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孟旭,仍痴心妄想

第六十九章 孟旭,仍痴心妄想

夜裡比白日又要冷了許多,杜容兮這一路回來,手已冰涼。

孟桓握著她的手,反覆的揉搓著,直到她的手暖和了,孟桓才放開她的手。

此時,杜容兮的臉已緋紅一片,熱得發燙。原本平靜的那顆心撲通撲通的亂跳著,抬頭,撞見孟桓炙熱的眼神,她慌忙的別開臉。

解了身上披著的狐皮大氅,嘴裡碎言道:「與白貴人說了些話,我們竟與她在晉陽見過。」

孟桓沒有應話,躺下睡了。

今日不是杜容兮當值,她早就下值了,方才回來她大可直接回房,可見著德章宮裡還亮著燈,她便進來看看。

德章宮的燈吹滅,杜容兮也離開,回了自己房中。

這日夜裡,杜容兮睡得並不安穩,腦海中總是浮現出孟桓對她溫柔呵護備至的景象,孟桓替她暖手,她被宋煥之刺下那一劍倒在孟桓懷裡,還有跟孟桓一同混入京郊乞丐……等等,腦子裡全是孟桓的影像。

睜開眼睛,看向窗外掛著的那輪明月,既然睡不著,她索性起來,披了大氅,望著明月發獃。

第二日當值,她才入德章宮,孟桓就瞧見她頂著一雙黑眼圈,神色里也顯疲憊。他便喊了宮人煮了雞蛋來,親手給她敷著眼睛,輕柔的在眼圈周圍滾動。

「若困了,你便去軟榻上躺著睡會兒。」孟桓心疼道。

「無事。」杜容兮道,此刻她精神還好,並無睡意。

到了快晌午時,孟桓批了許久的摺子,想要去宮人傳午膳,他過屏風去正瞧見杜容兮趴在桌上睡著,他輕手輕腳的過去,小心將杜容兮抱起來,送到軟榻上躺著。

宮女進來,剛要開口。

孟桓朝她低聲「噓」了聲,壓低了聲音:「小聲些。」

「午膳置好了,皇上。」

孟桓這才出去,用午膳的時候又吩咐宮人將幾樣杜容兮愛吃的菜撤下留著,等著杜容兮醒了,再給她送去。

一個多時辰后,杜容兮就醒了。

孟桓溫了酒,讓宮人將小桌搬到小亭中,亭里暖了炭火。

冷了冷,杜容兮便精神了許多,孟桓與她小酌幾杯,說說話。

偶然見得小公子與白貴人在前面小徑上狹路相逢,白貴人見到小公子就立即轉身走別的路,小公子卻快一步擋在白貴人面前,更是狠言道:「我一定會讓你血債血還,你這個心腸狠毒的女人!」

「我不曉得你說什麼!」白貴人氣憤道,越開他,快步走開。

杜容兮瞧得這一幕只覺得奇怪,白貴人與她說的事里,並未提及到她與小公子有什麼恩怨舊事。不過仔細想想那一段時,主人公不只是她們姐妹和秋公子。

其中還有個小公子。

白貴人卻隻字未提。

看來,這事里還有不少隱情。

白貴人回去后,便有些心事慌亂,宮人給她遞來茶時,她都未接穩,茶杯打落,熱湯的茶水撒在她的手背上,燙紅一片。夜裡晚膳時,她也沒吃下什麼東西,腦子裡總想著小公子那般恨意的瞪著她,她自曉得小公子對秋公子的情意,可他怎麼敢在宮裡如此放肆?

