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打入冷宮

第五十一章 打入冷宮

孟桓登基四年,除了剛登基的第一年裡正經的選過秀女,這好幾年都未選秀女,後宮的嬪妃大多是那時候的,另外便有些是孟桓點名要進宮的,比如姜舞、素美人。

孟桓到這年歲,還沒有子嗣,是該要再選一選秀女。

外官的摺子都已經遞到這兒來了,這事兒是已經定下。

後宮里的事,自然歸杜容兮管著。

錦秋看了許多地方呈送上來的秀女帖子,與杜容兮說,應當選幾個品性好的提拔著。素蕪閣那邊她可清楚著,姜舞早有有動作。

「娘娘,咱們不能晚了素蕪閣,否則她在宮中的人多了,對娘娘您會更加不利。」

杜容兮很迷惘,將那些秀女帖子扔在一邊,她與錦秋道:「這些,你看著去辦吧。」

她當初是愛慘了孟桓,才使了各種手段嫁給了他,可嫁給了他之後,卻沒與他有過半點夫妻情分,反倒是替他選秀、都嬪妃、穩固權勢……

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杜容兮從來都看不上這些俗氣濁氣的虛名。

當初,她只想要孟桓愛她,與她好好過日子。

可卻漸漸被孟桓傷透了心,她那顆炙熱愛著孟桓的心漸漸的冷了,硬了。她所想要的東西,已經在這宮裡消亡,那她為何還要留在這宮裡?

錦秋為了選秀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

杜容兮閑得發慌,便想起宋煥之來。

遣了宮人去請宋煥之去涼亭里,備了茶點、筆墨紙硯。她先前隨宋煥之學畫,始終沒有學好,如今閑下來,便想繼續學一學。

湖畔微風輕輕,宋煥之仍是一身白衣而來,雖一貫清冷寡言,但見到杜容兮,還是難掩欣喜之色。

宋煥之來了之後,宮女附耳與杜容兮道:「公主還不曉得宋公子來見娘娘,若是曉得了怕會來鬧事。」

杜容兮吩咐宮人好生看著,莫讓孟心悅來。

「娘娘想學什麼畫?山水、人物、園林?」宋煥之躬身問道,雖然表現得與杜容兮很是疏離。可目光總是會落在杜容兮身上許久。

杜容兮看了眼涼亭外,道:「前面湖中那假山,就畫那個吧。」

此時正值深秋,假山上光禿禿的,山上的樹也都落光了葉子,看著蕭索、凄涼的很。這並不是什麼好景緻,但宋煥之還是應下了,拿了畫筆,慢慢的一筆一筆的勾畫,還一邊同杜容兮解說為何要這般畫。

杜容兮在旁看著,仔細。認真。

還好,宋煥之只是先勾了個輪廓,便與杜容兮道:「娘娘先學著畫一畫。」

宮女攤好畫紙,杜容兮看看那湖中的假山,又看看宋煥之勾畫的草圖,便就下筆慢慢的畫,她畫得也仔細。

只是,畫出來的,不盡人意的很。

宋煥之在一旁看著,見杜容兮畫得不對的地方,便微微皺眉。抬了手,想要去握著她的手教她。

卻在一半,頓住,頹喪的放下。杜容兮是皇后,他怎敢幻想?

可惜的很,杜容兮沒什麼作畫的天分,雖能學幾分表象,但她作出的畫實在平淡無奇的很。

*

杜容兮才回了鳳鳴宮,孟心悅就怒意闖了進來。

她曉得今日杜容兮召了宋煥之去教她作畫,二人在湖心亭那裡呆了許久。她當時闖了去,只是老遠就讓鳳鳴宮的宮人給攔著。

「你好歹也是堂堂皇后。心裡想的只能是我皇兄,卻總要跟別的男子在一處!」孟心悅怒氣沖她,眼裡妒火十足。

「本宮要如何,還輪不到你來指三道四。」杜容兮不屑道,喚了宮人來,要將孟心悅趕出去。

孟心悅卻是堅定道:「我喜歡他,不許你與他過多見面。我可以與他成親,你卻不能!」

說完,她就氣憤的轉身出了鳳鳴宮。

孟心悅這話,卻是將杜容兮點醒了。

她明知宋煥之對她有那樣的心思,明明她不能給予宋煥之任何情感,卻還讓宋煥之來見她,來教學畫。

她的心不在孟桓了,又何必苦苦留在後宮裡,當著這個皇后?

