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容顏盡毀

第五十二章 容顏盡毀

杜澄從不曾與杜容兮這般嚴厲嚴肅的說話,杜容兮頓在那兒,不解的看著父親。

「容兮,今日從這冷宮裡出去,往後,杜家不能再幫襯著你了。」杜澄嘆聲道。

杜容兮疑惑的看著杜澄,總覺得他像是老了許多,問道:「爹,到底出什麼事了?是不是孟桓他對杜家下手了?」

她心裡著急又擔憂。

杜澄嘆氣,臉上滿是滄桑之意,想了好一會兒后,他才道:「爹辭官了,也將你大哥手上的兵權交出了二十萬,才將你換出冷宮。往後,杜家會慢慢失勢,撤出京城。爹不管素美人中毒是不是你下的,有一點,你需要明白,杜家再不會是你的依靠。也但願,杜家的退讓,能夠換得皇上對你一點的憐憫。」

「我哪怕死在冷宮裡也不要爹和大哥為我做出這樣的犧牲!」杜容兮道,態度堅決,咬唇站那兒,她索性坐在台階上,雙手抱著膝蓋,側開頭看別處。

「爹這也是保全杜家,當年若成侯不趁早撇開權勢離開京城,恐怕成侯一家也被滅門了。容兮,你嫁入皇家這麼久,應當明白自古權臣都下場凄慘。」

話說至此處,杜容兮自然明白,只是心裡難以接受。

杜家沒有錯,她沒有錯,可為什麼就要退讓?

杜澄又說:「這世間的事,沒法用對錯來衡量,想想你嫂嫂一家,他們也曾沒有錯。」

空氣沉默下來,很靜,很靜。

許久,杜容兮想明白了。隨著杜澄出了冷宮,回到鳳鳴宮后,她換上皇后的華服,對著銅鏡梳妝,描眉、點朱唇……

今日起,她不會再依靠著杜家的勢力,總不能每次都任憑姜舞陷害吧?

既然孟桓不信她,那她便向天下人證明她的清白,用天下人來證明,孟桓信錯了人。

其實。毒雖然不是杜容兮下的,可姜舞中的是什麼毒,她卻是知道的。

噬骨穿心之毒,不會讓人立即死亡,甚至能讓人活五到十年但每年每月都會收到此毒的折磨,最後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她只要證明這毒不是來自西域,還有姜舞是何時中的毒,便就能證明她的清白。

*

德章宮內,太醫們都在。杜容兮拿出一株「泣血」,親自將那株泣血放在石碗里碾碎,摻入清水,可見紅如鮮血的汁液。

「太醫們應當知曉這是泣血,本宮恰好有這一株,乃是西域藥商所贈與本宮。」杜容兮說著,隨即放下手中碾葯的動作,將石碗中鮮紅的汁液倒入一杯清茶之中。

她端了那清茶,就一飲而盡。

霎時,她臉色蒼白。頭疼欲裂,不過片刻功夫就疼得暈倒過去。

錦秋立即拿了顆藥丸來給杜容兮服下,杜容兮也立即醒了過來。

此時,杜容兮才道:「泣血的確有很強的毒性,誤食就會即刻頭疼、暈厥,若三個時辰之內不服用解藥,便會全身血脈凝結而死。西域人常年居於沙漠,不少人會誤食到泣血,不過,在泣血生長的十丈之內,必定有解藥。」