小公子也不可能知道她的事的。

可是,她還是心慌,夜裡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無法安寢。

只要小公子在宮中一日,她就無法倘然踏實。連著兩日,小公子都會故意在園子里遇上,小公子也什麼都不說,支憤怒的瞪她一眼。

連著兩日,她夜裡噩夢連連,會夢到秋公子和死去的姐姐。

白貴人派宮人去請了杜容兮來她住處喝茶,小心問起:「小公子來宮裡也有些日子了,您可知他何時會回晉陽?」

「為何問起此事?上回聞尚書謀逆,晉陽王借兵給皇上,立了大功,小公子不想走,皇上應當是不會趕他走的。」杜容兮算是回答了白貴人的話,卻狐疑的看著她。

白貴人這幾日的狀況,她略微了解些,白貴人似乎是在不安什麼。

「我與小公子同鄉,還想著他若回晉陽,還想讓他替我捎些話回去給父親。看來倒有些難了。」白貴人心虛道,端茶時太過著急險些將茶水溢出。

她虛晃閃躲的神色,落在杜容兮的眼裡。

「瞧小公子這脾性,定是要在宮裡玩膩了,或是惹出了大禍才會離開。」杜容兮笑了笑,起身告辭走了。

第二日,白貴人就去了德章宮裡,說她這幾日總心神不寧,想去迦葉寺禮佛祈福。

這麼許久以來,宮中事情頻發,已許久未有嬪妃去迦葉寺上香,白貴人既然有這想法,孟桓便允了。派遣了宮人安排一番,白貴人便就去了迦葉寺。

皇上親令,白貴人此去迦葉寺也是殊榮。

選秀里出來的幾位嬪妃里,也就白貴人看著在宮中有些前景,其他嬪妃,連孟桓的面都沒見過幾次,能就前跟孟桓說過話的,也就那麼一兩個。

白貴人此去儀仗浩大,宮女、太監、侍衛兩隊,更是杜容兮親自於宮門前相送。杜容兮與她說:「但願佛前你能求個清凈,若佛祖都不能給予你清凈,那有些事你註定是逃不過去。」

浩浩蕩蕩的儀仗出了宮門。

杜容兮雖不是特別明白白貴人和小公子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但秋公子的死定然與她有些干係。

白貴人與她姐姐都喜歡秋公子,她怎麼會甘心放棄自己喜歡的男人?

此事放在杜容兮身上,她可做不來放棄所愛。

或許,秋公子跟白貴人的姐姐私奔沒能逃掉,是白貴人告了密。

白貴人這才前腳出了宮門,天色剛暗下,宮人就跑來同杜容兮說:「小公子方才打聽了迦葉寺的方位,想是出宮去迦葉寺了!」

迦葉寺是佛門凈地,也是皇家寺院,杜容兮真擔心小公子會在迦葉寺里鬧出什麼荒唐事來。

孟桓用了晚膳后無事,便就同杜容兮一塊去了迦葉寺。

*

迦葉寺從無像今日這般熱鬧。

杜容兮和孟桓剛到寺外,就聽得裡面一片鬧哄哄的,二人快一步進入寺內,便見寺內燈火通明,大雄寶殿外擺了五六桌子,幾十人圍在一起大聲喊著「大、小、豹子」,桌上,擺滿銀錢。

他竟然帶著人在寺內擺了賭桌!

孟桓沉著臉色,尚未發怒,只喚了個小沙彌來,問:「小公子在何處?」

小沙彌便領了杜容兮和孟桓往內院去,遠遠的聽到后廂房內鶯歌笑語連連,還能聞到一股子的酒味。推開廂房門,便見小公子懷中摟著個女子,他身邊還坐著兩個女子,在一塊兒喝酒玩樂。

「簡直胡鬧!」孟桓怒色吼道。

那三個女子被趕了出去,孟桓一腳踹面前的椅子,沖他怒道:「你可知這裡是佛家凈地,你竟然弄出這些事來,對佛祖不敬!」

小公子起了身來,與孟桓道:「皇上,佛祖都能去庇佑一個殺人害命的人,我也不求他庇佑,就是在這兒借個地方玩樂一番,佛祖肯定不會介意的!」

「小公子是聰明人,你與白貴人之間什麼恩怨便直說,何必擾得佛門凈地不得安寧。」

杜容兮說了這話,便就和孟桓一道離開了。

迦葉寺里的那些賭徒、酒和女子都給遣走了,打掃乾淨。

好好的佛門凈地,弄了酒色財氣在裡頭,連主持都連連搖頭念著:「罪過,罪過。」

不過一日,白貴人灰溜溜的回了宮,迦葉寺里的那些壞事也都傳入了宮裡。

宮人都說小公子對白貴人這番胡攪蠻纏的,二人又是同鄉,指不定先前二人有一段情,只是後來白貴人進了宮,拋棄了他,如今他是不甘,才進了宮裡來要與白貴人再續前緣,抑或報復她。

許多事,傳得有鼻子有眼。

小公子入了德章宮裡,孟桓派人傳來了白貴人。

白貴人見此,當即白了臉色,什麼都不說,只坐在那兒,看似平靜的神色里,隱隱顯出不安來。

「你說吧,你的故事,我們洗耳恭聽。」杜容兮開口道。

此時的小公子沒有先前那副醉醺醺的模樣,他穿得一身青白錦袍,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用白玉冠束起來。

