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熟悉的陌生人01

57.熟悉的陌生人01

活一輩子要認識的人千千萬不止,要記住與他們的每個初遇實在是太困難了。

但齊磊始終對第一次見到沈歌的情形念念不忘。

因為那是他在秦深入獄前的最後一次辯護,也是他傳奇般的律師生涯中唯一一次敗訴。

當時涉及到秦氏兄弟的東山棄屍案已經被媒體炒得沸沸揚揚,秦深與沈牧的戀愛關係被惡意曝光以後,就連沈牧的證詞也無法被信法官取信,導致審訊過程很是焦灼。

作為春風得意的大律師,齊磊帶著助手們出場便便被圍堵追問個不停。

幸而法警們比較給力,很快便將那些不受紀律的記者驅趕出去,

齊磊整了整一絲不苟的西服,年輕自信的臉上顯出不耐煩的神色。

正在這時,助手李微微在旁輕聲道:「你看那邊的小男生。」

齊磊聞聲側頭,看到個娃娃臉的中學生擁擠在人群里,左顧右盼的滿臉焦灼。

李微微說:「那是沈牧的親弟弟,沈牧杳無音信,他弟弟倒來旁聽。」

「沈歌?」齊磊對資料過目不忘:「他們父母早就去世,兄弟兩個相依為命,現在又攤上這種事還真是坎坷。」

「再坎坷也比秦深好命。」李微微哼說。

齊磊沒再講話,皺著眉頭就進了法庭。

——

後來,就像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樣,辯護當然以失敗告終。

因為秦深忽然改變態度,沒出息地承認自己錯手將哥哥打死,為了毀屍滅跡才將其掩埋,這在當時引起軒然大波,無論齊磊再怎麼力挽狂瀾,也無法為他擺脫罪名。

瞬時間在法庭上內外的眼光形形色/色。

有震驚、有竊笑、有痛苦、也有沈歌的絕望。

這十幾歲的孩子應該對人生尚未形成完整的認知,怎麼會露出那般絕望的眼神盯著秦深呢?

就因為哥哥的愛情毀了?

齊磊不是很明白,但他內心所泛起的無力感,尖銳地刺痛了過度旺盛的自尊心。

最終秦深獲得十年有期徒刑,對於一個大好人生剛剛展開的年輕人來說,已經足以毀滅一切。

這是齊律師此生所見悲歡離合之中,最令難以接受的一樁。

因為他很清楚,秦深絕對沒有做過錯事,之所以背負這種令人髮指的恐怖罪名,唯一的理由就是沈牧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脅。

為了愛情毀滅清白這種愚蠢的選擇,顯然不在齊磊的理解範圍之內。

——

事後,大律師異常沮喪,主動和秦深的母親許伽子提出辭行,打算移民去美國繼續法律事務。

被打擊到幾乎崩潰的許伽子當然不肯放走如此得力的助手,在辦公室推心置腹的說道:「小齊,如果你走了,我當真再也信不過別人,雖然現在秦深在坐牢已成事實,但我們還有很多事可以做——比如幫他減刑、幫他翻案。」

齊磊扶了下眼鏡說:「這次為了他的案子我真的竭盡全力了,但秦深在做什麼?許姐,其實我到現在都接受不了他認罪。」

「因為他愛沈牧,愛情就是很盲目。」許伽子回答。

「我這回想走,也是因為要和微微結婚了——就是常跟著我的那個助手,她更喜歡美國的環境。」齊磊苦笑:「我一個快結婚的人,都不可能因為未婚妻如何,就莫名其妙扛下殺人的罪過,秦深才十八歲又懂什麼?不是他做的就不是他做的,沒屈打就成招?」

「你是為了愛才結婚的嗎?」許伽子反問。

齊磊不知如何回答。

「這麼問冒昧了。」許伽子苦笑:「總而言之,我還是希望你能留下來,我後半輩子即便什麼都不做,也要還我兒子清白,還有那個沈牧,我不會讓他去監獄看秦深、再對秦深產生過分影響的。」

齊磊說:「翻案不是朝夕之功,這事可能意義不大。」

許伽子表情不容質疑:「我說了,我是為了他的清白,不是為了別的,我的兒子清白就是意義。」

「好吧。「齊磊嘆息:」雖然從來沒有如此之快的做過什麼決定,但我留下,我也想翻案。」

許伽子滿臉苦澀,對他的笑意也顯得勉強。

——

再之後,齊磊果然便順利結婚了,接著和李微微有了個可愛的兒子齊飛飛,生活也日漸安穩。

雖然他始終沒有能夠理解到秦深為愛的痴狂,卻因為飛飛的存在,而對許伽子的念念不忘感同身受。

尋找證據、幫助謀划還有打發走沈牧,是齊磊為秦深所做的最主要的三件任務。

可惜好景不長,接下去的兩三年裡案子沒翻成、美嬌妻竟然也跟著其他男人跑掉,顯得有些一事無成。

簽離婚協議書那日,齊磊仍舊是平靜的,對李微微說:「既然路是你選的,以後就別後悔,我不會給你權利探望兒子的,你自己跟姦夫好自為之。」

李微微不由皺眉嗤笑:「幹嗎露出受害者的語氣?「

齊磊說:」不然呢?是我背叛婚姻了嗎?」

」你當然沒背叛,在你心裡根本就沒有這個家。」李微微說:「嫁給你和單身也沒區別,我建議你以後娶你的卷宗就好了。」

齊磊不喜歡與人爭吵,見她撒起潑來,索性皺眉不言地匆匆寫下自己的名字。

當初結婚時,心裡有著小小的喜悅。

此時那些喜悅的顏色,又在淡淡的疼痛中消失掉了。

——

遺傳學是件種奇特的東西。

齊磊本以為兒子會像自己聰明、理性,從小便乖巧懂事,可惜真實的齊飛飛卻截然相反。

他總是貪吃貪玩,連個漢字都無法準確地記住,以至於五歲時還不怎麼會流利的講話,著實讓幼兒園的老師操心不已。

某天這小子又結結巴巴地犯了小錯誤,害老爸被新班主任請去談話。

齊磊很頭痛,特意將繁忙公事推脫開來到幼兒園領訓。

誰曉得一進辦公室的門,竟然看到位即熟悉又陌生的年輕男生。

他洗著可愛的藍兔子圍裙,滿身都是奶粉味,邊做手工邊回頭笑著問:「是齊先生嗎?我是飛飛的老師沈歌,你好。」

「你好。」齊磊點點頭,而後才意識到對方已經不記得自己了。

沈歌繼續彬彬有禮道:「齊飛飛今天把要春遊的報名錢弄丟,我怕引起什麼誤會才叫您特意過來一趟。」

「原來如此,沒關係,我再補一份就好。」齊磊鬆了口氣,掏出錢包摸索現金。

「還有啊,下午發蛋糕時,他嫌不夠吃就去搶別的小朋友,把人家都嚇哭了。」沈歌顯得挺為難。

「……」齊磊頓時無語,愣過幾秒才保證:「這個我肯定會嚴厲教育,絕不會再有下次。」

沈歌嘆息:「對小孩子也要講道理,事實上齊飛飛已經超重了,我看您模樣挺講究的,想必對孩子的外表和健康都有更嚴厲的要求,所以請配合我一起制定個瘦身計劃吧,他每次犯錯誤都和吃有關係,相信只要管得住自己的嘴,孩子會懂事許多的。」

齊磊心不在焉地聽著,特別想問:喂,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了嗎?

如果你知道,還會對我如此客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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