說到這裡,杜容兮看向姜舞,聲音冷了下來:「本宮方才服用了泣血,已經解毒。素美人若也是中的泣血之毒,這解藥必然也是能解泣血之毒的。」

說著,讓錦秋又拿了顆藥丸出來。

姜舞深信自己中的就是泣血之毒,可杜容兮如此擺明面上來要給她解藥,她反倒心裡慌了。

「這……萬一這是假的解藥呢?」姜舞疑慮問。

殿內孟桓、太醫們,均不言語,想來心中都有與姜舞相同的心思。

杜容兮也不說什麼,讓陸海去倒了五杯清水來,她將石碗中剩餘的汁液分別倒入那五杯清水裡,從瓷瓶里倒出六顆解毒藥丸來。

「本宮這兒,還剩餘六顆解毒藥丸,各位可要試試真假。」

太醫們略有遲疑,有一人上前去端了清水喝了,片刻便覺頭疼欲裂,又立即服了解藥,就立即解了毒。

五位太醫,試了四位,還有一杯被孟桓喝了,大家都安然無事了。

只剩下最後一顆解藥,當下所有人都盯著姜舞,連孟桓都溫聲勸她:「舞兒,去服了解藥吧。」

姜舞此時很慌,她完全確定她絕不是中了泣血之毒,而且,杜容兮一定知道她中的什麼毒!可是,所有人都盯著她,她必須去服下這顆解藥。然後證明杜容兮是無辜的……

眼下境況,姜舞已經被杜容兮逼到不得不去服用那顆解藥的地步。

她服了解藥,太醫們又都在,正好可以給她診脈。

可診脈結果是,杜容兮體內的毒並未清除……

其實,大家在喝那摻了泣血的清水時,心裡都明白了,泣血這毒,那麼霸道,姜舞若中的毒是泣血。她早就死了……

「就算我中的毒不是泣血,也並不代表就不是皇後娘娘您下的毒。」姜舞怒氣道,又是一副委屈可憐的模樣看著孟桓。

孟桓的心一軟,「素美人所言不無道理。」

杜容兮曉得孟桓一向對姜舞偏心到了骨子眼裡,她又豈會認為區區證明姜舞中的毒不是泣血,孟桓就會相信她?

錦秋拿了一本醫書古籍來,翻到某一頁,然後遞給殿內的太醫看,太醫看過之後,相互討論了一番。隨後,所有太醫都與孟桓道:「素美人所中的毒,更像是這種叫做『月噬』,是一種月噬草。」

醫書古籍合上,呈到孟桓的手中,孟桓一看古籍上的字,就怒色瞪向姜舞,他什麼都沒說,甩袖道:「你們都退下!」

眾人都出了德章宮。

太醫們跪了地上,同杜容兮道歉:「是臣等醫術不精。使得皇後娘娘受了冤枉。」

杜容兮未理會太醫,傲然的走了。

月噬草之毒,會在體內潛伏兩三個月才會開始毒發,可那時,姜舞還沒回宮呢,還怎麼可能是杜容兮下的毒?

還有一點,姜舞不是齊人,她是姜人,早在二十年前,姜國被齊國滅了。杜容兮所呈給太醫的那本醫書古籍,就是姜國留下的。

姜國那地方,多毒蠱。

孟桓曉得了,這分明是姜舞給自己下了毒來陷害杜容兮……

夜色深深,孟桓去了鳳鳴宮,他與杜容兮質問:「你明知真相,為何不早些解?若朕知道,不會將你打入冷宮去!」

「解釋?」杜容兮冷笑,「我去調查這些也是需要時間的。姜舞一中毒,孟桓你懷疑我,便就立即將我打入冷宮。沒有實證。我解釋你會信嗎?」

孟桓沉默了,沒有實證,他怎麼會相信杜容兮?若是信她,便就一開始不會懷疑。

「如今你曉得了是姜舞給自己下來毒來陷害我,你怎麼不將她打入冷宮?」杜容兮嘲諷的道,她苦笑一聲,看著孟桓。

得知可能是姜舞在陷害杜容兮,孟桓雖然憤怒、氣憤,可卻沒有過要將姜舞如何的想法,在他心裡,覺得姜舞做出這樣的事情一定是有苦衷的。

姜舞曾是那麼善良的女子,她定是經歷險些被杜容兮毒死,此次回宮才有了些小心計。

……

孟桓還未離開鳳鳴宮,錦秋拿了藥膏過來,撩起杜容兮的衣袖,給她上藥。

只見杜容兮的手臂上,有好幾條暗紅的鞭痕。

孟桓皺眉,問:「這怎麼回事?」

杜容兮冷著臉不理他。

錦秋紅了眼眶,哽咽道:「娘娘被關在冷宮裡,那些宮人覺得娘娘失了勢,便對娘娘不客氣的很,惡言相向,不給娘娘吃的東西不說,更是幾人拿了鞭子打娘娘,娘娘餓得沒了力氣,才讓那些小人得了逞!」