他人很精神。

「我與秋公子情意甚篤,我是欽慕於他,但他心中只有白家小姐。白家姐妹對他都情有獨鍾。但他只愛其中一人……」

小公子憶起往事來。

選秀旨意下來,白知府最鐘意的女兒是白玉顏,白家必有一女去選秀,白知府自然選擇讓白玉顏入宮選秀,一來,白玉顏那是要在宮裡當娘娘的命,二來,他又豈會讓女兒同一個戲子在一處。

白玉顏知道此事後,便跑來找秋公子。

那時,小公子正和秋公子在晉陽王府里小酌,白玉顏來跟秋公子說要同他私奔一事,她不等秋公子反應,便與他說了何時何地,私奔去何處,她還當時就規劃出逃跑的路線圖,又將銀兩行李都交給秋公子。

秋公子為此事,甚是為難。他豈能帶著白玉顏私奔。

是小公子提了意見,讓他將白玉顏要私奔一事告知白知府,所以,白玉顏到達跟秋公子約定的地方后,被白知府帶了回去,嚴加看管,直到送她入京的那一日,白知府才許人去見秋公子一面,讓他們二人把話說清楚。

白玉顏問秋公子為什麼。

秋公子回她:「我們不合適,我與你身份天差地別,你應當適合更好的男人。」

白玉顏上了轎子后,聽得丫鬟同她說,秋公子是得了知府的恩惠,所以放棄了她。因為她愛秋公子,也不怪他,與父親相爭,秋公子會備受父親的打壓。她也不忍看到心愛的男人受太多苦楚。

可是,讓她萬萬沒有想到是,就在她上了轎子進京選秀的那一日,秋公子真的與人私奔了。

秋公子與她的妹妹白清閑私奔了!

白玉顏按捺不住心裡的恨,讓人找到了秋公子和白清閑,她氣憤之下,將秋公子和白清閑都殺了。

殺了人之後,她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繼續入宮選秀……

……

小公子怒色看向白貴人,冷聲道:「你在我面前裝了許久的白清閑,你真以為我會分不清白玉顏和白清閑?」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一副畫來,那畫上畫了一女子,容貌與白貴人相似。

「這是秋兄畫的白清閑畫像,白清閑的鎖骨處有一顆小痣,而白玉顏沒有。」小公子道,他目光如炬的盯著白貴人。

白貴人神色頹喪。道:「我的確是白玉顏。」

「沒錯,是我殺了他們!他們一直都在騙我,秋公子他不喜歡我,為什麼他從來都不說,反而還同我來往,關心我,特意為我寫戲!我為他付出了所有的真心,可他和我的妹妹竟然一直把我當做掩護他們兩人感情的棋子!」白貴人怒聲,歇斯底里的喊道。

剝開偽裝的面具,她的眼神裡帶滿了恨意,她咬牙切齒:「我白玉顏多麼驕傲的人,可竟然被秋公子和白清閑玩弄於股掌!」

「哼!」小公子冷冷一斥,「你行事狠辣的很,若是你一早知道秋兄同白清閑彼此傾心,你會如何做?」

「只怕是要稟了你父親,帶著人去拆散他們,怕是還會恨得打死白清閑!」小公子道。

白貴人大笑起來:「我用手段去爭取我喜歡的人,有什麼不對?你啊,才是個膽小鬼,分明很喜歡白清閑,卻與秋公子傳出那些骯髒的事來。你說,你那麼為他們著想,是不是想跟秋公子共享白清閑啊?」

