在後宮裡,你那個兒子,畢竟是從外面帶回來的,還有一個姜人生母,到時皇上能容你,朝中大臣也容不得你們母子。」

齊國多少百姓死在姜人手裡!

在齊國人眼裡,姜人狠辣、狡詐,就像是地獄里的魔鬼一般。即便孟桓早就下旨赦免了姜人,可齊國人還是從骨子裡恨透了姜人。

姜舞想到這些。身子止不住的發顫,心裡恐慌。

可她不能在樊綉面前表露出來,她道:「那也好過你!」

說完,她氣憤的轉身要走。

樊綉叫住她:「我與你斗什麼!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你就真願意看著杜容兮在德章宮裡與皇上朝夕相處?」

這才,姜舞停了腳步,最後二人一同去了樊繡的毓秀宮。

*

杜容兮有個很大的弱點,便是自以為是,總不將別人看在眼裡,不屑與人斗心計。她雖聰慧無雙。卻不是城府深透的人。

就這幾點,才會總被姜舞算計,被孟桓誤會。

她此番入得宮裡,說是要替那些無辜死去的宮人報仇,可卻沒有用心設計什麼陷阱來陷害姜舞和樊綉,她在等著一個好時機,樊綉犯下大錯,將她拿下。

至於姜舞,就同樊綉所說的一般,在她眼裡,姜舞與死人無二致。

還有,她在宮裡,至少可以庇佑其他的宮人不受樊綉和姜舞的毒手。

興許是在宮裡習慣了,她雖不是和善之人,卻也看不得那些宮人嬪妃遭難。

這日,杜容兮去給孟心悅送東西,正好,宋煥之也在孟心悅宮裡,宋煥之見到她時,神色激動欣喜。可他不敢與杜容兮說一句話。

孟心悅瞪著她:「杜容兮,我這兒不歡迎你,東西送到了,你趕緊走吧!」

杜容兮躬身放下東西,就轉身退了出去。

只聽得清毓宮內孟心悅發了大怒,沖著宋煥之喊:「人都走了,你還看?你都能狠心刺她一劍,如今是後悔了?心疼了?」

她不去理會這些。

她也不去恨宋煥之,她情願,與他是個路人。

其實,就跟孟桓給她的那麼多傷害比起來,宋煥之所給的那麼一丁點兒又算得了什麼?

經過一處涼亭,正看晉陽王的小公子在涼亭里喝酒,還在調戲兩個小宮女。

放眼這皇宮裡,杜容兮還是第一回見到如此大膽放肆的男子。

杜容兮上前去,給讓那兩個小宮女退下,替她們二人解了圍。

「你讓她們走了,是你想來伺候本公子嗎」小公子笑著道,那醉眼朦朧裡帶著幾分魅,饒是女子都不經要被他迷惑了去,「不過,你想伺候本公子,本公子可不敢讓你伺候。」

他起了身,拿了酒壺就跌跌撞撞的要走。

「你來宮裡也有幾日了,你該回晉陽了。」杜容兮提醒他,這宮裡都讓他給鬧得烏煙瘴氣。

小公子來宮裡這幾日,日日喝酒,絲毫不懼皇權威儀,整日里調戲宮女,有時候連著太監也一併調戲。若遇上了嬪妃,也敢隨口調戲兩句。

「怎麼,皇上還沒有逐我走,你一個小小宮女敢趕走我?」他笑,絲毫不將杜容兮放在眼裡。

他走了兩步后,又折返回來,重新坐下,還拉了杜容兮在旁邊坐下,他道:「我聽說,你以前是皇后。壞事做盡,看哪個嬪妃不順眼,就把她毒死。可有這回事?」

杜容兮不理會他的醉言,顯露出不耐煩之色來。

「你說,這後宮里的女人,可都是心腸歹毒的?」他迷惘的問,此刻,倒看不出他是醉言,還是真用了心在問。

「你這是……被哪個女子傷了?」杜容兮問他。

小公子搖頭,他喝了兩口酒,沒有了先前的玩世不恭,神色認真了起來,他道:「我與你說個故事。」

於是,他緩緩的說了起來,神色專註,眉目藏著傷悲。

「曾有位戲子,他與一位官府千金相愛了,後來,皇家選秀,官家千金被選在冊子里。於是,他們倆私奔了,最後,兩個人都死了……」

原以為他要說一大段的故事,沒想到,兩句話就說完了。

不過,他說的這個故事,耳熟的很。

杜容兮尚且還記得清楚。

這不就是秋公子和知府千金的事嗎?