「這……怎麼會?」孟桓不敢置信,他派了人在冷宮裡盯著,那宮人宮他回稟說,分明是杜容兮在冷宮裡過得很愜意。

孟桓沉了臉色,什麼都沒有說就出了鳳鳴宮。

第二日一早,便聽宮人說孟桓發了雷霆之怒,不但處決了冷宮裡的幾個宮人,連姜舞都在德章宮外跪了許久也沒見,殿內,更是罵了好幾個宮人。

姜舞又毒發了,太醫好不容易才將她救了回來,不過,孟桓沒有去看過她一眼。

素蕪閣內,姜舞看著銅鏡中那絕美的容顏,皺了眉,她雙手緊緊抓著妝台,她那雙靈動的眼睛,眼角竟然有了好幾道的皺紋,頓時顯得她整個人老了幾分!

「備轎,我要出宮!」姜舞怒聲道。

「娘娘,這都深夜了,宮禁關了宮門了。」宮女小聲提醒道。

姜舞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那宮女臉上,又吩咐道:「趕緊去備轎!」

深夜裡,姜舞從一處側門出了宮城。她的轎子徑直去了一處宅院里,見了一位婦人。

「娘,我中的當真是月噬草的毒嗎?」等著那婦人給她診脈過後,姜舞擔憂問道。

那婦人想了許久,搖了頭,又點頭。半晌,她才開口道:「從脈象和你頭疼發作來看,的確是月噬草,但是,好像並不是單獨的月噬草。這毒里,應當還添加了別的東西。」

「能解嗎?」姜舞問。

婦人嘆氣:「暫時我想不到有什麼法子能解毒,不過可以使用藥草暫時壓住你體內的毒,讓你毒發的時候,沒有那麼疼。」

鳳鳴宮內,杜容兮手裡拿著一顆紅色的藥丸兒,看了許久。隨後她將這藥丸放入錦盒內收起來。

姜舞體內的毒,是素美人早早給種下的。

另外,素美人還告訴了杜容兮一個姜舞的秘密。

素美人曾偶然聽見姜舞與一男子耳語廝磨,說的話極為曖昧挑逗,二人,也行過床笫之事。

姜舞這在宮外的一年多,早與別的男子勾搭成奸,若是找出那個男子,必然能夠將姜舞至於死地。

只是,杜容兮有些猶豫,若真找出了這麼個男子來,對於孟桓,想來要將他傷得極深。

杜容兮派了人去宮外明察暗訪,杜家那邊也派了人去晉陽。

只可惜,並未查到什麼,晉陽里連對姜舞有幾分熟識的人都沒有。他們只曉得那一處宅子里住了人,至於什麼人並不清楚。

宮中這兒,孟桓已經許久未去素蕪閣內看過姜舞。姜舞也像是反省一般,成日里待在素蕪閣內,不出一步。

其實啊,是姜舞不敢出素蕪閣。

她眼角的皺紋,從一道變成兩道、三道……臉色越發的差,整個人彷彿間老了十歲一般,她在臉上擦了濃重的脂粉,卻仍是難以遮住這些瑕疵。

所以,她不敢出門,不敢讓孟桓看見她這副模樣。

「一定是杜容兮搞的鬼,她早知道我還活著,素美人那賤人肯定早就被她收買了!」姜舞看著銅鏡中那張臉,憤怒道。

哪個女子不是將容貌看得比性命還重要,姜舞如何能忍受看著自己的臉不過數日之間就變得蒼老?