「你!」

白貴人如是癲狂了一般,大笑不止,隨著,又放聲哭了起來。

這段日子,她如何不受折磨啊,她被深愛的男人所傷所騙,又殺了深愛的男人。那些事折磨著她,幾乎要瘋狂,甚至騙了自己。

她與杜容兮說,她是白清閑。

跟秋公子死在一塊兒的人是白玉顏。

即便秋公子死了,她也希望秋公子是跟白玉顏這個名字死在一塊兒。

*

白貴人被送回了住處。

這段往事揭開來后,小公子整個人變得頹喪萎靡。他也不喝酒了,只是會在涼亭里望著宮中的某一處發獃。有宮女太監過來,他也不會再去調戲。

白貴人癲狂了兩日後,就平靜了下來,她差了人給杜容兮傳了句話,說她想看一出牡丹亭。

宮中最會唱牡丹亭的人是宋煥之。

戲台搭好,就在孟心悅的清毓宮不遠的地方。

宋煥之已許久不曾穿上那一身戲服,畫上粉墨,登台唱戲。

他也許久未仔細的看到過杜容兮,與她說上一句話。

這日里,白貴人穿的一身俏綠的夾襖長裙,綰著髮髻,比那日在晉陽見到她時,多了幾分成熟穩重。宋煥之登台,咿咿呀呀的唱著,她很專註的聽著,嘴裡還能熟練的哼出曲調來。

杜容兮在她旁邊站著,並無什麼神色。

宋煥之的眼神總是落在杜容兮身上,心中回想連連,感慨後悔。若他當初沒有刺杜容兮那一劍,帶著她走了,該有多好。

他後悔,可後悔又能如何?