與孟桓的糾葛,該清了,放他們自在幸福,也放過她自己。

竟沒想,會是驕縱任性的孟心悅點醒了她。

……

天亮了起來,杜容兮仔細裝扮了一番,既寶相莊嚴,又有嫻靜自然。

孟桓下了朝後,就見杜容兮跪在了德章宮裡。杜容兮見著他,磕了個頭,語氣平常的道:「我不想當這個皇后了,我想出宮了,還請皇上成全。」

「出宮?皇后說不當便能不當了?」孟桓一怔后,冷笑,「那朕不當這個皇帝了,也可以嗎?」

杜容兮不說話,只是磕頭,一下接著一下。

孟桓看著杜容兮那般,心裡越發煩躁和氣憤,她說不當皇后便不當嗎?他當初想廢了她,想殺了她,可從來都做不到。

如今,她就說不當皇后了,想出宮了?

「是為了那個戲子?」孟桓審視了她許久,突然開口問。

「你愛上他了,要跟他私奔?」孟桓繼續問。

杜容兮抬起頭來,看著孟桓,只說:「原先我嫁你,是愛慘了你,可經過了這四年。我傷得遍體鱗傷,你從來都不愛我,如今我也不愛你了。我不當皇后了,你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將你心愛的女人送上皇后之位,還有你的兒子。是我想明白了,是我強行介入了你們……」

「杜容兮,你愛慘了朕時,就用盡了各種手段來逼朕娶你,如今你不愛朕了,就要抽身離去。憑什麼,所有事情都由你說了算?」孟桓憤怒道。聽著杜容兮說不愛他了,他便就有了滿腔的怒火。

她分明是要同那個戲子私奔,卻還說得那般冠冕堂皇的要成全他與姜舞。這些年來,他就是恨,憑什麼,所有的事情都由杜容兮說了算?

哪能由著她杜容兮想如何就如何!

「朕今日就與你說,你這輩子,生是皇后,死了也是我孟桓的正妻!」

說罷,轉身背對著杜容兮,喊了陸海:「送皇后回鳳鳴宮。遣人將鳳鳴宮給朕看牢了!」

「我要走,你攔不住我!」杜容兮沖他道,語氣堅定的很。

「朕是攔不住你,但朕可以殺了宋煥之!」孟桓咬牙切齒,怒火極甚。

一個月里來,鳳鳴宮外一直都有大批侍衛看守,僅是錦秋在忙著選秀的事情。

秀女,也都入宮了,錦秋剛安排了住處,便就都被姜舞接手了所有的事情。她在素蕪閣里見了許多容貌家世好的秀女,送與了秀女們禮物。

也讓秀女們看出來。這後宮里最得寵的是姜舞。

至於皇后。

鳳鳴宮外一直守著許多侍衛,怕是被皇上軟禁了,那鳳鳴宮不過是她的冷宮吧?

孟桓下旨,選秀及秀女冊封一事,全由杜容兮做主。

這些秀女才去了鳳鳴宮裡,見到杜容兮,雖知她不得寵,去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她們往後是什麼樣的身份,還全看杜容兮的呢。

杜容兮坐於正位上,略微的瞟了眼殿內跪著的幾十名秀女,似乎瞧見一女子,模樣有些熟悉,卻是想起來是哪家的閨女,在何處見過。

她們的身份,從她們進宮那時便就定下了。

杜容兮只是草草見了她們后,便就下了旨意,將人都遣走,這後宮里由著她們鬧去。

總歸,她都不管,姜舞是要拉幫結派,還是新人相互鬥來鬥去。與她有何關係?

*

這日,宮中設了小宴,孟桓、杜容兮以及後宮嬪妃皆在,席間,姜舞突然臉色一變,手撐著額頭,擰著眉,似很是難受。

不過片刻,她就徑直暈倒過去。

將席間的眾人都嚇住,孟桓趕忙快一步過去抱住她,擔心喊了聲「舞兒!」

姜舞卻沒半點反應。

孟桓只覺她身體很涼,臉色蒼白。

太醫都被急召到素蕪閣,幾個太醫輪流給姜舞診脈,又是針灸,又是灌藥,姜舞才緩緩醒了過來。

「你可好些?」孟桓擔心問。

姜舞虛弱的開口道:「好許多了,只是仍然有些胸悶。」說完,難受的咳嗽了幾聲。

她這回,當真是病得重,那會兒,她突然頭疼得厲害,一下子就眼前一黑,整個人暈了過去。

幾個太醫圍在一塊兒討論了許久,才到孟桓跟前來,躬身認真道:「皇上,素美人應該是中了毒,這毒很隱秘,臣等暫時查不出來,不知中毒者會有何癥狀,不過此種毒臣等從未見過,可能會是西域或某蠻夷小國的毒。」

