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開始

56.開始

潔白的梔子花靜靜地綻放在病房的床頭。

沈牧拄著拐杖復健回來,進屋就聞到滿室馨香。

他微微地笑了下,帶著疲憊坐在床上,因著腿傷的逐漸好轉而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剛歇過片刻,號稱去拿飯的沈歌就毛手毛腳地推門而入:「哥,你餓了吧?」

「還好。」沈牧抬眸問:「你已經在美國待了半個月,怎麼還不回去?」

「喂,我擔心你才在這裡照顧你的,竟然嫌棄我。」沈歌撇撇嘴,把營養餐一盒一盒擺在桌上:「快吃吧。」

「還不是怕你耽誤工作?剛回幼兒園副職就請假,領導要怎麼看你?」沈牧淡笑反問:「我又不是飛飛,哪裡吃飯出門還需要盯著了?」

沈歌悶悶地不講話。

沈牧抬手捏他臉:「在想什麼?」

「哥,你以後真的住在美國了啊?那我見你一次該有多難。」沈歌深吸了口氣,鬱悶說:「我會很想你。」

每次分別都是割捨,和他相依為命大半輩子的沈牧還是講不出口。

但好在沈歌已經長大了,半晌又摸摸頭笑道:「這樣也挺好的,在國外同志比較自由,而且秦家人找不到你,眼不見心不煩,別擔心我,我以後再也不情緒化胡鬧了。」

「我能信你的話?」沈牧拿起叉子開始吃蔬菜,嚼了半晌才一字一句道:「你記住,無論任何時候需要我,我都會立刻出現在你面前,雖然暫時不能生活在一個城市,但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嗯。」沈歌的眼圈有點紅:「哥,你必須要幸福,好嗎?」

沈牧抬頭望向他的眼睛:「傻孩子,哥從來沒覺得自己不幸過。」

——

儘管離開顯得無比不舍,沈歌終究還是回去國內去面對自己的生活了。

幸而還有成熟的齊磊能夠照顧他,總比一個人拼搏可靠。

秦深照舊認認真真地陪伴著沈牧鍛煉傷腿,某天跟他在健身房待過將近兩個小時,在旁邊擦汗遞水道:「別著急,現在刀口剛癒合,慢慢來就好。」

「嗯。」沈牧滿身是汗的躺在器械上面,喃喃自語:「以後我要再登下喜馬拉雅山。」

秦深微笑:「我陪你。」

沈牧長舒了口氣,獃獃地望著天花板。

秦深又幫他擦過額頭:「累了?」

「沒有,挺充實的。」沈牧說:「這麼久了,覺得自己像個壞掉的機器,終於吱吱呀呀地運轉起來,覺得特別激動。」

「就算你不願承認,也是我拖累你的。」秦深深邃的眼睛里盛滿溫柔:「接下來的日子我會讓你找回從前。」

「我不要從前,我要以後。」沈牧認真回答。

秦深頷首,轉而問:「也許現在講這個不合適,但你能不能跟我講句實話,我媽被抓去拘留的事和你有沒有關?」

健身房的空氣忽然陷入了凝固。

沈牧回憶起自己在蜜月時泛起的那種勇氣,終於還是開口選擇誠實,而不是給未來生活留下更多的傷疤:「有,在咱倆打算去美國見李茂之前,你媽媽找過我,說那樣去找證據不會有結果的,警方的風向變了,必須要他們插手才有可能破案……我左思右想之後,接受了這個建議,假裝是被張宏達捅傷的。」

秦深經歷過如此之多,早已不是單純無知的孩童。

他聽到這些后,並沒有憤怒或激動,只是陷入微妙的沉默。

沈牧坐起來說道:「一直沒有跟你講,就怕你這樣,其實知道這些並沒有用啊,只會讓你不快樂而已。」

「但講出來對我很重要。」秦深扶著下巴無奈地笑:「你演技真好,那陣子我真沒懷疑你,包括你跟我媽見面也沒說露餡啊。」

沈牧苦笑:「當時真的太想破案了,但我不想付出別人的生命,只是其中是非曲折現在也沒機會知道了,只希望張宏達的女兒長大后不要學會仇恨,無論是對她自己的媽媽,還是對你媽媽。」

秦深不知道該回答什麼,靠在身邊安靜地凝望他:「答應我,這是你最後一次欺騙我,可以嗎?」

沈牧頷首。

秦深握住他的手:「原諒你,以後我不準問了。」

「問也沒關心。」沈牧回答說:「你只需記得,這件事發生的理由只有一個——你媽媽真的很愛你。」

——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屬於自己的,但我們每個人的都會有些無奈的理由,將時光圍著另外一個人花過。