「這事,晉陽城裡都在傳,我聽過。不過。既是你來說的話,這故事裡自然不能少了你。」杜容兮道。

小公子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最後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他只喝了口酒。

就在杜容兮想要站起來離開時,他開口了。

「那位官府千金姓白,如今是宮裡的貴人。」

「白貴人?」杜容兮頓住,驚然看向他,有些不敢置信。

人不是死了嗎?怎麼又在宮裡?

小公子一人走了。

隨後,跟在杜容兮身邊的小宮女與她道了一件事:「昨日里。奴婢瞧見小公子與白公子在園子里拉拉扯扯,起了爭執。只是沒人聽到他們說什麼。」

看來,這位小公子身上有不少故事。

他入宮,也不只是簡單的玩樂,別看他整日醉著,其實,他的心,比誰都明白。

*

夜裡時,杜容兮跟孟桓下了一盤棋,孟桓正要就寢下。宮外就有宮人進來稟報,說白貴人送了參湯過來,此刻在外候著。

孟桓並不喜有嬪妃來德章宮,只是想到那一日,他在白貴人那兒過夜的事,不由,神色里顯出幾分尷尬來,竟也覺得挺對不住那白貴人。

略想了想,便讓白貴人進來。

白貴人進來后,杜容兮瞧她模樣,只覺得熟悉,先前定是見過,卻想不起來了。

白貴人送了參湯后,也不做些心計之事,就告退了。

杜容兮追了出去攔下她:「白貴人是晉陽人?」

「是。」她應下。

夜色里,她身上披著白色狐裘大氅,帽沿上白色的絨毛在風中動蕩,拂著她的臉。

她的模樣很清秀,清秀之中帶著悲愁。

「其實,我與您和皇上在晉陽見過,只是您和皇上都忘了。」她主動說起,「那日戲園子里,我與您有過幾句爭執,您說宋煥之唱的《牡丹亭》好,可惜,他在宮裡,我卻沒有機會聽他唱。」

聽她此說,杜容兮倒也想起來,先前去晉陽時,她的確與一個女子爭執了幾句,那時還聽得有人議論那女子與秋公子之事。

「原來是你。」杜容兮點頭道。

可是,上回去晉陽,聽的消息是秋公子與知府千金私奔,二人都死了。白貴人又怎麼會在宮裡?還有小公子,這中間,定然有許多的事。

「你與秋公子、小公子之間,可有什麼事?」

白貴人將狐裘裹了裹,嘆了一聲,與杜容兮道:「您去我那兒坐坐吧。」

杜容兮隨著她,去了白貴人的住處。

她住的地兒,裡面擺設有不少梨園的東西,戲子的頭飾,畫譜。其他,便無多的擺飾。

白貴人給杜容兮倒了一杯茶,隨後,她慢慢說了起來。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浣紗弄碧水,自與清波閑。』這句詩,我父親很喜歡,並且。從這詩里取了兩個名字,我叫白清閑,還有一名字白玉顏,是我雙胞胎姐姐。」

「朝中選秀冊子下來,姐姐的名字在裡面,她與我都心繫秋公子,可她寧死都不願意入宮選秀的,於是,於是,她就求了我代替她入宮。我雖很捨不得秋公子。可秋公子的心在姐姐那兒,我只有答應了姐姐。姐姐與秋公子約定好一起私奔,提前將私奔所需的銀兩物件都先交給了秋公子,還有私奔的路線。她都雇好了馬車,只等到那日天黑后,就與秋公子一同離開晉陽。」

「可是,到了約定的時間,姐姐去了約好的地點,秋公子沒有來,她等來的人卻是父親。她被父親抓了回去。她想不明白,明明她安排得無懈可擊,父親不可能知道。是父親將她交給秋公子的行李、銀票、逃跑路線圖扔到她面前,說這些都是秋公子交給他的。姐姐如何都不信,她又去找了秋公子,問他為什麼?

秋公子只跟她說了一句話『我們不合適。』

那時,秋公子正要搭船去江南。聽說父親在江南給秋公子買了處宅子,給了他許多銀兩,還治好了他母親的眼疾。

父親一直都喜歡姐姐,他認為姐姐就該成為這宮裡的娘娘,所以抓回姐姐后,仍是讓姐姐去宮裡選秀。可路途上,姐姐也許是被秋公子傷透了心,一時想不開,她逃走了,去找到了秋公子,將他殺了,隨後,也自殺了。

姐姐死了,父親沒辦法。只好讓我頂了姐姐的名字進了宮……」

白貴人說完這些,已經淚流滿面。

她的傷心,杜容兮看得明白,也為她姐姐和秋公子的事,感觸極深。

月色極好,杜容兮起身回了德章宮。

孟桓還未睡下,點了盞小燈,等著杜容兮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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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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