「他的確唱得比秋公子要好。」白貴人眼角滑出一滴淚來,她笑著同杜容兮說。

隨後,起了身來,一人走了。

第二日,宮人來回稟杜容兮,說白貴人昨夜裡自縊死了。

杜容兮讓人收殮了她的屍體,葬了。

小公子又開始喝酒,每日醉得一塌糊塗,他不去調戲宮女和嬪妃了,倒是與宋煥之成了朋友,二人每日一塊喝酒,喝醉時,兩人還一同唱幾句戲文。

*

已到三月,天氣漸漸回暖。

小公子也一直都在宮裡,同宋煥之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

正好,三月里孟桓會宴請京外的爵爺們入京來聚一聚,信陵侯和晉陽王也入了京。一時之間,京中熱鬧。

孟桓也換了便裝,帶著杜容兮在京中四處走走。他們坐於茶樓上,京城裡諸多大臣的府邸在這茶樓附近,去哪一處,都能看得到。

剛坐下,小二上了茶,孟桓端起茶杯還未喝,就見一位侯爺從茶樓前經過,去的那條路上,有提督衙門、吏部尚書府。

孟桓喚了位侍衛來,那侍衛立即下了茶樓跟上前去。

不過片刻,便有不少侯爺、王爺出現。每個人的身後,孟桓都派了人跟著。

「皇上三月宴請京外的爵爺王侯們入宮,其真實目的是這兒才對。」杜容兮道,對此並不十分理解。

孟桓抿了口茶,道:「他們定然與朝中大臣都有聯繫,朕不如給他們一個名正言順進京的機會。雖然在今日聯繫,會太過於明目張胆,但是,也可渾水摸魚。」

權衡朝臣,牽制王侯,這些杜容兮並不十分懂,但,這些王侯的確該防。

畢竟,不少王侯手裡有兵馬。

一會兒,杜容兮看到樓下有個熟悉之人,孟桓也看到了,此時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

孟桓派了人去跟著他。

傍晚時。他們離開的時候,侍衛來回稟,孟旭一共去拜訪了朝中三位大臣,且這三位大臣在朝中的地位舉足輕重。

下了茶樓,便要回宮。

杜容兮突然想起來,與孟桓道:「我回去看一看大哥,皇上先回宮吧。」

孟桓正要說與她一同去杜府,可杜容兮話落下就走了,陸海低聲同他道:「皇上,宮中有幾位大人等著您一同議事。」

如此,孟桓只好先回宮,與侍衛囑咐了一句,讓他們去杜府接杜容兮。

京城原本不算大,所以,在街上與孟旭遇上,杜容兮一點都不意外。

倒是孟旭很意外,震驚無比,他目光怔怔的看著杜容兮,許久后,才幹澀的說出:「你可還好?」

「挺好。」杜容兮簡扼回答,目光平靜,以前她挺看不上孟旭的,如今只覺得平常。

「這許久不見,可否與我去坐坐,說說話。」孟旭顯得有些局促,眼神里有太多飄忽不定的東西,不甘心,以及挫敗。

他以往的驕傲高貴,全都被掩蓋,被取而代之的是平庸、平常。

杜容兮心裡對他很有愧疚,遲疑片刻后,便應了下來:「前面有個小酒館。」

便往那酒館而去,她喊了店小二暖了酒,上了幾樣小菜。

以杜容兮那矜貴的性子是看不上這樣小店裡的酒菜。也看不上一同喝酒的人,故而,她只是在那兒筆直的坐著。倒是孟旭斟上一杯酒,一口飲盡。

半晌,他才道:「他廢了你皇后,還讓你當宮女來羞辱你?」

他言語里神色里均有憤怒,也的確是為杜容兮不甘。

「這是我與皇上之間的事,孟旭,五年了,會發生很多事情。」杜容兮勸道。

「可他怎麼能如此做?要不是你幫他,他能登上皇位嗎?容兮,當年你若嫁給我,我定然會一輩子珍惜你,不忍傷害你。」

孟旭痴情的望著她,眼眶裡竟然有幾分濕潤,他伸手要去握著杜容兮的手。

杜容兮反應快一步,將手移開。

她冷聲道:「孟旭。不管當年也好,如今也罷,我都不愛你。我不會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你明白嗎?我與你根本不可能。還有,我奉勸你,好好當你的閑散王爺,不要有不該有的心思!」

說完,杜容兮起身來,乾淨利落的走了。

當年,孟桓為首的四王之亂,孟桓判了樊家流放,對於孟旭和其他三王並沒有趕盡殺絕,而是也將他們一同流放四年,四年後,便就在偏遠貧瘠之地,封了王爺,無實權,無兵馬。無府邸,連俸祿都極少。

如今,是孟旭自從四王之亂后第一回回京城,他也是五年來第一次見到杜容兮。

若杜容兮還是皇后,她與孟桓感情甚好,或許,他雖不甘,卻難能生出反抗之心來,因為他知道,只要杜容兮跟孟桓一心,他如何都贏不了。

他剛到京城就打聽了許多杜容兮和孟桓之間的事,聽到別人說孟桓對杜容兮不好,兩人的關係猶如仇家一般,聽說孟桓廢了她的皇后,還故意讓她當宮女來羞辱她……

他既心疼,又覺得看到了希望。

*

杜容兮前腳剛進杜府,孟旭後腳就來了。他此來,是找杜容昊。

杜容昊在院子里教喜寶學劍,喜寶拿著根木枝,學得很認真。見著杜容兮來,便扔了手裡的木枝,高興的跑到杜容兮懷裡,喊著:「姑姑,你可回來看喜寶了。你可知這幾日,爹爹不是教我學劍,就是教我看兵書,著實無聊死我了!」

杜容昊見此,無奈一笑,便由了他去。

等著杜容兮抱著喜寶走開了,杜容昊才與孟旭道:「旭王爺,許久不見。你我一別幾年,還以為再見會是仇家。」

孟旭朝杜容昊拱手,言語間有刻意的討好:「杜大哥此話嚴重,當年,是容兮糊塗,我不怪杜大哥,也不怪容兮。只望你我不要生疏了才是。」

「唉!」杜容昊嘆了聲,拔出掛在紅漆柱子上的劍,隨意舞動幾下,便就把劍扔回劍鞘內,他轉了身來。

「容兮當年做事是欠缺考慮,但是,杜家既然隨著她了,便也不會再有別的立場。」說罷,他當著孟旭的面跪下,「當年是杜家對不住旭王爺,我杜容昊這條命,您隨時可取走!」

孟旭輕笑,扶了孟旭起來:「我要你命做什麼!」

隨後,他神色凜然,認真道:「杜大哥可願再同我共襄大事?」

杜容昊當即喊了人來:「來人,送旭王爺出去!」

等著孟旭被送出府後,杜容兮才帶著寶兒來了院子里,憂心問:「大哥,孟旭仍在痴心妄想嗎?」

「眼下形勢,他就是拼了命都掀不起一點風浪來。」杜容昊不屑道,「就容他痴人做夢吧。」

可杜容兮總覺得不安。

她雖不懂朝政,可是,眼下孟桓唯一的子嗣只有姜舞的兒子。

朝中大臣豈會真容了姜人的血脈繼承齊國江山?

