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手術
對母親之事全然不知的秦深很輕鬆地度過了個夢寐以求的蜜月,他和沈牧在歐洲搭著火車走走逛逛,沿途路過許多國家。
或許愛情不該有任何理所當然的樣子,但這種陽光下沒有負擔的生活,的的確確是兩個人最期待卻總也沒機會得到的幸福。
雖然腿傷導致行動不便,不過沈牧卻是前所未有的開心,原本就俊朗的臉龐更是蒙了層光。
臨回家之前,他終於在倫敦的旅店碼好各式禮物,然後便坐在地毯上整理沿路得到的紀念品,垂著眼睛認真的模樣惹得小幸運好奇地撲上去圍觀。
沈牧伸手摟住金毛:「你也算是達到狗生巔峰了,走南闖北啊。」
小幸運得意洋洋地汪汪了幾聲。
「真的不留下來療養段時間嗎?」秦深擦著頭髮從浴室出來,習慣性地摟著沈牧坐下:「反正離做手術還有段日子。」
「好啊,你一個人回去工作,不想我的話我也不在意。」沈牧把收納袋小心地系好。
「……嗯……再想想吧。」秦深瞬間露出反悔模樣。
沈牧笑著側頭瞧他:「收收心吧,總這樣懶散下去會失去鬥志的。」
「哎,做老師家屬就是天天挨訓,你說奇不奇怪,我媽這麼多天都不接我電話,老是簡訊敷衍我。」秦深拿出手機挑眉:「參加婚禮的時候不是挺開心的,難道又對我不滿意?」
沈牧把箱子蓋上:「怎麼可能,你媽把你當命一樣,可能是特別忙吧。」
「不管了,等回去再看她。」秦深將手機丟在旁邊,順勢把沈牧撲倒在地毯上:「現在還是我們的時間。」
「停!」沈牧立刻擋住嘴巴,無奈地蹙著眉說:「別鬧了,衣服還沒收拾完,你想明早趕不上飛機嗎?」
「一會兒我來收拾。」秦深保證。
「信得過才有鬼。」沈牧掙扎著試圖躲開,卻被秦深掀開體恤吻上胸前。
幸好沒被拴著的小幸運忽然撲過來救駕,才讓他有機會坐起來挪到一邊:「精力這麼旺盛就去遛遛狗吧。」
秦深叫活潑的狗鬧得沒辦法,只得不停教訓著牽著金毛出門了。
沈牧笑笑,讀到剛收到的弟弟簡訊:「哥,明天一路順風啊,回來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其實親自把這小子養大,沈牧已經再熟悉他的喜怒哀樂不過,自然猜得到發生什麼。
這樣沒什麼不好吧?
就算父母的在天之靈會有些不放心,他也並不打算去干涉弟弟的自由。
在監獄里的時候,沈牧想明白了太多事,包括人活這輩子是否做到別人都要做的事並不重要,比如穩定、富足、結婚、生子……真正能稱得上幸運的只有一件: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夢想或是感情都是如此。
沈歌覺得對的,就比其他任何法則都正確。
——
沒有誰知道那日許伽子去找張宏達的老婆說了什麼,但很快這個女人便找到新老公、帶著女兒移居去了其他的城市。
所以即便後來回歸的秦深,也是很遲才曉得媽媽曾被夏實抓去拘留,卻並摸索不到任何其他更有用的信息。
擔心當然也是擔心的,只不過隨之而來的手術挑戰佔據了他大部分的精力。
沈牧腿上當年被白錦帛毀掉的韌帶也算是老傷了,能不能修復成功,就決定了以後他能不能繼續自己最熱衷的愛好,這當然讓秦深格外掛懷,如果最後效果不理想,那兩人又怎麼可能真正忘記東山棄屍案的前後種種。
非常渴望抹去錯誤的痕迹,大概是基因中的本性。
儘管秦氏集團事物繁多,秦深還是一件件的放下,帶著他到美國治療。
在進入手術室之前,沈牧躺在移動病床笑說:「又不是動五臟六腑,你怎麼嚇的臉都白了?」
「廢話,這是在你身上動刀啊。」秦深緊張地握住他的手,轉而意識到自己不該擴散緊張情緒,便努力平靜道:「沒問題的,這個醫生是最優秀的。」
「嗯。」沈牧依然彎著嘴角。
他的五官和很多年前相比變得很柔和、有隱隱透著疲憊后的安然。
大概是一路的辛苦無奈所致吧?