此話,將孟桓和姜舞都嚇到。

「中毒?怎麼會……」姜舞驚恐,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孟桓的眉間也隱然有了怒色,臉色陰沉,只與太醫吩咐:「一定要查出素美人中的是什麼毒,給素美人解毒。」

宮中的太醫全部出動,太醫院裡所有的醫書古籍都翻遍了,當真沒有能解姜舞的毒的方子。

不過,找了許久,太醫查出了些眉目,姜舞所種的毒,很有可能是出自西域的一種奇花,此花無葉,顏色紅如滴血,生長於沙漠之中。無具體名字,當地人都叫它「無葉花」或「泣血」,醫書中對此花也無具體記載。

能找得到的典籍里,均是這般記載:「有毒,凡見過此花,都覺頭疼如絞。」

……

孟桓派人去查姜舞為何會中毒,可是查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可這後宮里,對姜舞有恨意,想要讓姜舞死的人是誰?

一年前,杜容兮就給姜舞賜了毒湯,這番姜舞又活著回了宮。杜容兮還能容她活著嗎?

「不是臣妾懷疑皇後娘娘,可臣妾是真的懼怕皇後娘娘,她先前要至臣妾於死地,如今臣妾和孩子都還活著,她能饒得了臣妾嗎?」姜舞也哭著與孟桓道。

她是真的懷疑杜容兮,否則,這後宮里有誰有那麼大的能耐,能給她下得了毒?

孟桓知曉杜容兮從來都不屑於在暗中做什麼狠毒手段,可這回,他也懷疑杜容兮。

西域奇毒,能得到的只有杜容兮。

杜容昊出征時曾去過西域。給杜容兮捎回了不少西域的東西,有西域的奇怪香,誰曉得有沒有這種奇花?

還有,杜容兮曾與一個西域商人見過面,從他的手上買了不少東西。

……

自從姜舞被查出中毒后,杜容兮從未派人來詢問過,也從未出過鳳鳴宮。

孟桓想起一年多前,姜舞產子后,杜容兮就派了宮人送了碗毒湯去給姜舞,然後抱了剛生下來的孩子回了鳳鳴宮,那時,後宮里都亂了套,杜容兮卻像是什麼都不知曉一般,未出鳳鳴宮一步。

「姜舞」的屍體在她寢宮裡放得發了臭,都沒人收拾。

是等得他回宮后,才將「姜舞」收屍下葬……

杜容兮做了壞事,都會這般淡定,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

……

姜舞又犯了兩次頭疼,都疼得暈了過去,孟桓看著太醫給姜舞扎針,她的身上扎了無數的細針,即便昏迷了,她的眉頭總是痛苦的緊皺起來。

孟桓看著越發心疼……

一道旨意,送到了鳳鳴宮。

「皇后德行有失,下毒謀害嬪妃,令今日起,搬出鳳鳴宮,責其於冷宮反思。」

什麼都沒有查清楚,無憑無據,就憑懷疑,孟桓一道聖旨就將杜容兮打入了冷宮。

杜容兮冷笑,孟桓怎麼就沒廢了她這個皇后?