所以,大臣們會更加擁護其他幾位王爺,孟旭當年又最得先皇器重,擁護他的大臣也極多,他若要振臂一呼,響應的人不會少。

更重要的是,孟旭雖看著文弱,卻是個雄才偉略、極為聰明的人。故而,他不會痴心妄想。

侍衛來杜容兮,杜容兮便回了宮。

今日夜裡,就是宮宴。

宮中自然熱鬧非凡,歌舞昇平。

一眾王侯爵爺們入席后,躬身與孟桓請安,齊國京外勛貴,上百人,此場面甚是壯觀。

孟桓以君臨天下之態,接受一眾人的朝拜,威儀八方。

眾人落座后,都如往常一般吃喝說笑,孟桓也不與他們談及朝中政事,只說一些地方雜談,個人軼事。

晉陽王起身來說了一樁趣事:「晉陽城裡有個神運算元,他每日只算一卦,算的都是男女夫妻之事,他算的卦啊,百算百靈。後來啊,有人抓到他竟然半夜爬人屋頂,偷聽人家夫妻倆的床頭話……」

眾人聽完一陣鬨笑。

隨後,一位侯爺也站起來:「江陽城裡有棵大槐樹,夜裡經過那兒,總會看見那槐樹下有很多人影,聽說老槐樹聚陰,之後就很多老百姓到那老槐樹那兒去給死去的親人燒紙錢,後來,一日大火,將老槐樹給燒了,就有人發現槐樹的大樹榦裡頭,竟然藏了很多的金銀財寶……」

……

說了這許多,輪到信陵侯了。

眾人都看向他。

信陵侯起了身來,沒有講信陵的趣事,他到中間來跪下,磕頭道:「臣的逆子犯下大錯,臣管教不力。罪該萬死。還請皇上看在臣這些年忠心耿耿的份上,放了他,讓臣帶回去嚴加管教。」

說完,信陵侯又磕了好幾下頭。

孟桓原本笑容舒展的臉,緊繃起來,臉色沉了下來,冷聲道:「朕留了他在宮中小住,陪伴公主,信陵侯可有什麼意義?」

「臣……臣是怕那逆子會惹了公主不悅。」信陵侯想了想,道。

孟桓一笑:「的確是惹了公主不悅,不過,公主並不在意。」

說完,便就叫了另一位侯爺繼續說。

放宋煥之離開皇宮一事,便擱置下來。

夜宴散下后,孟桓喝的有幾分微醉,杜容兮扶了他回德章宮。

夜色下,孟桓靠在杜容兮身上。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心微漾,神往。不由靠得她更近,貼著她白玉般的脖頸,趁她不留意時,悄悄偷香一口。

那種美好的感覺,讓他覺得滿足、貪戀。

到了德章宮后,杜容兮扶著他在軟榻上坐下,喚了宮人拿了濕毛巾來,替他擦了臉,又給他餵了碗醒酒湯。

孟桓的眼睛總盯著她看。

杜容兮的臉紅彤彤的,心也漸漸越跳越快。

此時的氣氛,甚是尷尬。

為了打破尷尬,杜容兮開口說話:「皇上為何不答應信陵侯,放了宋煥之出宮,留他在宮中,也並無什麼緊要。」

孟桓從杜容兮身上移開眼。道:「信陵侯跟孟旭有往來,這一年來,他們往來次數不低於五次,信陵侯手上可是有兵馬的。」

「你懷疑……」

「不管如何,也要留了宋煥之在宮中當人質。況且,心悅怕也不放人。」孟桓道。

他不喜歡同杜容兮說這些,他只想看著杜容兮,看她的一顰一笑。

突然的一下,孟桓拉了杜容兮入他懷中,翻身,便將杜容兮壓在身下。

杜容兮瞪大了眼睛,驚魂未定的看著孟桓,他倆靠得那麼近,那麼近。

也不知是誰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越來越急促。

杜容兮喘著粗氣,心裡慌亂得要窒息一般。

孟桓低下頭來,與她離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猛然,杜容兮回神過來,用力推開孟桓,她起身來,整了整衣裳,紅著臉道:「你喝醉了。」

便就喊了當值的宮人進來伺候,她匆匆的出了德章宮。

外面的風拂來,清爽涼意,吹散杜容兮渾身的燥熱,她也越發的清醒。

方才,像是一場夢一般。

經這風一吹,了無痕。

這夜裡,姜舞住的地方,傳來凄厲的慘叫,接著,便是寶兒被嚇哭的聲音。

驚得宮裡都滅的燈。漸次點起。

杜容兮剛睡下,就有宮人來詢問她:「姜妃娘娘那兒好像是出了事,要不要知會皇上一聲?」

「想是她壞事做多了,做了噩夢,不必驚擾皇上。」

「是。」宮人應下,退了下去。

片刻,宮中又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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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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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孟旭,仍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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