「杜容兮,我不會放過你!」姜舞狠厲道。

那日的夜,烏雲遮住了月亮,風很大,吹得樹葉沙沙的響。杜容兮剛要歇下,就聽得外面宮女傳稟說姜舞求見。

杜容兮略想了想,便讓人放了姜舞進來。

姜舞穿得一身月白長裙,外面頂了件黑色斗篷,斗篷遮著半張臉,姜舞又是一直低著頭。

「本宮倒是從未見你私下時會與本宮低著頭。」杜容兮笑著,語氣冷的很,對於姜舞,她只有厭惡。

姜舞恭恭敬敬的,只道,「臣妾有一樁秘密的事要與皇後娘娘說。」

說著,往前過去,杜容兮怔愣著,未動。

姜舞靠近了她,當真附耳過去,開了口:「我啊,要毀了你的臉!」

話未落,姜舞手裡的刀子快速的在杜容兮臉上劃過,頓時,她的臉上出現一道長長的血痕!

顯得猙獰。

杜容兮反應過來,一巴掌打在姜舞的臉上,姜舞的斗篷被打落,她的臉露了出來,那張原本美麗的臉上,布了好幾條的細紋,像是老了十歲一般。

姜舞看著杜容兮臉上那道血淋淋的傷痕,突然瘋狂大笑起來,她帶好斗篷,瘋了似的逃出鳳鳴宮。

宮女要去追,被杜容兮叫住。

錦秋去請了太醫來。姜舞那刀子淬了毒,傷口也深,杜容兮這臉,治好了也會留下疤痕。

姜舞在鳳鳴宮內行兇,可是滿鳳鳴宮的宮女都看見了的,此事她逃脫不得,連孟桓都袒護不得。

孟桓連夜裡就衝去了素蕪閣,卻是見到姜舞抱著雙腿躲在榻上,頭埋得低低的,披頭散髮。在嚶嚶的哭。

宮女不敢靠上前去,畏畏縮縮的在外面,害怕的同孟桓道:「娘娘中毒后不久,就有了些瘋癲,不讓人靠近她。今日奴婢們沒留神,娘娘就跑出了素蕪閣,等她回來后就一直在那兒哭。」

孟桓慢慢的靠近姜舞,慢慢的,將她擁住,看她變成這副模樣,到底還是心疼的。

姜舞抬起頭來的那一瞬,將孟桓嚇得呆愣了。

那張臉,塗滿了厚重的脂粉,白得如紙,紅得似血,眼圈畫著濃濃的黑色……

好好的姜舞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姜舞,你就給自己解了毒吧,何苦要這樣為難了自己。」孟桓童心道。

姜舞卻是瘋瘋癲癲的,連孟桓也不認識了……

到底孟桓對姜舞情深得很,吩咐了太醫一定要竭盡全力的治好姜舞的病,另外,還往宮外貼了皇榜著急名醫入宮。

「姜舞裝了瘋,皇上便藉此放過了她。」鳳鳴宮內,錦秋憤恨的道,說罷,她又看向杜容兮的臉,「可惜娘娘的臉,真的要留下傷疤了……」

「如此也好,往後孟桓看到我這張臉,就該記起。我臉上這道疤痕,是他最寵愛的姜舞留下的。」杜容兮冷漠著道,「這樣他也曉得些,姜舞可不會那種柔柔弱弱善良的女子。」

臉毀了,她只能這般想。

*

素蕪閣總能聽到裡面姜舞瘋狂的大叫,尤其是在半夜裡,叫聲凄厲的很。

今兒有位新嬪妃在素蕪閣外巧遇了孟桓,她與孟桓說了個事。

她說,後宮里發生了這麼多事,總覺得像是什麼氣運不對,或許是有什麼髒東西,不如請了法師入宮來做做法,如此大傢伙兒也安心些。

孟桓應了此事。

法師做法,祛除的是人心的慌亂恐懼。

法師還未進宮,宮中就突然死了個宮女,那宮女死得離奇古怪,被人從枯井裡打撈出屍體時,聽說血肉模糊,看不清生前模樣,只那一雙眼珠子,深凹了進去。

著實嚇人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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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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