很多人將其奉獻給愛情,可對於母親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兒子。

在秦氏集團最新一次董事會的現場,許伽子很淡定的宣布:「從今天開始,秦深將不再介入集團的管理工作當中,他的股份在三十五歲前也無權擅動,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算是脫離開這裡了,想必能讓不少信不過秦深的董事放心。」

「許姨這是哪裡的話,表弟他做事還是挺牢靠的。」秦夜舟發出冷笑。

「但人各有志,誰也勉強不了他。」許伽子抬起長睫毛說:「其實我知道,大家一直以來都信不過我的商業判斷能力,所以我在徵得幾位董事同意的前提下,為集團從歐洲聘請來專業的經營管理專家許傑楷先生作為首席執行官。」

這時已經在她身邊靜候多時的混血帥哥這才起身打招呼:「大家好,我是許傑楷,以後還請多多關照,我會盡皆所能推動秦氏在多經濟領域更迅猛的發展。」

對於這個決定,當然是存在不滿的。

譬如秦夜舟就對著老爸皺起眉頭,壓抑住自己反駁的話。

可惜過了百分之六十股份的支持率,這個決定就是有效的。

實在可恨又無奈。

許伽子露出美麗的微笑:「這麼安靜看來是並無異議,那就讓我們歡迎許先生吧。」

她話音剛落,會議室里就發出了七零八落的掌聲。

袁瑞忽然在桌下按住了秦夜舟微涼的手,讓秦夜舟波動的情緒恢復平靜。

關於錢財權利的爭奪戰爭是永遠不會停止的,這自古以來就存在的現實,許伽子花過大半生的時間,終於習以為常了,她無聲地凝望著滿屋子的豺狼虎豹,忽然很慶幸兒子的抽身而退,同時也無比期待有朝一日頂天立地的歸來。

——

秦深在美國租的公寓,因為臨近個很大的公園而價格不菲,但他仍舊喜歡這裡,希望能每天和沈牧去那裡慢跑遛狗,讓生活盡量輕鬆一些。

終於從醫院獲准出來的沈牧推門進去就很滿意,因為這裡的裝潢擺設都和原來的家差不多,小幸運跑來跑去的樣子也顯得認可。

將簡單的行李放好之後,秦深才認真對他說:「給我一點時間,以後我會給你買房子的。」

沈牧忍不住笑了。

秦深挑眉:「笑什麼?不信我離開我媽能有本事好好生存?」

「想到哪裡去了。」沈牧攬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然後扶著腿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我是笑人生真奇妙,從前是我為了照顧我弟絞盡腦汁,如今你又對我這麼好。」

「哪裡是如今,我一直都對你好。」秦深不滿。

沈牧才不會跟他貧嘴,伸手出來道:「錄取通知書呢?」

「這裡。」秦深趕忙把茶几下壓著的紐約大學商學院研究所的邀請函摸出來:「好不容易才申請到的,也是因為之前冤假錯案加了不少印象分吧?看我那麼倒霉還在監獄里堅持學習什麼的,美國人很感性。」

沈牧認真地翻開閱讀,然後撫摸著他的名字說:「加油。」

「那當然,只怕自己在學生中間太老了。」秦深忍不住嘆息。

「你還年輕,才二十六歲,人生剛開始啊。」沈牧抬眸道:「儘管話很俗,但是請把之前的所有都當成自己的財富,這樣未來的路你才會走得更好。」

秦深擁抱住他:「我最大的財富就是有你陪著。」

沈牧很享受這一刻的溫暖,窗外陌生又燦爛的陽光讓冬天也變得不那麼難熬了。

儘管在個新的國度,有太多事情需要一步一步艱難的適應,但是他絲毫也不忐忑,畢竟這才是夢寐以求的結果。

「以前坐牢的時候,我無聊時常想啊,咱們兩個的結局會是怎樣。」秦深吻著他的面頰說:「其實人生是沒有結果的,每一天都在向前走,每一天都有塵埃落定和新事又起,但好像大家很喜歡把最幸福的時刻當作結局,比如久別重逢、比如重新來過,比如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所以現在這一秒,算是咱們兩個的一個結局吧?」

沈牧嘴角的笑意仍在:「這一秒已經過了。」

秦深慢慢鬆開他,輕聲說:「所以下一秒要更珍惜。」

沈牧深情凝望。

秦深忍不住也微笑:「我要和你一起走到我這輩子時間餘額不足的時候,等那一刻再回頭看此刻,此刻大概也僅僅是一個全新的開始而已。」

沈牧非常緩慢但非常真誠地和他十指相握,終而把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說:「傻瓜,你真可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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