一旦遇上姜舞的事,孟桓便沒了理智。

「奴婢去找皇上說清楚,分明就不是娘娘下的毒,皇上什麼都不問就要將娘娘打入冷宮!」錦秋氣憤道,說罷,就要出鳳鳴宮。

錦秋跑得快,杜容兮沒能叫住她。

可錦秋還是沒能走出鳳鳴宮,讓外面守著的侍衛給攔下。

還未到傍晚,杜容兮就被送到了冷宮,冷宮裡沒有宮人伺候,沒有桌椅擺設,只有一張木床,破舊的被褥。橫樑上掛著蜘蛛網,屋內的帷幕破爛不堪,滿是灰塵。

連一日三餐都沒有。

一天,就一個冷饅頭,一碗涼水。

杜容兮在這兒呆了三日,就顯得清瘦了許多。

因著孟桓這回下了聖旨,旨意里清楚分明的提及杜容兮下毒謀害嬪妃,故而,聞家之人,做起了文章。

皇后關在冷宮裡,等出去了,依然是皇后。

只有被廢了,杜容兮才算失勢,旁的人才能上位。

可孟桓,不想廢了杜容兮。只是想讓她吃些苦,受些磨難,磨一磨她的傲性。

*

錦秋被拘在鳳鳴宮內,日日哭著要求見孟桓,要去與孟桓說杜容兮沒有給姜舞下毒。

冷宮那兒,有宮人悄悄回稟孟桓,杜容兮在冷宮裡日子過得很愜意,會看看書,自己與自己下棋,會在院子里舞劍……

孟桓聽此,更氣,他想要的是杜容兮在冷宮裡過得很凄慘,如此,杜容兮才會向他低頭,求著他將她放了。

這日,朝堂散了后,丞相杜澄並未立即出宮,他去了德章宮求見孟桓,於殿外跪了半個時辰,孟桓才見他。

「臣懇請皇上將皇后從冷宮裡放出。無論她有沒有放下什麼大錯,還望皇上看在杜家這些年來對皇上忠心耿耿的份上,饒過她。」杜澄說完,磕了個頭。

他從懷中掏出一份奏本來,呈上去:「這是臣的請辭奏本,先前被皇上駁回了。今日,臣再遞一回,也同皇上說一說臣為何要辭官。」

孟桓接了奏本,目光深邃的看向杜澄。

頓了頓,他示意杜澄起身,又喊了人賜座。

杜澄才緩緩說來:「臣深知杜家權大。已成皇上心腹大患,臣辭官,是想保全杜家。這些日子以來,臣已經將手上的大權分發給各位官員,也將門下學生盡數遣散,囑咐他們要以皇上為尊,以天下百姓為己任……」

說到此處,杜澄頓了頓,他繼續說:「臣如此做,還有一個私心。是為了容兮,杜家沒了權勢,她能依靠的便只有皇上,還請皇上能夠待她好一些。」

「她當年,什麼都都不要,背棄了所有,都要嫁給皇上啊!」說到此處,杜澄眼中濁淚盈滿,紅了眼眶。

孟桓的心也微微動容,遙想當年之事。

「還有昊兒那裡,會將手上二十萬大軍的令旗交與皇上。臣只懇請皇上看在這些的份上,繞了她這一回,冷宮那地方,臣是真怕她受了委屈……」

他就這麼一個女兒,從小便是當做珍寶一般寵著護著,就連她後來為了嫁給孟桓做了那麼許多許多的錯事,他都寵著她,護著她……

二十萬大軍的令旗,孟桓著實心動。

杜容昊手上總共有五十萬大軍的令旗,佔了齊國的一大半。

不過一道將杜容兮打入冷宮的旨意,就能順利的削掉杜家一大半的權勢,於孟桓來說,這當真是一樁十分划算的買賣。

「丞相請辭的摺子,朕允了。丞相辭官后。往後怕是難再見到皇后,今日丞相去見皇后吧,領她回鳳鳴宮來。」孟桓沉吟片刻后,開口道。

杜澄叩頭,謝了隆恩,便就去了冷宮。

杜澄在冷宮裡見到杜容兮時,他頓時濕了眼眶。

眼前的人,面色枯黃,人也清瘦,穿著粗布衣裳,幾個粗使宮人拿著鞭子抽打她,幸虧杜容兮有功夫在身,這些人未傷到她分毫,且還被杜容兮打得滿地找牙。

可畢竟,杜容兮身子虛,沒力氣,還是被打了幾鞭子。

「住手!」杜澄嚴聲喝道,眼神狠厲的看向那幾個拿著鞭子的宮人。

跟著杜澄來的宮人立即過去將那幾個宮人給拿下,帶出這院子,一個小太監與杜澄道:「丞相與娘娘在這兒說話,奴才們在外面候著。」

說完,帶著人出去,將院門關上。

「爹。」杜容兮目光怔怔的看著杜澄許久,才怯怯的喊他,她眼中含著淚,她有滿腹委屈。

杜澄過去,替她擦了眼淚,心疼又慈愛的道:「好了,爹是來接你回鳳鳴宮的,皇上饒恕了你,都過去了。」他這話是笑著說的,可眼中已含了熱淚。

「我不回,他想將我打入冷宮了,便就將我打入冷宮,他從來都冤枉我,若是他說素美人的毒不是我下的,如此,我才出這冷宮!」

杜容兮便是有那樣的傲性子,她又豈能那樣隨隨便便的出去!

「若兮,你不能再使性子了!收起你的傲氣,這後宮帝王家裡,從沒有誰是自在任意的,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便就有無數的無可奈何得往肚子里的吞!」杜澄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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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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