秦深俯身吻過他的額頭,然後才目送沈牧進到手術室。
如果沒有遇到自己,沈老師肯定一如最開始那樣瀟洒、陽光、矯健,或許還要因各種戶外極限添幾道傷疤。
然而那肯定是另外一個平行宇宙的事情了。
「沒事的,關於他你總是特別精神緊張。」許伽子在旁邊扶住兒子。
秦深回神,扶著她坐下道:「當然,因為我愛他。」
「一切都會好的。」許伽子握住他的手,嘴角笑意平靜:「我們已經成為有力量的人,和過去不同了,任何坎坷苦難再想打擾眼前的生活,可都沒那麼容易。」
「媽,張宏達前妻是你花錢送走的嗎?大家都這樣說。」秦深忍不住開口:「你不會真的為了讓我翻案,而買了條人命吧?」
「你覺得呢?」許伽子問。
秦深認真地凝望母親:「我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
「那女的在張宏達出獄之前就有新歡了,張宏達接了我這個任務,酬勞豐厚女兒的病當然有的救,但他消失對那女人才最理想。」許伽子冷聲說。
「所以,往裡送刀片的是她、卻讓張宏達誤以為是你?」秦深反問。
「我是這麼推斷的,之前也找過那質問,她自己跑路也多半是心虛吧。」許伽子面不改色,然後微笑:「好了,別說這個了,你先去病房看看還有什麼要添的東西,照顧傷患可不簡單。」
「好。」秦深起身離去。
關於母親的話,究竟信不信只有他自己知道。
並不是每件事都需有真實的答案,至少這件事對於秦深而言,的確是再也不提起的好。
——
奢華的別墅內窗明几淨,秦夜舟拿著電腦認真閱讀商務方案,又恢復了曾經的模樣。
袁瑞從廚房端著咖啡出來給他:「別太累。」
秦夜舟說:「沒想到秦深還真捨得,就這麼去美國了,聽說他準備移民。」
「大概集團對他來說本就是身外之物吧,秦晉到死前也沒說過相信他,估計這公司秦深也像看。」袁瑞道:「隨他便吧,那人的趣向本來也不在於馳騁商業圈,老闆還是把自己改做好的事情搞定。」
秦夜舟頷首,繼續聚精會神地閱讀。
袁瑞瞧了瞧他,忍不住道:「這會從鄉下回來,老闆變了挺多。」
秦夜舟說:「哪裡變了?」
袁瑞道:「認真了。」
「難道從前我在敷衍了事嗎?這叫什麼話。」秦夜舟頓時沒好氣。
袁瑞仍舊是不卑不亢地模樣:「是生活上挺認真,沒再胡亂約會、花錢應酬。」
秦夜舟這才抬起眼眸,在他身上打量了片刻,然後道:「因為對那些不感興趣了。」
「這樣啊。」袁瑞拿著托盤站起身,準備去廚房洗杯子。
秦夜舟追問:「你怎麼不問我對什麼感興趣?」
袁瑞道:「只要別傷天害理,什麼都好。」
秦夜舟聽到廚房隱隱約約的水聲,露出個曖昧的笑后,又開始對著電腦認真起來。
——
沈牧猜的沒錯,之前沈歌想要跟哥哥講的話,就是他選擇和齊磊父子生活在一起了。
由於孩子的存在,這段關係比起戀愛更像是有了個家。
沈牧做手術之前,正趕上齊飛飛發高燒,可憐的小沈老師勉勉強強把小朋友照顧好又奔赴美國,搞得兩頭都不放心。
在幫著秦深收拾病房的時候,他還舉著手機跟齊磊聊視頻:「真的不燙了嗎?你把葯按時餵給他,還有維生素在床頭,還有牛奶記得每天喝。」
「照顧好你自己吧,賢妻良母。」齊磊忍不住這般回答。
「滾!你才是賢內助呢!」沈歌炸毛反駁,然後就把視頻掛掉,幫哥哥疊起換洗的衣服。
秦深笑:「你倆這互相攻擊的方式還挺特別。」
沈歌瞥他:「等手術完之後你可得專心陪我哥復建,要是把他丟下去忙工作,還不如讓我來照顧。」
「你會照顧誰啊,小屁孩。」秦深嫌棄。
沈歌還沒來的及自我證明,就有護士到門口用英語說:「病人出來了,很成功。」
兩個男人頓時丟下手裡的東西,一前一後的沖了出去。
由於病房區離手術室有段不短的距離,等到秦深趕至手術室外,許伽子已經扶著沈牧關懷起來。
秦深急道:「怎麼樣,疼嗎?剛才護士說挺順利的,你別怕。」
沈牧抬頭瞧著他腦袋上的細汗:「跑什麼啊,不疼,腿上麻藥到現在一點知覺都沒。」
秦深這才放下心來:「做得挺快,早知道我就在外面等著了。」
沈牧沒再多言,握住他緊張到冰涼的手,兩枚鑽戒不經意碰到一起,卻激起了暖暖的漣漪。